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鬧不明白他話裡意思，只在這暗夜裡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望住面前的男人。
這幾年，早就習慣了身邊有他，就像初時她從北京輾轉到了倫敦，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巧遇上剛好前往倫敦做生意的他。
他還是像多年前的那場酒會裡一樣，撿一隻小貓似的撿了她。
她站在倫敦的冬天裡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也是他，幫她找了新的住處，爲她熬了一碗熱湯。
她還記得獨自在倫敦求學的那段路上，他一有生意往來就會過來。有時候是一盒他遊歷各地帶來的巧克力，有時候只是路邊的一隻小花。他來了，就帶着她這個苦哈哈的窮學生在學校裡的高級西餐廳裡坐着，請她吃好吃的。她懷孕挺着個大肚子到處惹人非議的時候，也是他，果斷地站出來，幫她承擔了許多。
懷着芽芽那年，最艱辛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也是他。
所以這麼多年的相濡以沫，她對他是信任，是依賴，更多的，亦是感激。
……
兩個人正仰靠在大牀上出神，互相都沒有說話。
曲臣羽微彎了彎脣角，臥室的房門正好在這時候被人從外面推開。
裴淼心半坐起身望着門口的方向，正好見一個穿着純白色毛絨小背心的長耳朵兔“咚”一聲跳到了自己的牀鋪上面。
“麻麻！”
小兔子咯咯咯亂笑了一陣，幾下蹦躂到裴淼心的跟前，又喚了一聲：“麻麻！”
裴淼心一見女兒，驚訝得嘴巴都快合不攏了，“芽芽！你怎麼……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驚訝完了又去看一側的曲臣羽，“臣羽，是你？是你，對不對……”
曲臣羽輕笑着從大牀上坐起來，一把拉過面前的小兔子，抱起來就往裴淼心的懷裡塞，“怎麼樣，這就是我給你帶來的禮物，你還喜歡嗎？”
裴淼心激動得一把抱住女兒，整個人開心到不行，“喜歡！我好喜歡！可是你怎麼會……”
“我的餐廳正好要進一批新酒，我去法國酒莊的時候正好繞道倫敦，想着你這趟回國公幹，可能會想見芽芽，所以特地去接了她來，只爲了給你一個驚喜，希望你別怪我擅作主張就好。”
“怎麼會！我謝謝你，謝謝你還來不及呢，臣羽，真的，太謝謝你了！我正好好想芽芽，自從離開倫敦，我每一天都在想她，芽芽，麻麻真是太想你了。”
裴淼心忍不住去親了親女兒。
小兔子捂着小臉呵呵呵笑個不停，抱住裴淼心的脖子也去回親了親她，“愛麻麻。”
見她開心，曲臣羽也跟着開心到不行，“怎麼樣，你在這邊的工作什麼時候結束？我預計着就這幾天，帶芽芽到迪士尼樂園去玩，沒有你可不行。”
看到女兒，裴淼心早激動得有些忘乎所以。抱着懷裡的小傢伙親個不停，又去看曲臣羽，“臣羽，我應該怎麼謝謝你？”
他挑了脣，“那要看你想怎麼謝了，讓我給芽芽當爸爸行不行？”
裴淼心的脣角有一絲僵，這個話題不是這幾年裡他們第一次談到，但似乎每一次，她都有遲疑。
“臣羽，關於這個問題……”
“我知道。”曲臣羽點頭，眉眼卻有些低垂，“你還顧忌着我哥，跟曲家的那些關係？”
“我跟耀陽之間早就沒有什麼了，他愛的女人不是我，而我也早就已經不再愛他了。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你的家人，更何況你也知道，我跟你之間的關係，說不清楚。你爸他……則更不可能再接受我了。”
他一見她低頭沉默就開始心疼，伸手拉起她的小手在脣前吻了吻，“淼淼，我記得先前我就同你說過，我不介意你曾經嫁過人，也不介意你跟我哥曾經的一切。我們還像過去那幾年一樣，在國外生活。”
“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曲市長雖然是我爸，但是這麼些年來，他從來都沒有管過我。你若喜歡倫敦，那我們就一直住在倫敦。國內沒有幾個人知道你跟我哥曾經結過婚，更何況我們生活在國外，則更沒有人再非議些什麼，你可以堂堂正正又做回曲太太，只不過這一回，是我曲臣羽的太太。”
“可是我……”裴淼心再想要說些什麼，曲臣羽的脣已經點了上來，似有若無地輕貼着她嬌嫩的脣瓣，制止她把接下來的話說下去了。
裴淼心有一刻地怔楞，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也只是在她脣上輕點了幾下，便側身攬着她跟芽芽，一塊在身後的大牀上躺着。
