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城就聽見滿城風雨。
“不知道是不是得天花死了的那些人回來找替死鬼了?”
“我家相公昨夜無緣無故跑進水缸裡了,還是早上我起牀做早飯發現的,幸好水不多……”
“這麼恐怖?!都說這些人死得不甘心,怨氣重。看來會變着法子折磨人啊。現在要做法事的人多,連報酬都水漲船高了。實在沒辦法就買幾張符紙貼一下,先壓壓邪氣也好。”
三五個婦人湊在一起焦慮地談論着近來發生的怪事。
爲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決定去打聽一番。走上前與她們搭話:“不知你相公昨晚是什麼情形?”
那婦人見我問起眼睛中盡是驚恐,她癟着嘴說道:“就是發覺他近日有些精神恍惚,晚上還經常做噩夢。夢中還時常叫着有人要殺他!先前我還以爲他是在外面欠了賭賬,白天被人追殺所以晚上纔會做噩夢。”
“你相公嗜賭?”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根據他的行爲去探究必定能找到原因。
她冷笑一聲滿臉盡是嫌惡:“哼!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除了賭還愛嫖。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早就離家出走了。”
聽她如此說,我瞬間好像想到了什麼。趕快拉過蕭子熠悄聲說道:“這女人的相公也好嫖,那必定也去過妓院。但看她的穿衣打扮家裡應該不富裕,她相公能去得起那麼高檔的妓院嗎?”
“或許是巧合,那妓院的女人應該沒有本事可以同時操控那麼多男人,而且她們這樣做對自己也沒有明顯的好處。”蕭子熠面不改色,他向來聰明自己心中早有定奪。
剛剛那婦人見我們喃喃細語,便拉了一下我的衣袖繼續同我說道:“這恐怕是厲鬼在作祟,先前天花死了這麼多人,這些冤鬼肯定是想要找替死鬼。”
我心中大驚,若真是鬼物在作祟怕死的人會更多。
這時,一大隊官兵手持寶劍匆匆忙忙從我們面前跑過。靴子踩踏起地上的灰塵,腳步聲雜亂無張。
倏地,蕭楠珹在那羣人身後頓住了腳步看向我們:“你們怎麼會在此處?”
“大哥。”我和蕭子熠異口同聲叫道。
“你們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處?”蕭子熠如今見他已經不像從前那般牴觸了。
蕭楠珹的眸光略過他落在我身上,掃了幾眼後纔不鹹不淡的說道:“近日城中不太平,二弟還是少些帶洛嫣在外面閒逛。前面發生了命案,我們正要去控制現場。你們趕緊回家吧!爹爹前些日子還在說你們已經許久沒有回去過了,有空回去陪爹爹吃頓飯吧。我就先走啦。”
他正欲離開我趕忙叫住:“等等,不知我們能否跟你一同前去?反正也閒來無事,有你們衙門的人在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我一來出於好奇,二來也想去探個究竟,想必蕭子熠也同樣是如此想的。
蕭楠珹想了想,又看了看我倆終是微微點頭應允了。
我們跟在官兵後面一路小跑至案發地點。
這是一戶普通人家,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傢俱都是老舊的木頭打的,怕還是祖輩用過留下來的。
他們剛到就把圍觀的人羣都驅散開來:“退後退後!衙門查案!閒人勿近!”
圍觀的人羣散開之後方纔看見一箇中年男人滿身是血倚坐在牆角。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那具屍體,嘴裡還把牙齒磨得咯嘣響,這樣子真真是像中了邪。
另一個角落裡兩個幾歲的孩童正抱成一團泣不成聲,眼中滿是驚恐。
“娘……娘……”
有官兵把兩個孩子領了出去,還有官兵把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捆綁了起來。
“是不是你殺了你的妻子?!”
