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慧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隻手緊緊地抓着秦傲陽的手,“告訴,告訴安逸伯,讓……他再找個好女孩結婚……”
“如慧……”秦傲陽哽咽。“不會的,不會的,我送你去醫院!”
秦傲陽急急的抓住杜如慧的手,轉頭,瞪着漫天火光後,另外五輛車子,他們在車子裡似乎也都嚇了一跳。
但沒有人停下來,車子急速離去。
“回來!你們給我回來救人!”秦傲陽發出淒厲的嘶吼聲。
“傲、傲陽……”杜如慧急喊着。“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別自責……我很快樂……真的!”
“如慧,我送你去醫院!”秦傲陽哽咽着,紅了眼圈,他的手上全是她的血,那麼多那麼多,好恐怖,他面色蒼白的握着她手,要抱她,可是杜如慧卻急喊:“別動我!”
“如慧?我們去醫院,我們快去醫院!”秦傲陽已經顧不上杜子鳶了。
“我……我真的……不行了……求你……別動我……”杜如慧搖着頭。
“如慧,我怎麼能不救你,你怎麼就這麼傻?你幹什麼護着我?”如果,沒有她那一撲,或許今天死的那個人就是他了,她這樣救了自己,她纔剛和安逸伯在一起啊,纔剛決定要去美國生活的呀,她如果死了,他真的不敢想象。
“我說過……滴、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杜如慧笑了,也許,她覺得死是最好的解脫。“我很快樂,別難過……告訴安逸伯,我死的很快樂……”
突然地,這時,傳來尖銳的警車鳴笛聲。
秦傲陽像是見到救星般低喊,“警車來了,警車來了,如慧,警察會帶你去醫院!”
“我怕是不行了……”
警車終於趕到。
賀擎天和安逸伯都在車上,是警察通知了他們,當看到杜如慧渾身是血時,安逸伯整個人差點瘋掉了,他跪在她身邊,發出淒厲的吼聲:“慧慧——”
臨死還能見到安逸伯,杜如慧高興地早已經淚流滿面。
“安逸伯——”她緊張的叫了他一聲。
聽到她的叫聲,他跪在那裡,顫抖着手,捧住她的臉。
那觸目驚心的鮮血讓他整個人呆滯了,他望着她,心疼的難以復加。他用那種飽含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她,如看到彼此的靈魂,如看到世上最親最近的人。
“慧慧,慧慧,慧慧……”他悲哀的呼喚着,一聲又一聲,如此淒涼。
“我……安逸伯……我很好……很好……別難過……”杜如慧伸出手,要去撫摸安逸伯的臉,她語氣輕的像是訴說着平常事。
“慧慧,我們去醫院,去醫院!”安逸伯抱起杜如慧。
“怎麼會這樣?”看到這樣一幕,賀擎天整個人也嚇呆了,他顫聲握住秦傲陽的雙肩,“子鳶呢?子鳶呢?”
秦傲陽一怔,猛然想起來杜子鳶,“子鳶跳下去了,快救她!”
“該死!”幾乎是想都沒想,賀擎天一頭從斷崖上跳了下去,而秦傲陽高聲對安逸伯和已經不知道還有沒有活下去可能的杜如慧喊道:“如慧,我去救杜子鳶,你一定要堅持,等我回來!”
杜如慧,這個女孩,讓他心疼啊!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不假,可是他也沒給她恩啊,她怎麼就傻的那樣非要爲他當衝擊波呢?秦傲陽也跟着跳入了海水中。
警車來了好幾輛,看到這樣的場景,負責案件的領導立刻拿着對講機道:“派人去海濱,立刻!”
賀擎天跌落在海里,沉入海底,又飄上來,人一露出海面,立刻揚起聲音喊:“子鳶?子鳶?”
可是海面上一片寧靜,沒有人,子鳶呢?他的子鳶呢?