小兔子在裴淼心的懷裡咯咯鬧騰了一陣，興許是時差的關係，一會就困頓到不行，眼睛都睜不開了。
裴淼心抱着芽芽，曲臣羽就從身後抱着她們。
他說：“你知道嗎，淼淼，有時候我總歸在想，如果當初先遇到你的人是我不是我哥……那麼現在的情況，或許會不會就不太一樣？”
他的話讓她怔楞，讓她仰起自己的小下巴，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了許久。
他笑着俯低頭在她脣上又點了幾下，“如果真是那樣，你會先愛上我嗎？”
“臣羽……”
“哪怕是騙我的也好，淼淼，我想聽你說。”
裴淼心咬住了脣，半天沒有吭一聲。
只是生活的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已，回不了頭了。
……
難爲曲臣羽不僅把小兔子芽芽小朋友從倫敦給接到了香港，順道也把照顧芽芽的保姆也給接了過來。
晚上裴淼心要出席爵士夫人鄭惠華女士的私人酒會，酒會上，她將佩戴由自己親自設計的珠寶首飾在衆人面前亮相，而這，也是自己作爲michelle——這位知名的華人珠寶設計師首次在香港富豪圈的亮相。
白天曲臣羽有事出去，等到傍晚他過來，裴淼心已經換好禮服，正一邊挽着頭髮，一邊快步過來給他開門，見他臉色不太好看，不由關心地問：“怎麼了？”
曲臣羽擡眼怔怔看她，出於對酒會主人的禮貌，她今天化了極淡的妝，皮膚本來就嬌嫩透明，塗上眼影與口紅，她一張小臉蛋更是顯得楚楚動人。
曲臣羽忍不住就在她脣上偷啄了兩下，裴淼心下意識用手推他，“別亂動，我剛剛纔好不容易化好的，你又給我弄花了！”
“弄花了好，弄花了你再花就是了。”似乎只要看到她，他的心情便能瞬間天青，只想要摟着她、吻着她。
裴淼心輕笑了幾聲，躲不開他的糾纏，只能讓他攬着她纖細的小蠻腰。
曲臣羽低頭在她脣瓣上輾轉而過，還是忍不住讚歎道：“親愛的，你今天真漂亮……今天全場最漂亮的人一定就是你了。”
“謝謝！”她彎眉微笑，側頭去看鏡子裡，已經被他啃掉了一半的口紅，再去看他的嘴，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曲臣羽被她的模樣弄得有些怔然，幾步走到那鏡子跟前一照，果不其然看見了自己的脣瓣上也沾染了她口紅的顏色，抽來面巾紙，一面擦一面笑，“還好都是你的。”
裴淼心補完妝，嬌嗔地瞪視了他一眼，“哼，難不成你每次和我見面都會先偷偷擦掉別的女人的口紅？曲先生，你做人不老實哦！”
曲臣羽的瞳孔緊縮，似真非真地開着玩笑，“如果你會吃醋的話，我願意試試。”
兩個人正在客廳裡說話，芽芽小朋友正好從臥室裡奔了出來，一見是曲臣羽，幾步跳到跟前去張開雙手，“巴巴，抱！”
“芽芽！”裴淼心輕喚一聲，過去想要糾正小傢伙，讓她不要亂叫。雖然面貌上他們是有幾分相似，可是芽芽到底不是他曲臣羽的女兒，她是……曲耀陽的。
好脾氣的曲臣羽到也沒有多說什麼，彎身就將小傢伙從地上抱了起來，“怎麼樣，剛纔在幹什麼？”
“看羊羊，有、有美羊羊還有懶羊羊，好多好多羊，芽芽在倫敦都沒有見過的羊，這麼多羊。”
“那芽芽喜歡這些羊嗎？”
“喜歡！”小傢伙咯咯咯笑着拍了拍手，“喜歡羊！”
聽芽芽這樣一說，曲臣羽才恍然想起，原來這幾年在國內大熱的動畫片《喜羊羊與灰太狼》芽芽根本就沒有看過，難怪這幾天在酒店，看個動畫片都能把她看得手舞足蹈的。
“淼淼。”
“嗯？”裴淼心收拾妥當，回頭。
“這次香港公幹結束之後，我想帶芽芽回一趟a市，你那邊的工作結束了嗎？”
一提起關於a市的一切，裴淼心就突然沒了聲。那個城市又太多她不敢去觸碰的記憶，若不是因爲公務在身，她也斷是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去了。
曲臣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伸手過去拉了拉她的胳膊，將她護在懷裡，“沒有關係，有我在這裡，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等過幾日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想帶芽芽回去看電影。”
“看電影？”她抿脣笑着擡起頭來看他，“看什麼電影？”
曲臣羽也同樣笑望了回來，“就是《喜羊羊與灰太狼的電影》，芽芽這一趟回國也不大容易，正好國內的院線現在正在上映這部電影，我想帶她回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