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手下人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王傑明心裡咯噔一聲,該不是真有什麼問題吧,於是看了眼雪歌的方向,見她背朝自己,看着遠處的街道,並未發現自己這邊的動作,這才壓低聲音嚴厲的問道:“究竟有沒有,如實說來。”
“是。”
於是巡邏隊長就將昨夜在街上遇到個小乞丐,然後將其送到東郊那一處關了起來的事告訴了王傑明。
後者聽過後沉默片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待得那人退下後,王傑明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們遇到的是個小乞丐,不是王妃身邊的那位姑娘,他們帶那小乞丐走的時候,也確認了沒有被人看到。
應該不會有問題。
王傑明再次回到雪歌身邊,正好聽她說怎麼還沒人來領粥,看了眼遠處的街道,有幾個衙差經過,王傑明笑着道:“王妃請再稍等片刻,很快就有人了。”
果然,沒過多久,街上那些原本緊閉的房門都打開來,裡面的人走了出來,朝着粥鵬的方向而來。漂亮的眸子微眯,雪歌看着那些人臉上強忍的恐懼,還有那緩慢的步伐,絲毫沒有領米領粥該有的欣喜與感激,反倒像是完成一件任務般。
這王傑明究竟做了些什麼,竟然能讓百姓如此懼怕。
熬得濃稠的米粥一碗一碗的盛起,雪歌起身來到桌邊,接過粥碗遞給第一個到來的,步履有些蹣跚的老人,臉上帶着柔和的笑意:“老伯別怕,這些粥和糧都是給你們的。”
老者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一抹光亮,看着雪歌。接過粥碗,然後不斷的點頭:“謝謝,謝謝。”
另一邊,侍衛們將米分成一小袋一小袋,遞到每個領完粥的人手中。
那些遠遠圍觀的看,在看見雪歌臉上的笑容時,彷彿感受到了春日的溫暖。心底對府衙的恐懼逐漸消散了些。看着衆人漸漸靠攏,雪歌臉上笑意更深,來的人越多越好。否則下面的戲怎麼唱下去呢。
就在雪歌送粥送得起勁的時候,姚越那邊派出的人回來了一個,那人士兵跑得滿頭大汗,手中還拿着一隻——嗯。對,就是一隻。
湊近了雪歌纔看清。那士兵手中拿着的竟是一隻女式的繡鞋。
姚越接過那隻繡鞋,聽了士兵的稟報,臉色一變,急匆匆的來到雪歌身邊。早就發現了那邊的情況,見姚越過來,雪歌這才笑着將手中的粥碗遞給一旁的侍衛。離開了人羣。
看着姚越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急,便問道:“姚將軍這是怎麼了?”
話音未落。姚越就將那隻繡鞋遞到雪歌面前:“請王妃辨認一下,這隻繡鞋可否是青寶姑娘的?”
一看到那繡鞋,雪歌臉色頓時變了,有些焦急的問道:“正是,在哪裡發現的,出什麼事了嗎?”好好的一個良家小姑娘,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徹夜未歸,此時只找到一隻繡鞋回來。
雪歌那一點頭,姚越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立即安撫道:“請王妃莫要着急,這隻鞋子乃是在東郊附近尋到的,其他人已經鎖定了搜尋範圍,末將這就增派人手,請王妃在這裡靜候消息。”
聽了姚越的話,雪歌點了點頭,並未多言,可臉上的悲愴表情,任是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於是姚越又添了句:“秦川城內治安良好,青寶姑娘不會出事的,許是走迷了路,不小心丟了鞋子也說不定,末將這就親自帶人前去,一定要青寶姑娘安然無恙的帶回來。”
姚越之所以敢這麼武斷的說出這話,主要是這秦川內治安在他的鎮守下確實很好,加上現下又是災荒時期,守衛更加森嚴,外面的匪徒也不會到災區來搶劫。
雪歌應了聲:“勞煩姚將軍了,一定要將她帶回來。不瞞將軍說,這丫頭乃是雪歌收下的義妹,不是一般的丫頭,若是在秦川內出了事,只怕事情有些難辦。”
明明是一句顯露悲傷的話,姚越在聽見‘義妹’兩字時,心中的壓力又陡增了好幾倍,更加惶恐的還有一旁的王傑明,他將兩人剛纔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他聽見姚越說,這繡鞋是在東郊附近搜到的。
冷汗出了滿身,臉色急變,片刻後強裝鎮定的來到雪歌面前:“下官也立即派人搜尋那位姑娘的下去,請王妃不要憂心。”
說完這話,就立即叫來手下人,大聲的吩咐道:“你們也都聽到了,姚將軍的手下在東郊附近尋到了走失的那位姑娘的繡鞋,人肯定就在那附近,全部去東郊搜尋,不惜一切代價,竭盡全力的要將姑娘安然帶回來。”
