李伴峰把姚老扛進了隨身居。
這麼做很危險,隨身居有可能暴露,但李伴峰沒有猶豫。
他把紅蓮搬到了姚老身旁,唱機驚呼一聲道:“相公,你要做什麼?”
紅蓮不吃生,但姚老已經失去了生息,紅蓮還是微微展開了花瓣。
李伴峰怒目而視,紅蓮又把花瓣合上了。
出了隨身居,李伴峰從姚老屋子裡搬藥材。
他不懂藥性,也不懂藥理,他甚至不認識大部分藥材。
見了藥材就搬,見了藥物他也搬,不管藥丸還是藥膏,李伴峰統統搬進了隨身居。
紅蓮明白了李伴峰的意思,衝着唱機說了幾句話。
李伴峰聽不見,唱機轉述道:“相公,紅蓮也沒辦法讓他醒過來,至多能把他魂魄穩住。”
“那也行。”
紅蓮展開花瓣,在藥物和藥材之中挑選了十幾類,收進了蓮心之中。
不多時,花瓣開放,李伴峰剝下來一顆蓮子,蓮子炸裂,化作一顆近乎透明的丹藥。
李伴峰把丹藥交給娘子,娘子檢驗無誤,塞進了姚老嘴裡。
姚老沒有半點反應,唱機輕嘆一聲道:“魂魄穩住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得看他造化。”
李伴峰揹着姚老回到了小院,把姚老放在了牀上。
他把院裡和屋裡的東西好好歸置了一下。
喪門星的屍首不能浪費了,李伴峰拖進了隨身居,本以爲還會留下點靈性給娘子吃,結果娘子眼看過後道:“姚將軍下了狠手,這廝的魂魄灰飛煙滅,什麼都沒剩下。”
沒剩下也好,吃這東西,娘子還嫌晦氣。
其他法寶也不願意吃,最後全都便宜了紅蓮。
姚老家裡也有不少法寶,三尖兩刃刀和四面靠旗都是雲上層次的好東西,酒葫蘆一一打了招呼,但這幾件法寶不作迴應。
這些法寶一直守在姚老身邊,他們不想跟着李伴峰走。
李伴峰原本也沒打算帶他們走,姚老身邊也需要有人照顧。
塌了的牆壁,得趕緊修好,姚老不能被日曬雨淋,這活兒可以和邱志恆一塊幹。
可問題是,除了這些法寶,還有誰能保護姚老?
要是有別的地頭神過來搶地盤,挖了姚老的契書,該如何應對?
天明時分,邱志恆上了山,看到李伴峰正在拾掇磚石,趕緊上來詢問狀況。
李伴峰道:“喪門星死了,喪門陣也破了。”
邱志恆一陣欣喜,可等見了姚老的狀況,臉上的喜色凝固了。
“姚老這是?”
“傷勢過重,睡去了。”
“他……”
李伴峰知道邱志恆要問什麼:“能不能醒過來,姚老自己也不知道。”
邱志恆坐在姚老身邊,臉上盡是茫然,這種局面,他也不知如何應對。
李伴峰問道:“你還認得其他地界的地頭神麼?如果信得過,可以請來幫忙照看藥王溝。”
邱志恆思索許久,搖搖頭道:“我認得一些地頭神,但是沒有一個能信得過。”
時值深秋,晨風很冷。
李伴峰嘆口氣道:“先把牆給砌上再說。”
他心中有三個人選,可以幫姚老照顧地界,但到底哪個合適,還得斟酌。
照看藥王溝,必須得找地頭神一層的人物,而且還不能是太平庸的地頭神。
孟玉春經驗不足,連自己的地界都打理不清楚,還得兼顧李伴峰的地界,找她明顯不合適。
首選合適的人物是水涌泉,這是李伴峰最熟悉的地頭神,他的地界離這不算近,可也不算太遠,以地頭神的手段,沒事走個來回,問題應該不大。
水涌泉雖說是新地地頭神,但處事老練,經驗豐富,能替姚老支撐幾年。
當然,這事不可能讓水涌泉白乾,姚老昏睡的這段日子,藥王溝的人氣,留一部分用以維持姚老的修爲,剩下的留給水涌泉做酬勞。
方案合理,但問題是,正地地頭神的收益太大,誘惑也太大了。
老水要是當了一段時間地頭神,不肯走了該怎麼辦?
