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離開的雪歌很快帶着寒風重新回到屋內,懷中卻抱着一個長形的東西,待得容琛看清那是什麼時,臉上釋然一笑,問道:“想聽曲子了?”
雪歌快步走近,將容琛的琴放在桌案上,然後衝門外喊了聲:“小柔,進來幫我一下。”小柔跑進來,和雪歌兩人合力將一張桌子移到了軟榻邊。
再將琴安置好,雪歌看着那個高度,正好合適,容琛坐在軟榻上彈琴不至於難受,滿意的一拍雙手,湊近容琛:“爺,快彈個曲子來聽聽,若是彈得好的話,有賞錢哦。”
絕色的臉上洋溢着明媚的笑,言語間帶着幾分俏皮,容琛配合的擡起雙手,撫上琴絃,問道:“想聽什麼?”
雪歌在他身旁坐下,趴在桌案上想了想,實在是不知那些曲子的名,她只記得容琛曾彈過的那支曲子,便道:“只要是你彈的,我都愛聽。”
容琛一笑,道:“好。”
指骨分明的手指不斷在琴絃上跳躍,猶如有了生命的精靈一般,隨着琴絃的波動,動聽的聲音頓時傳進耳中,雪歌閉上雙眸,專注的聽着,精神也隨着曲子放鬆下來。
一曲畢,雪歌還未從中回過神,半響才睜開眼,坐直身子:“你教我彈琴好不好?”
她想起青寶的話,那時自己也想着,回來後就跟容琛學琴,反正他彈的這麼好,教個徒弟自然也不在話下。聽了這話,容琛有些吃驚,低眉看着她,將她的手抓在手掌中。問道:“怎麼突然想學這個了。”
雪歌想了想,鄭重的回答:“琴棋書畫乃是大戶人家女兒必學之物,我身爲公主,卻一樣都不會,說出去難免會讓你臉上無光,反正你有六個月的假期,正好可以教教我彈琴。打發時間也好。”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不會這些東西有何不妥。不過能跟着容琛學琴,也不失爲一件趣事。
誰知她這話惹得容琛沉了臉,溫熱的手捧着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然後道:“你這雙手,是用來拿刀的,這些東西不學也罷。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能娶到你。我很歡喜。”
“世間只有一個你。”容琛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雙手卻有力道,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說完便重重的吻了上去。輾轉廝磨,時輕時重的啃咬讓雪歌有些喘不過氣。
雪歌想,容琛是有很多面的。而這些不同的他。只有她一人能夠看到。
許久,才放開她。雪歌耳根微紅,盯着容琛幽深的雙眸,許久纔出聲:“如果是你教的話,我便想學。”
聽着這話,容琛脣角微勾,抓過她的手放在琴上,俯身在她耳邊,妥協道:“我教你。”
夜沉如水,青寶在院中練劍,沒幾次下來便有些出汗,被夜風一吹,又有些微冷,這種感覺很難受,清秀的眉頭已經快要皺到一起,她卻還是一遍遍的堅持不懈,口中還唸唸有詞:“這人怎麼還不來,再不來的話就刺死你。”
長劍如游龍般靈活擺動,凌厲異常,相比之前,她的劍術提升不少,每次出手的速度也更快,所以當她一轉身出劍時,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一道黑影,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只能焦急的喊了聲:“快讓開。”
然而,那人沒有絲毫動彈。反而停下腳步,就站在那裡,眼看劍尖就要刺中他的身體,青寶嚇得臉色煞白,慌亂中將劍偏離方向,險險的擦着他的身體而過,而她自己,則因爲方纔的動作,腳下不穩,直接撞上那人,然後就聽得一聲‘哎喲,好痛’。
呼痛結束,青寶揉着額頭後退兩步,擡頭看着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心頭頓時升起火氣來,大聲嚷道:“都叫你讓開了,沒聽見麼,萬一傷到你怎麼辦?你不是反應很快麼,那剛纔爲什麼沒動。”流雲依舊站在那裡,任由她發火也沒什麼迴應,青寶更是氣憤,左手握拳,直接打在他的胸膛上:“跟你說話呢,你是塊木頭麼?”