撲通又是一聲,秦傲陽也掉了下來。
“子鳶?”
一露出水面,秦傲陽立刻問道:“沒人嗎?杜子鳶呢?”
“該死的,她去了哪裡?”
“她跳下來的!”秦傲陽也傻了!
難道——
他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兩個人游到了海邊,沒有杜子鳶,她到底去了哪裡?
斷崖只有十幾米,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可是人卻不見了!
警車上。
杜如慧握住安逸伯的手,口中還在吐血。“安、安逸伯,我不行了……”
在看到杜如慧渾身是血嘴裡也在吐血時,安逸伯整個心如被抽走了一般,好疼好疼,終於意識到,他是真的不能沒有她,如果失去她,他將痛不欲生!這就是愛嗎?他愛上了她?當他終於意識到的時候,她卻要離開他了嗎?永生永世離開他?!
“不,慧慧!”安逸伯搖着頭。“你別睡,求你別睡,我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不要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我愛你,慧慧,我愛上了你,求你別離開我!”
聽到他說愛着自己,她的淚溼了眼眶。
一個激動,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她試着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可是無論怎樣的呼吸,都不行了,她難受死了,喘不過氣來,好難過,卻也好幸福。
安逸伯看到這樣的吐血,看到她後背流出的血,那麼多,頓時感覺到了一種無力,顫抖的身體,傳遞着他此刻的脆弱。
脆弱。
現在的安逸伯,是脆弱的。
警察開車開得很穩,有經驗得人都知道,杜如慧活不成了,那玻璃打在了動脈上,她很快就不行了!也許送不到醫院,人就沒了!只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不得不這樣安慰活着的人,警車才緩緩朝醫院駛去。
安逸伯也知道,她只怕是真的不行了,他無助的將頭,埋在杜如慧的頸窩邊,渾身顫抖着。
杜如慧的肩膀,感受到那漸漸規律的呼吸,是屬於他的。
安逸伯的頭髮,輕撫着她的臉頰,一種癢癢的悸動。而他身上的肥皂香味,還有檸檬發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一陣陣地傳來,縈繞在杜如慧鼻端。
那一刻,天地都是安靜的,她艱難的說道:“再、再找一個好女孩。”
“不——”他堅定的搖頭。“就是你了,這輩子就是你了!慧慧,你別離開我,你不能這麼殘忍,不能在我剛知道我愛你得時候你就離開我……”
“別讓我走的不放心好嗎?”杜如慧那聲音,在這寂靜的時刻,是那樣清幽,無助。“我不要你孤單……我很快樂……真的……謝謝你……安逸伯!”
“慧慧……別離開我!”安逸伯呢喃着,哽咽着在她耳邊。
“認識你……真好……”杜如慧笑了。
安逸伯擡起頭來,杜如慧看到他眼裡的淚,落在她的臉上,她大口的喘氣,咳出血來。
“答應我……找一個好女孩……答應我!”
他看着她,眼淚直流,落在她的臉頰上,和她的血混在一起。“慧慧!”
“答應我!”
她是如此的迫切,或許她感到了不行,脣邊帶着笑意,期待的看着他,“答應我——求你——”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他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着。淚和血交織在一起,再也分辨不開。
良久,安逸伯終於哽咽着點頭,“我會找,我會找好女孩!可是,那不是杜如慧!誰也代替不了杜如慧啊!”
他的眼淚泄露了他的脆弱。
她努力伸着手幫他擦眼淚。“安逸伯,別哭——”
“你不要離開我!杜如慧,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戀人,不,要做生生世世的戀人,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安逸伯顫抖着,聲音哽咽:“誰准許你離開我的?誰准許了?我不許!我不許聽到了嗎?”
他們十指交纏,所有的愛恨情仇,所有的悲歡,此刻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杜如慧笑了,脣邊一抹絕美的笑容在綻放,“安逸伯……再見了……謝謝你給過我的幸福……下輩子,我乾乾淨淨的來愛你……”
再見了!我的愛!