可蕭楠珹的詢問並沒有得到回覆。
仵作早已提着工具箱勘驗起地上那具滿身刀口的女屍。女屍致命傷在胸口處,恐怕是死於心臟破裂,傷口處的血把衣服全部染紅了。腹部處還有不少深淺不一的刀痕,她的手指掉落幾根在身旁,定是在搶奪兇器的時候被割斷的。
女人死狀如此慘烈我趕緊用手捂眼,蕭子熠見我害怕輕輕把我抱入懷中,用手把我的頭按入胸口,低聲耳語道:“要不我們先出去吧。”
我點點頭埋首在他懷中隨他出了屋子。
那屋中濃烈的血腥味一直縈繞在鼻尖,我忽感胃中翻騰乾嘔起來。
他輕輕拍打着我的背說道:“爲夫去買點山楂片來給你吃吧,衝一衝血腥味。”
不知何時起我對他異常的依戀:“別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過會兒就會好的。”
他扶我坐在茶棚的凳子上,讓老闆幫我們沏了壺茶:“喝口茶吧。”
一杯熱茶下肚之後那種噁心的感覺終於被壓下去了,我緩了緩氣微微皺眉說道:“相公,有沒有感覺那個男的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倘若有心想傷害自己的妻子,殺人之後必定會逃跑。何故他會坐在那裡面無表情?而且,如何能當着自己的小孩殺了他們的孃親呢?”
蕭子熠早已發現不對勁,他握着我的手柔聲說道:“那男人的神情跟當日我看見陳裕銘的樣子如出一轍。”
“啊?!”我驚呼出聲。
他接着說道:“若當時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那個女子也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下。近日我們一定要看護好他,避免他在無意識狀態下犯下大錯。”
正在我們聊天之際,屋裡傳來男人的嘶吼聲。
我們趕忙進去一探究竟。
已經被五花大綁的男人瘋狂的用頭撞着牆,他嘴裡一直唸叨着:“我要跟你同歸於盡!你害我家破人亡,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一旁的官兵被嚇得臉色鐵青,戰戰兢兢地看着他不敢靠近。
只聽有人在旁邊小聲嘀咕:“他肯定是想跟身體裡的東西同歸於盡……”
蕭楠珹趕緊上前抓住正欲撞牆自殺的男人,只見那人額頭上早已破了一個洞,自己的鮮血和先前妻子身上濺出來的血融爲一體。
如此慘烈的畫面讓人膽戰心驚。
蕭子熠想到當時自己是用水把陳裕銘潑醒的,現在不妨一試。他快速抓起桌上的茶碗將水直接潑灑在面目猙獰的男人臉上。
剎那間,男人神情呆滯像被什麼定住了一樣,慢慢地他眼珠轉動向四周掃去,嘴脣開始顫抖。
“我殺人了……”此刻看來他像是恢復了心智,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妻子他嚎啕大哭起來:“娘子!我這是怎麼了?!娘子!”
蕭楠珹避免他過度悲傷再次做出極端的行爲,便把他帶離了案發現場。
在另一間房子開始了簡單的盤問:“你爲何要殺爲你生兒育女的妻子?”蕭楠珹眼神寒厲,字語間都是威武之氣。
男人痛不欲生的嚎哭着,過了許久才斷斷續續回答道:“我,沒有想殺她!剛剛發生了什麼,我根本沒有半點印象!我們感情一直很好,我沒有理由殺她!我看見有人拿刀要殺我,我便還擊,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殺死孩子他娘,請你們相信我……肯定是鬼上身了,一定是這樣!”
蕭楠珹拍案而起,全身散發着怒火對他大聲吼道:“簡直是一派胡言!別想用怪力亂神打掩護!世上哪來的鬼怪!莫不是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被你妻子發現了才殺人滅口的吧?!”
男人來不及再辯駁什麼就噗通倒地,暈厥了過去。
“立刻把他帶回衙門,找個大夫先給他治傷,等醒來後再繼續審問!”蕭楠珹讓官兵先行帶着犯人回去,自己則繼續跟仵作尋找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