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她已經燒了,但依稀記得些事情。她想起顧韜光信裡說起親生父母出事那年沈廷焯的父親犧牲。當然他並沒有犧牲,這就奇怪了,他既然沒有犧牲,爲什麼不回沈家而是在外面生活?
好像所有的事情又都有了源頭。說來,不就是和顧韜光暗算父母那年他們出事有關係嗎,只要解開這後面的秘密,就能得到答案。
想通了,嫣然扶着桌面站起身,她要去找沈克功!
電話在她邁開腿的那刻響起,嫣然隨手接起來,纔看到手機上一閃而過陸彥之的號碼。
“彥之?”
“然然,你交給我的事情辦完了。”
她驟然想起,該死的,顧氏還有一批貨壓在白家手裡!是她讓陸彥之幫忙查,發生了許多事之後她幾乎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拋在腦後。
“彥之,謝謝。”她忙道謝。
“謝就太早了,你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說。”
陸彥之的口氣聽起來還算輕鬆,嫣然卻感覺到了強烈的壓抑和壓力。從前她要任何訊息陸彥之都不會提出當面談話,這次他似乎是擔心她無法獨自承受。而她不能承受的,也唯有那件事。
潛意識令嫣然慌亂了片刻,她清醒過來陸彥之已經在擔憂得喚她,她忙應答“好,你說地方。”
“方便的話,我現在去接你。”
陸彥之很小心。
“好。”
嫣然答應過後,收拾東西便出門。
剛剛下樓,一輛車子滑到她面前,陸彥之打開車門,嫣然上車,他便迅速把車子開出顧氏公司的範圍,駛上一條居民區所在的公路。
車停在一間裝修別緻的小餐廳門口,陸彥之解着安全帶詢問嫣然“還沒有吃午飯吧?”
“啊?”嫣然滿腦子都是她潛意識中那些事兒,全然沒有聽到陸彥之的問題。
“我是說,先吃午飯嗎?”
“午飯?”
嫣然擡腕看錶,竟然已經是下午兩點半鐘,隱約似乎秘書進來問過她午飯吃什麼,但那會兒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連如何攆走秘書的都不知道。
“就知道沒有吃過!”陸彥之沉着臉責備的用力揉揉她的腦袋,俯身替她解安全帶。嫣然手忙腳亂的幫忙解開,才隨着陸彥之下車。
“其實我也不太餓。”她訕笑着跟陸彥之進入餐廳,略顯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海藍色地中海風格裝飾。
如今這樣的小西餐廳很多,多數是留學生或者高學歷的學生畢業後自主創業開的小餐廳,尤其注重餐廳風格和西餐選材,完全符合陸彥之的情調。
“無論如何也要吃點。”
陸彥之滿腔的溫柔,從來不忍責備嫣然第二次,詢問下替她點了餐,就靜待上菜。
“彥之。”嫣然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你不是說,已經有消息?”爲什麼都不告訴她呢?
“先吃飯,吃飽了才能想事情。”
他素來笑的十分溫柔,昏暗的燈光下更像是融化在光色裡,柔和的能滴出水來。嫣然心知他的好心,卻也更深的覺察到答案必然特殊,否則陸彥之不會這樣猶豫。她不能勉強,只好默默等餐。
畢竟有心事,面前精緻的食物她完全食不知味,勉強吃了幾口就覺得胸口像被堵着再也塞不下去,抱歉得放下刀叉擡起頭,卻發覺陸彥之也幾乎沒有動,一塊牛排被冷落在盤子裡,已然徹底涼了。
觸到她希冀的目光,陸彥之無奈得放下手中的刀叉,再看看自己完全沒動的牛排,更是自嘲。連自己都心神不寧又如何讓她安心吃飯?
“消息基本確定,操作攔截顧氏這批貨的是白氏S市現任總裁。”
“現任總裁。”
嫣然機械得重複着,答案已經不必明示。
“白曉冉的未婚夫,兩個月以後即將和她舉辦婚禮的神秘男人。”
陸彥之脣角揚起一抹蒼涼諷刺的冷笑,他很不想相信,爲難嫣然,娶別的女人會是沈廷焯做的事情。因爲那個男人曾經是拼命也絕不傷害她,寧願辜負天下女人揹着導致她未婚先孕的惡名也要娶她把她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的人!
“他是……”
“我明白了!”嫣然迫不及待得打斷了陸彥之得話豁得起身,她肩膀因爲劇烈的喘息有輕微的顫抖,漆黑的眸子像是有無數螢火蟲在深夜中飛過,星星點點得閃着不明瞭的光芒。陸彥之有些僵硬的起身,她看起來那麼虛弱,他不能讓她在倒下的時候沒有人攙扶。
可是,她似乎比他想象的堅強的多。寂靜的沉默中她站了幾分鐘,就擡起帶笑的小臉兒面對擔憂的陸彥之。
“彥之,送我回去吧。”
她輕柔的聲調,如訴如慕,不可聞的猶如風中女人的嘆息,轉瞬即逝。陸彥之及時伸出手,抓住了她聲音的尾巴。他揚起柔和的微笑,點頭說“好吧。”細長的手指觸到她冰涼的指尖,暖流順着她顫動的神經直達心口,嫣然驚訝的揚起頭看向他,陸彥之便是如兄長般溫和紳士得挽起脣角,眸光下垂得將她整個人包裹在他眸中陽光般的色彩中,她立時紅了臉兒,尷尬困惑得別開漆黑乾淨的眸子,任他將她送上車。
車外綠柳已經泛黃,經過一夜秋雨的洗禮凌亂悽楚的貼在路面上,嫣然原本柔和的心又不自覺的僵硬起來,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知道爲什麼他們會到今天的地步,不再是愛人,卻必須是仇人!