杜如慧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意識在逐漸的飄離……
再見了,安逸伯,我的愛人,有來生的話,我真的會幹乾淨淨的愛你!
他的眼淚落在她臉上。
“慧慧,別睡,求你,別離開我!”安逸伯在她耳邊呢喃着,哽咽着,他緊緊地抱着她,“別離開我……”
最後,她喘不動氣了,呼吸漸漸的沒有了!
淚流滿面的安逸伯含淚吻住她,“慧慧,我不許你死,我不會找任何人,你敢走,我就打光棍一輩子!”
可是,她的呼吸卻停止了……
他剛知道自己愛上她,她卻死在了他的懷抱裡,上天何其諷刺!這就是對他最大的報復嗎?報復他不曾善待她,所以讓他以後的歲月孤寂?
他一直抱着他,直到眼淚流乾,他再度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哽咽:“慧慧,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了……”
車上的警察無不落淚。
海邊的一處堆放煙花爆竹的倉庫裡。
杜子鳶幽幽轉醒。
“醒了?”耳邊是熟悉的女聲,杜子鳶猛地一驚。
爆炸?腦海裡閃過那一幕,秦大哥和姐姐她?
怔怔的看向安柔,杜子鳶有着一瞬間的呆滯,剎那,臉色陰沉下來,果真是她。“真的是你!”
怒火騰騰的燃燒起來,杜子鳶猛地起身!
安柔卻一把推倒她,暗啞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杜子鳶,今天我臨死,要拉着你,看到沒有,這裡這些煙花爆竹都炸了,跟咱們一起殉葬!”
“你這個瘋子!”杜子鳶憤怒的低吼着,一瞬間只感覺所有的怒氣都爆發出來,她真的是瘋掉了。“美子呢?你把美子怎樣了?”
“我只要你給我陪葬!不要她陪葬!”安柔冷笑一聲:“你放心,她沒事!”
“安柔,你這個瘋子!”這麼說美子沒事,她鬆了口氣。
“不過也不一定,看人家想不想饒過夏美子了,有沒有事,也不是我說了算!”
“你還有同夥?”神色緊繃下,面色有些蒼白,第一次,她不希望這樣的死去,畢竟她和賀擎天好不容易和好了,排除了千難險阻,多麼的不容易在一起。
“那又怎樣?你不是說我是瘋子,我就是要帶你走,讓你死,讓賀擎天痛苦!”
“你有什麼好處?”
“我也沒壞處!”安柔就是認定了,死也要拉着杜子鳶墊背。“黃泉路上,你註定了給我作伴!”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杜子鳶真是不懂,“你怎麼到此刻還是執迷不悟?別這麼癲狂下去了,安柔!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我執迷不悟?”安柔指着自己,“如果不是你,我也就是坐坐牢,也就是坐幾年牢就出去了,可是因爲你,因爲你們姓杜的,害得我一輩子身陷地獄!一輩子無法忘卻這難以抹殺的痛苦,你說我怎麼能大度下去呢?”
“什麼意思?”
“因爲你,我被你們家的仇人qiangj1an了,糟蹋了,這是我一輩子的惡夢,我死要拉你一起墊背,有錯嗎?如果不是你們家,我也不會被糟蹋,本來該被糟蹋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噁心,有多髒,有多醜陋?”
杜子鳶心中一顫,就好像被一隻手一點一點攢緊了的心,那種痛從心底裡一直漫到心尖。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知道自已錯在了哪裡,杜子鳶喃喃的問道:“怎麼會這樣?”
而安柔望着杜子鳶的眼睛裡有恨,有糾結的恨,幽涼的語氣彷彿一陣寒風颳在人的身體裡,她說:“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放棄了,我甚至放棄了讓你跟擎在一起不再招惹你們,我再也不參與了,你知道放棄需要……需要多大的勇氣?你又知不知道,我的心多痛?!”