雖說水涌泉是個講信用的人,但這件事李伴峰不敢賭,就算立了契書,以水涌泉的智慧,也很可能找出空子。
方案二,找秋落葉。
相比於水涌泉,秋落葉能力差一點,但心機也少一些,只要把契書寫的清楚一點,秋落葉耍詐的機率不大。
但秋落葉做事魯莽,弄不好要惹出禍端,別人倒還好說,藥王溝可在綠水灣附近,要是秋落葉招惹了綠水丐,事情就麻煩了。
第三個選擇,馮帶苦。
馬五和她關係不錯,請她來照應下藥王溝,也是一個選擇。
這是最後的選擇,因爲李伴峰不信任馮帶苦,非但不信任,和她的關係還有些惡劣,當初就是因爲她,李伴峰差點命喪鐵線河。
除了這三個人還有誰?
苦婆婆?
貨郎?
這些大人物,李伴峰都不知道該怎麼聯絡他們。
正思索間,李伴峰突然開始抖腿。
邱志恆一怔:“兄弟,你怎麼了?”
李伴峰搖搖頭:“不怎麼,昨天的路走的有點多,腿有點疼。”
邱志恆知道李伴峰是旅修,看李伴峰身子跟着腿抖,臉上虛汗直流,陸東良當初也有過類似的狀況:“伱是不是要晉升了?”
晉升?
還真有可能!
旅修在險境之中晉升極快,藥王溝中了喪門陣,喪門陣屬大凶險,李伴峰跟着火車幾乎走遍了藥王溝,再加上這段時間東奔西走不閒着,還一直偷偷吃丹藥,確實也該到了晉升的關口。
邱志恆扶住李伴峰道:“跟我回家休息去。”
李伴峰搖搖頭:“先想辦法把牆砌好。”
“這事交給我。”
“不能讓別人知道姚老的住處。”
“你放心,我上個月買了一件工修的靈物,足夠用了。”
邱志恆還要帶李伴峰下山,李伴峰道:“我得留在這,守着姚老的家,不用擔心我,晉升不是什麼大事,我在這歇着就行。”
邱志恆勸不動李伴峰,趕緊下山去了。
這次晉升來的猛烈,李伴峰還真有點支撐不住,繞着宅院狂奔了幾十圈,李伴峰迴了隨身居。
看到李伴峰面色蒼白,唱機問道:“寶貝相公,你這是怎麼了?”
“想必是這兩天太疲憊了。”
“快來牀上歇息。”
李伴峰躺在了牀上,一團蒸汽緊緊偎依在身旁。
李伴峰偷偷看了洪瑩一眼,心裡想着該怎麼把七層技問出來。
……
江相幫,藥王堂,堂主羅正南坐在天台的躺椅上,悠哉的聽着廣播。
今天天氣晴朗,羅堂主心情愉悅,他把天線插在腦殼裡,仔細感知了一下。
晦氣散了,確實是散了。
誰把喪門陣給破了? 猴子邱?
他沒這本事。
那個拉車的?
那人不在藥王溝,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估計這事是地頭神親自出的手。
那個老醉漢靠什麼破解的喪門陣?
當了這麼多年的地頭神,他肯定有手段。
藉着這件事,或許能和他搭上關係。
算了,他身份太高,和他搭上關係對我沒什麼用處,弄不好還招來一身麻煩。
藥王溝太平就好,接着過我的太平日子。
羅正南聽着廣播,馬上就要睡着了,棍郎孫興兵突然上了天台:“報堂主!”
“報什麼?”羅正南沒好氣問道。
“韓金衛來了。”
這鳥人怎麼又來了?
他又想去黃土橋?
“請吧!”
韓金衛上了天台,果不出所料,他真想去黃土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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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正南耐着性子勸說道:“韓堂主,別急,再等些時日,
藥王溝最近還有些事情要處置,等處置完了我跟你一塊去。”
韓金衛點點頭,離開了天台。
羅正南沒有敷衍他,過幾天他真打算去趟黃土橋,如果韓金衛真要留在黃土橋,就讓他留下,
羅正南不在乎黃土橋那塊地界,放韓金衛這麼個人在身邊,倒讓羅正南心裡不踏實。
可韓金衛不是這麼想的。
他一路咬着牙回了宅子,叫來了新上任的舵主,魘修莫建生。
莫建生年近六十,在韓金衛面前唯唯諾諾,連擡頭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韓金衛道:“收拾東西,帶上那個喪修的亡魂,今夜出發,跟我去趟外州。”
莫建生一愣:“去外州?這路引可不好辦。”
“路引還用你操心麼?”韓金衛以前常去外州辦差,他手裡有去外州的路引,還能帶幾名隨行人員。
莫建生有點害怕,他這輩子都沒去過外州:“這麼大的事,還是跟羅堂主說一聲吧。”
韓金衛皺眉道:“跟他說什麼?我不是堂主嗎?”