“顧總。”
吳妙可推開門匆匆進來,神色焦急“海關近期突然決定公佈月度走私企業名單,顧氏因爲這批貨被列在其中!”
果然,逼宮已經開始了。這應該也是他計劃中一部分,嫣然沉默的面對着電腦上顧氏財務數字良久。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們會這樣面對彼此,亦或者,是他要逼死她纔會放手的地步。
嫣然起身整理好包包,從衣櫃中取出件粉藍色的外套披在白色的職業長裙外,鏡子裡的自己便多了幾分成熟休閒的韻味,她滿意的看向吳妙可,輕笑着問“妙可,好看嗎?”
“哈?”
吳妙可茫然的眨巴眨巴大眼睛,難道她沒有聽到她幾乎叫出來的話,還是……
“我問,我漂亮嗎?”
不知怎麼,看着吳妙可那傻乎乎的小樣兒嫣然就想笑,更不知爲何,此時此刻她竟然異常輕鬆,或許知道了要面對而且必須面對,反倒比忐忑着會更容易接受。顧嫣然就是這樣膽小的人,總是害怕糾結。
“漂,漂亮。”吳妙可結結巴巴得應對上嫣然幾乎僵硬的笑容,她簡直能感覺到她心底沉沉的苦澀,可是現在她到底要去做什麼?漂亮的,面對什麼人?
“謝謝!”
嫣然柔軟的歪着頭調皮的挽起一抹笑容,提起包包大步離開辦公室。吳妙可忙跟上來詢問“嫣然姐,要我跟着嗎?”
她現在很擔心她的狀況!
“不需要。”
嫣然頭也不回的登上電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她見她乾淨的眼眶裡泛起了帶着水霧的紅色,突然就真的有點害怕。因爲從前無論顧氏遇到多大的危機她都沒有落過淚,她的堅強就像是帶着彈性的皮筋,看似柔軟,卻怎樣也拉不斷。可是剛剛,那根皮筋似乎就要啪得斷開!
電梯門打開,嫣然就被迎面的秘書攔住。
“這位小姐,這裡是總裁辦公室,總裁現在不方便接見任何人!”
她掃了眼那名中規中矩的秘書,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剛剛在前臺她已經被攔截過一次,想象得到此刻總裁秘書也早該迎接出來。挽起職業化的溫柔笑容道“是嗎?你確定你已經詢問過你們沈總裁?”
果然,秘書愣在當地。
至今爲止,應該還沒人知道沈廷焯的真實身份,而他的姓名對外界則是十分神秘。
嫣然藉機打量幾圈足有七百平的辦公區域,徑直朝着最奢華的那扇大門大步走過去。
“哎小姐,你不能進去!”
秘書話音未落的時刻,門已經被嫣然輕而易舉推開。但辦公室內的場景,卻是她沒有預料到的活色生香。
偌大的紅木辦公桌後大班椅上重疊着兩個人,嬌小的女人被高大的男人擁在兩條胳膊和桌沿之間,領口短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與男人敞開胸口的堅實的蜜色肌膚形成鮮明對比,兩人如膠似漆的舌吻,聲音將整個辦公室渲染成A喂電影的攝影棚,在嫣然推開門幾秒鐘之內,他們還熱吻糾纏,簡直忽略了她的存在。
直到門撞在牆上,發出咔噠不和諧的巨響,女人似乎才注意到有人進門,呀的尖叫一聲撲進男人懷裡。
“誰讓你們進來的!”
砰!
迎面而來個水晶菸灰缸重重摔落在嫣然耳側的牆上摔得粉碎,若非她躲得及時,此刻粉碎的就是她的腦袋。
本以爲做好了準備的心竟是狠狠一顫,好在,她並不會像從前那樣心同身子都會打顫,而且只要片刻的功夫,她已經在秘書得道歉聲中恢復冷靜。
“對不起對不起總裁,我,我……”
“是我私自闖進來的,跟你的秘書沒關係。”嫣然輕輕擡手便阻止了秘書繼續說下去,她雙手重疊着看他把白曉冉緊緊抱在懷裡低聲安慰着,對上他狠戾的目光,也只是雲淡風輕的揚起溫柔的脣瓣,鎮定自若得道“希望三分鐘之後我們能坐下來談談。”說着,她背轉身,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沈廷焯眸光微斂,脣角卻已然勾起抹不明所以的笑容,緊繃的臉因此變得出奇生動。
“你出去!”
他冷聲命令秘書。
幾分鐘後,辦公室在窸窣的衣衫裙裾摩擦聲後恢復平靜。嫣然轉身,恰恰遇到迎面撲過來的白曉冉,及時向右不經意的側開避過她來勢洶洶的勢頭,淡然道“白小姐那溫柔大方的名媛形象準備徹底毀滅嗎?”
白曉冉揚起的巴掌果然在空中頓住,她恨絕的緊咬銀牙目眥盡裂瞪着嫣然“顧總難道都不懂得羞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