她搖晃着杜子鳶的手臂,那聲音忽然就淒厲了,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插進在她的心裡。“可是,可是你的仇人卻找上我,憑什麼?憑什麼要糟蹋我?他該糟蹋的人是你,不是我,是我在替你承受侮辱!你陪我死,有什麼錯?”
杜子鳶胸腔猛震,震在那裡不能動彈。“安柔,你——”
杜子鳶感到體內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間凝固,整個人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杜子鳶不敢置信地望着安柔,她說,她被qiangj1an了?而該被qiangj1an的人應該是自己,她爲自己承受了?!是這個意思。
她錯愕着,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她的眼睛,顫抖着聲音,問道:“安柔,你……你說什麼?”
安柔悽楚的笑容愈發的擴張,輕輕搖頭,自嘲笑道:“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就是要你死,陪着我,要賀擎天難過,讓他一輩子活在孤獨裡!一輩子都沒辦法愛!”
她眼中恨意深濃,杜子鳶身心俱顫,她知道她恨自己,因爲自己得到了賀大哥,而賀大哥是安柔一直想要的男人!
這也是,第一次在**見到安柔跟賀大哥吃飯的時候,那時,她高貴的像個仙子,卻又像是極力說着一些雲淡風輕的話,裝着不喜歡不愛賀擎天,跟賀擎天就像是紅顏知己,不得不承認,那時她真的很會裝。
第二次在商場見到賣禮服的她,她又裝的很瞭解賀擎天的樣子,說着一些淡話,委託自己照顧好賀擎天,像是跟賀擎天關係非比尋常般,那時她也很會裝!只是杜子鳶那時就確定自己不喜歡這個女人了!
那好像是一種直覺,女人不喜歡同性,有時候就是一種直覺。她不喜歡安柔,從來不喜歡,可是她說了她被qiangj1an了!
杜子鳶整個人呆怔住,她不敢相信,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慢慢下移,看到她優美的脖頸處那殘留的吻痕,她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可是這一切又和杜傢什麼關係?仇人爲什麼要強了安柔呢?她難以置信顫抖着聲音問,“誰?是誰做的?”
她深知一個女人被qiangj1an是什麼概念,那是比坐牢還要痛苦一百倍一萬倍的。
安柔眼神空茫絕望,痛不堪忍,她望着她,慘笑低喃:“是誰還重要嗎?都晚了!我都要去坐牢了,下定了決心去坐牢了!你們卻不肯放過我!”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她以爲,自首了,坐牢後,出來,還可以繼續生活,就像南宮裡澤說過的,可是想象越是美好,現實便愈發顯得殘酷而令人感到絕望。
她突然擡手抓住杜子鳶的肩膀,目光中含着強烈的怒意,彷彿不顧一切,說道:“我承受的,也要讓你承受一次!你等着吧,他來了,你就知道是誰了!他要得到你,我承受的,你也會受一次!”
同樣的痛苦,安柔要杜子鳶也承受一次。然後一起死!
杜子鳶身軀一震,眸光遽痛,“安柔,同樣是女人,你怎麼忍心?你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心裡很悲痛,我跟到很遺憾,可是並不是我讓人這樣對你得呀!你——”
“你少給我高調!如果今天被拋棄的是你,被qiangj1an的是你,你還會這樣說嗎?”安柔冷哼一聲,她的目光空空蕩蕩,忽然決絕笑道:“在擎的心裡,我本來有一席之地的,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南宮裡澤,我和擎會在一起的!可是因爲有了你,有了南宮裡澤,有了杜家和賀家的恩怨,他愛上了你!你們時間不過是短短几個月,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們短短几個月會愛的如膠似漆,我還是遠遠不如你!爲什麼他對你念念不忘?反正我得不到的,又被人毀了我,那麼毀了你,對我來說,也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