“是。”
在王傑明的吩咐下,衙差們也急匆匆的離開。
雪歌感激的出聲:“王大人費心了。”
就這樣,事情朝着計劃的方向發展,而另一邊,一直與災民呆在一起的青寶,則是透過後窗看着外面的天色計算着時間。
少了一隻鞋子的腳露在外面,凍了一夜,有些微紅,不過習慣於鏡月的寒冷,這點低溫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傷害,只是不知主子那邊怎麼樣了。
流雲肯定會自己的話帶給雪歌,一旦雪歌知道自己這邊的情況,應該會制定一個更好的計劃,她只需在這裡等着雪歌親自來拯救她就行了,這場戲,她可是主角呢。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中途外面的守衛進來發放過一次食物,每個人都拿到一個凍得冷硬的饅頭,縱使如此,衆人還是狼吞虎嚥的將其吃了下去。青寶將自己那個饅頭用內力弄熱,然後掰開來餵給昨夜救回來的那個孩子。
就在青寶喂完最後一口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似乎還有爭執,非常激烈的模樣,一聽這聲音,青寶就知道援兵來了,肯定是那個姚將軍的手下尋到了這裡。也不知流雲將鞋子扔在了何處,這些人找來的比她預想的還要早些。
災民聽着外面的聲響有些騷動起來,青寶安撫了衆人幾句,然後來到緊閉的屋門後,趴在門上透過門縫朝外看去,看見那幾個穿着士兵服的人後,立即扯開嗓子衝着外面大叫了聲:“姚將軍的手下嗎?快救救我,我是容王妃身邊的丫頭,被困在這裡了。”
這聲一出,外面的爭執聲頓時停了下來,幾個士兵臉上立即浮現一抹喜意,拔出佩刀:“都給我讓開,竟然將容王妃身邊的人困在裡面,簡直膽大包天。”
這些士兵都是跟過容義的人,受過嚴格的訓練,與他們的將軍一樣,對秦川府衙中的人極其看不慣,平日又被上級壓着,不能與他們發生矛盾,能避則避。這些士兵心中早就窩着一口氣,此時正好有理由發作。
而那些守衛則是在聽到裡面傳出的那聲喊叫時,徹底傻了眼,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裡面困的都是一些災民,怎麼會有容王妃的丫頭在這裡?轉念一想,知道這些士兵經常找自己的麻煩,單是爲了這些災民,雙方就已經鬧過不止一次。對方爲了不讓他們把災民趕來這裡,各種手段都出過,此次肯定又是他們耍的把戲。
容王妃的人都在行宮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麼一想,府衙的守衛立即來了火氣,與姚越手下的士兵扛了起來,死活不肯讓開,也不讓他們進去查看,因爲他們認定,裡面根本不可能會有他們所說的人。
單挑的話,這些守衛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對方勝在人多,況且沒有上級命令,也不好真的與這些守衛動手,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只好派人將此事稟報給姚越,讓他親自前來。而府衙守衛那邊也知道,若姚越真的來了,單憑他們,是無法違抗命令的,所以立即也派了人回去稟報王傑明。
雙方氣勢互不相讓,一直的僵持着。而青寶那邊,聽了下動靜,就說外面有姚將軍的人,但他們不知道大家在這裡,讓屋內的災民一起喊救命,外面的人聽到就會來救大家。
這麼一煽動,屋內的災民全部開始出聲,他們的話語是來自心底的吶喊聲,他們想要出去,想要回家,比青寶那聲大喊來得有說服力的多。
這間屋子裡一出聲,並排的幾座民房中全部傳出呼救的聲音。外面的人聽見這些聲音,全部都變了臉色。府衙的人心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而那幾個士兵,卻在心裡大罵。他們背井離鄉來當兵,就是爲了保家衛國,護衛一方百姓,可這些畜生,將百姓置於何地?將這些無辜的性命置於何地?這樣想着想着,就越加的憤怒,忍不住的想要衝上去將所有的房門都打開,將災民全部救出來。
可府衙的守衛畢竟在人數上比他們多出好幾倍,他們也闖不進去。
姚越那邊沒走出多遠,就收到了手下人帶回來的消息,一聽說那裡有一連排的民房,外面還有衆多守衛看守,就立即知道,他們遍尋不到的災民們,就被困在那裡。
思索片刻,姚越轉身,重新回到雪歌身邊,隱晦的說已經找到了青寶的蹤跡,還不等他說完,雪歌就立即出聲:“在哪裡,我要親自前去。”
同時,王傑明那邊,也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