“可,可我這麼多年,一直跟着羅堂主……”
“你對他忠心耿耿,當初別來找我呀!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你連個舵主都沒熬上,要不是有我舉薦,你現在還當個巡風!你寒不寒磣?”
莫建生不敢說話。
“趕緊回家收拾東西!”
莫建生回了家裡,收拾好了行李。
兒子莫林平問道:“爹,你這是要去哪?”
“別問,你這兩天在家裡等我消息,要等過了十天,我還沒消息,你去找咱們羅堂主,告訴他,咱們這的地頭神出事了。”
“地頭神?”莫林平驚呼一聲。
“別嚷嚷!”莫建生瞪了兒子一眼,“這事除了堂主,跟誰都不能說。”
……
韓金衛帶着莫建生,連夜偷偷上了火車。
第二天,羅正南收到消息,韓金衛不見了。
他叫來棍郎孫興兵,讓他趕緊去車站,找熟人查一查韓金衛的去向。
孫興兵很快查到了消息:“堂主,韓金衛去了外州。”
“外州?”羅正南一愣,“他去外州做什麼?”
這事孫興兵不知道:“估計是給幫主辦差去了,以前幫主也總讓他去外州。”
“不能吧,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羅正南緊皺眉頭,感覺又要出事。
……
越州,肖正功正在別墅裡小憩,保鏢來報,韓金衛來了。
肖正功把臉一沉,不想見他。
之前在鐵門堡辦事不力,肖正功對韓金衛非常厭惡。
等了片刻,又覺得韓金衛這麼遠跑過來肯定有急事,肖正功穿上了衣服,去了大廳。
“找我什麼事?”
韓金衛四下看看,肖正功讓其他人退去。
“幫主,我收到了消息,藥王溝的地頭神出事了。”
“地頭神?老姚?出什麼事了?”
“他和喪門星打了一場惡戰,喪門星在藥王溝擺了喪門陣,估計這老東西撐不住了。”
肖正功一怔:“消息可靠麼?”
“可靠,喪門星手裡有個喪修的鬼魂,趁着兩人交手逃了出來,這是他親眼所見的,這個亡魂被我手下舵主莫建生俘獲了。”
“那個莫什麼生在什麼地方?”
“就在門外等着。”
“叫他進來!”
莫建生帶着喪修亡魂,哆哆嗦嗦來到肖正功面前。
肖正功微微笑道:“莫舵主,別怕,把事情始末告訴我。”
莫建生不敢多說,把喪修亡魂放了出來,讓他直接說給肖正功。
亡魂把始末說了,肖正功點點頭道:“這事還有誰知道?”
韓金衛道:“莫舵主只把事情告訴給了我。”
肖正功看了看莫建生:“你沒告訴羅正南?”
莫建生不知該怎麼回答,韓金衛早就準備好了:“羅堂主最近和邱志恆走的太近,有些事,我不敢讓他知道。”
“邱志恆,猴子邱?他和羅正南有什麼來往?”
“難說。”韓金衛意味深長的看向了肖正功。
肖正功點點頭道:“做得好,消息沒走漏出去就好,你們兩個立了大功,應該獎賞,先陪我喝一杯。”
肖正功到酒櫃上拿了一瓶香檳,韓金衛臉上露出了笑容。
有了這份功勞,官復原職是必然的,今後要想換個好地方,幫主肯定也能答應,就連副幫主的位子也不會太遠。
肖正功晃了晃香檳,砰的一聲,塞子飛了出來,穿過了韓金衛的頭顱。
韓金衛還在地上站着,莫建生嚇傻了。
他想跑,雙腳發軟,卻又邁不開步子。
“別怕,喝酒。”肖正功倒了杯香檳,扔給了莫建生。
香檳杯子,鑲嵌進了莫建生的頭骨上。
喪修亡魂迅速隱身,肖正功掏出一枚銅錢,隨手一彈,打在了亡魂身上,亡魂轉眼之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