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擡頭,看着兩人牽着的手沒有說話。
那隻曾經只有他可以牽的手,現在正被握在另一個男人的手中,手指上光禿禿已經沒有了那枚四葉草戒指。
右手撫上左手的無名指,食指在戒指上輕輕地來回摩挲着,心隱隱作痛。
他就那樣看着,讓葉懷玉感覺牽着她的手像是變成了烙鐵,格外的燙人。
她努力想要掙脫,卻被男人握得更緊。
於正火氣變得更大,他衝着臺階下面的人大吼了一聲,“車呢?”
然後拉起葉懷玉就準備下去。
秦淮扔掉手中的菸頭,看着於正,聲音有些冷,“於先生,您的未婚妻似乎腳不太方便。”
於正愣了一下,回頭看葉懷玉,見她皺着眉滿頭大汗的樣子,心中不免生了些愧疚,自己剛剛在氣頭上,倒是忘了她的腳有傷,“疼怎麼不知道說一聲呢?”
葉懷玉疼得呲牙咧嘴,心想,我倒是想說,你大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敢說麼我?
剛剛那一扯,她的腳崴得更厲害了,現在動一動都難。
車子緩緩開了過來,於正伸手想要去抱葉懷玉,卻被橫過來的一隻手擋住了。
葉懷玉鼻子一酸,眼圈也有些紅,她以爲他真的不管她了,即使別人牽着她,抱着她,他都無動於衷。
可是他的這一個伸手,卻輕易地打破了她全部的心防。
她吸了吸鼻子,低下頭,遮掩下自己的情緒。
“你幹嘛?”於正的聲音有些冷。
“我想跟這位文娟小姐單獨談談。”秦淮回答,眼睛卻是望着葉懷玉。
於正冷笑,“不知道秦總跟我的未婚妻有什麼事情需要‘單獨’談談?”
他咬牙,將單獨兩個字咬的很重。
秦淮的手仍舊是拉着他的不放,三人就這樣僵持着。
他看着葉懷玉,“文小姐,可以嗎?”
“我想你搞錯了,你要想和她說話,應該先問過我。”
“文小姐,可以嗎?”他固執地繼續問。
葉懷玉差點就脫口而出‘可以’,手上驟然的一痛讓她清醒,現在不是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
她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溼意眨掉,然後擡頭看着他:“對不起秦先生,我想我們沒什麼可談的。”
她看見了,男人眼中毫不掩飾的失落,她的心也跟着他跌入到谷底。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葉懷玉,這樣更好,寶寶已經沒了,他找回了他摯愛的喬安安了不是嗎?再是糾纏下去,對大家也只是傷害而已。
男人終於鬆開了手,頹然地退至一邊。
於正彎下腰,手剛剛觸碰到葉懷玉的腿,男人忽然上前一把扯住葉懷玉的手臂,將她拉進了懷裡。
他的手緊緊摟着她,彷彿是要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聲音帶着嘶啞,“懷玉。”
酸澀瞬間堵塞住她的鼻子,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一股大力將他們拉開,於正從側面一拳揮向秦淮,秦淮一個偏頭避了過去。
他側身將葉懷玉護在身後,擡手擋住迎面而來的拳頭。
於正一擊不中,出
手更狠,秦淮卻只是防守,害怕他不小心傷到身後的女人。
他們雖然是宣佈了訂婚,可是剛剛看那人不顧她的腳傷硬拖着她走,他不敢將她的安危交託給他。
好幾次於正都踢中了他,他卻不躲,因爲後面的女人腳不方便,跑不了。
葉懷玉卻是整個人都處於懵懂的狀態,她有些想不明白現在到底發生着什麼?
上一次分開前,他明明還那麼厭惡自己,今天的他,讓她感覺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幾名保鏢圍在四周,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兩個傭人扶着陳姨出來。
“還不快把他們拉開!”陳姨的聲音含着明顯的怒氣。
保鏢們這才衝了上去,將二人架開。
於正還不解氣,仍舊伸腿朝秦淮踢着,秦淮也不示弱,伸長了腿朝他攻擊。
陳姨狠狠瞪了葉懷玉一眼,這纔看向被架開了卻仍舊不肯消停的兩人。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長輩嗎?都跟我到裡面去說!”