沒有回答。
青寶突然有些失力,身子微晃了下,退後一步,垂下手,低聲道:“我忘了,你本來就是塊木頭。”
“出劍速度有所提升,但收放不自如,控制力太差。”終於,冰冷的聲音響起,帶着些許寒意,青寶立即擡眸瞪着他,原來方纔他不動,是在檢驗自己的功夫,可這話說得也太過分了。自己明明有很大進步了,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想拿劍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出來,再一想到方纔險些傷到他,那一瞬間的情緒,便又忍了下來,提劍刺了幾下腳邊的地面。
心中憤憤道:不止是塊木頭,還是塊令人討厭的木頭。
“知道我這麼多地方不好,那還不快點教我。”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本來叫他來,也就是爲了提升劍術,雪歌也說,讓她回來後多找這塊木頭進行指導,可見這人的功夫確實了得,當初月慕寒教導她功夫時,也沒這般嚴厲,不想這人一來就挑自己的毛病,從來沒有過一句誇讚。哼,這口氣她是絕對咽不下的,她還不信了,連句稱讚都得不到。
流雲突然抓過她的手臂,將她帶到走廊邊,頭頂那盞燈籠正好爲兩人帶來光亮。在流雲抓住她的那一刻,她就愣了神。
這是什麼情況?
站在搖曳的燈下,流雲不知從何處摸出一隻錦盒,遞到青寶面前,依舊沒有言語,青寶盯着那隻與比他手掌略大一點的錦盒看了幾眼,然後擡頭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根本讓她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雙漆黑的雙眸與平日有些不容,去了些冷色,多了些……
“這是什麼?”
“裝東西的盒子。”流雲冷靜的回答。
青寶只怪自己不該問,想要木頭開竅是何等困難之事。自己難道連只盒子都不認識嗎,她問的明顯是裡面裝的是什麼。
“給我的嗎。”雖這麼問着,她已經把劍放下,伸手拿過盒子。這裡就他們兩人,若不是給她的,那就太邪乎了點,她也不敢往深處想,趕緊將盒子打開,一個圓形的事物映入眼簾。
玉鐲在燈下泛着瑩潤晶瑩的光澤,精緻得讓人移不開眼,看見這東西的瞬間,青寶心中的怒氣就已經散了乾淨,不由得的讚歎:“好漂亮的鐲子。”
“戴着試試。”
青寶一愣,剛纔這話,難得的帶上了幾分從未有過的溫柔,青寶點點頭,將玉鐲拿起,戴上自己手腕,大小正好合適:“你買的?”
流雲只是隨意的點頭,然後側開頭去,就在青寶感動的情緒上來時,就聽得他一句:“該練劍了,試試反應能力。”
“……”
幾日後,出使崇國的隊伍果然歸來,太子帶着幾位使臣一同入宮向陛下稟報出使的情況,容琛與雪歌兩人則是在府中休養生息,算是難得的清閒時光。
溫度一天比一天低,雪歌整日縮在房中,撥弄着琴絃,偶爾發出並不如何好聽的音調,伴隨着另一個溫潤且耐心的男聲一同響起:“不是這樣的,力道放輕一點,就像這樣……”接着是一連串清脆的琴音。
“這個好難啊。”學習之人不由抱怨起來,這幾日真正開始接觸起來,雪歌才覺得這東西竟然比練刀還要難,幾日下來,她連最基本的音都彈不好。她卻忘了,幼時剛剛拿刀,細小的手腕甚至連刀都拿不穩,後來能拿穩了開始練習,卻是經常傷了自己,安江王總是心疼的抱着她,說她是尊貴的公主,只需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便好,不用學這複雜的東西。
她卻是看着手上的傷口,堅定道:“歌兒一定要學,只有學好了才能保護父王和母后,還有王兄。”這話是師傅告訴她的,只有自己有能力的時候,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容琛心疼的看着她:“那便不學了吧。”看着她有些泛紅的指尖,憐惜的想將她的手從琴上拿下來,不想雪歌卻是搖頭:“怎麼能因爲這點小挫折就放棄呢,一定要學會,然後就能彈給你聽了。”
雪歌成長至今,鮮少對什麼事情執着,第一次執着是要學刀,師傅經常說她有天賦,又很刻苦,終有一日能夠刀法大成。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天賦都獻給血月刀,沒有可以分出來給這把琴的,所以只能更加努力的練習才能彌補。
俗話說,勤能補拙嘛,她還是相信這句話的。
只是沒想到,需要補的拙,略微有些多。以至於這琴又學了半月,還是沒能將基本音調彈好。好在雪歌性子堅韌,一遍不好就再一遍,這樣周而復始。而教她那人,一如既往的耐心,溫柔的指點,糾正,讓雪歌心情甚好。
“你若是去琴館教,指不定有多少姑娘迷上你呢。”
“專心點。”容琛擡手將她歪斜的手扶正位置,然後道:“我可不是誰都願意教的。”
聽過這話,雪歌心中泛起一絲甜,連連點頭:“有師如此,若我再不用心,如何對得起師傅的教導。”俏皮的笑着,然後再次專注的練習起來。
進度雖然緩慢,日復一日的,直到後來倒也略微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