說完,她又狠狠瞪了葉懷玉一眼,這才由傭人扶着朝裡走去。
葉懷玉這時候感覺渾身的力氣已經透光,她艱難地扶着旁邊的柱子,靠在了上面,腦子裡一團漿糊。
秦淮甩開架着他的人,走向了葉懷玉,他向她伸出手來,“我扶你。”
他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他甚至不敢說我抱你,因爲他害怕她的拒絕。他對她的傷害那麼的重。
蠻橫的力道卻是將他撞開,於正走了過來,衣服還有些鬆鬆垮垮的,他二話不說抱起葉懷玉就往裡走。
秦淮落在後面,手中的拳緊攥,他很想上去將她搶下來,可是他看見了,她沒有拒絕於正。
那是她的選擇,這纔是他最無能爲力的地方。
陳姨坐在客廳,臉黑得能滴出水來,當她看到於正抱着葉懷玉進來,眉頭更是皺成了一團。
於正將葉懷玉放在了沙發上,自己則是低垂着頭站着,“對不起,陳姨。”
秦淮也跟了進來,“很抱歉。”
陳姨的眼光看向葉懷玉,“你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既然已經和阿正訂婚,爲什麼又糾纏別的男人?”
“陳姨。”
“陳姨。”
兩個男人同時開口。
陳姨凌厲的目光掃過,停在了秦淮的面前,“秦總,請坐。”
秦淮也不客氣,坐了下來。
“今天這也算是我們周家的家務事,所以秦總,請原諒。”陳姨說着抱歉的話,臉色和語氣卻是冰冷。
秦淮不置可否,什麼陳姨張姨,他根本不在乎,以前也沒什麼交道,他只是不想懷玉在中間受氣。
“陳姨您講。”
陳姨看向於正,“你確定要娶這個女人?”
於正點頭,“確定。”
“那麼好,家有家規,既然是我們周家的媳婦,就要受我們周家的家規約束!”
她又看向葉懷玉,“當然也要尊重當事人的意思,你確定要嫁給阿正?”
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她。
葉懷玉擡頭看向陳姨,說不出話來。
於
正眉頭一皺,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心中一驚,自己竟然忘記了姨母和琳娜。
她看向於正,果然看見他眼中的威脅。
她轉過頭,非常的艱難,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除了秦淮以外的任何人,即使是在受了那麼多創傷之後。
她曾經想過,自己有一天躲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小鎮,度過自己的下半生,卻沒有想過,有一天要當着他的面說,她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手上傳來的清晰的痛感,是於正在提醒她。
她深吸口氣,既然不得不說,那麼就說吧,這樣也好,可以斷得更乾淨些,大家都開始各自的新的生活。
“是的,我確定。”
她感覺到了,來自男人灼灼的目光,那目光彷彿是要將她穿透,讓她如坐鍼氈。
隔着這麼遠,她還是感覺到了,籠罩在他身上濃濃的哀傷。
爲什麼哀傷呢,他曾經是那麼的厭惡自己,覺得自己那麼骯髒?
即使他已經不再厭惡自己又能怎樣,他們終究是沒有緣分的。
她低頭,淒涼的一笑,極力忍住不讓淚水滴落下來。
“好!既然是這樣,那麼周從,你去請家法下來吧。”
於正震驚地擡頭,“陳姨!”
陳姨冷着臉不做聲。
於正衝過去想要阻攔周從,卻被身後兩個保鏢硬是架住了,一柄搶頂在了他的額頭。
“周從你敢!”他怒吼。
那腳周從的中年男人卻並不理他,徑直上了二樓。
這個人葉懷玉認得,就是接她過來的那個男人。
秦淮覺察到於正反應的不同尋常,立即起身想要到葉懷玉身邊去。旁邊衝過來兩名保鏢,架住了他的肩膀。
秦淮冷笑,“陳姨這是做什麼?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
陳姨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末,又放下,嘆了口氣,“讓秦總看笑話了,其實家務事,還是不方便外人在場的,周文,送客。”
“如果我說今天的事,我非管不可呢?”秦淮的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陳姨一個眼色,旁邊有人上前,將上好膛的槍對準了葉懷玉。
秦淮心中一驚。
陳姨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哎,我也是很尊重秦老爺子的,咱們兩家可不要因爲一些小事鬧了不愉快。倘若秦總費用插手我們周家的家務事,到時候,我做了什麼不妥當的舉動,我自然會親自去向老爺子賠罪。”
她放下手,看了看秦淮繼續說,“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允許一個外人來插手我周家的家務事!這事關我周家的顏面!請秦總多多包涵了。”
秦淮咬牙,卻是強硬不起來,他可以賭自己的命,卻不敢賭懷玉的命。而自己現在勢單力薄,對方也擺出了撕破臉的架勢,自己再衝動,最後還是害了她。
周家怎麼發家的,他最是清楚不過,眼前的這個女人曾經有多狠辣,他也是早有耳聞。
此時的他恨不得甩自己兩耳光,沒有能力保護她,還害她陷入困境!這就是他給她的所謂補償嗎?
從來,他沒有像此刻一樣,感受到自己的無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