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果真如人們所想的那樣,北疆的天空又開始降下濛濛小雨。據說,秋天時節的最初會連續下半個月左右的雨,草原也會因爲這一場雨讓原本即將枯黃的青草迴光返照,這時遊牧民族會大規模的放牧。
很多人在心裡慶幸他們有了一塊遮雨的所在,不用像往常那般在荒郊野外任風吹雨打,高興的人有他們欣喜的理由,然而林斌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原因是一場連綿不斷的細雨打破了他的計劃,打造甲具和兵器的事情由於沒有乾燥的柴火只能暫時放棄。
讓林斌心裡也些安慰的是,丈量衣袍的作業已經在翠孃的組織下轟轟烈烈地展開,最先一批做出來的戎袍已經交付到戍卒的手中,見着戍卒們穿着新衣的開朗笑容,那些原本滿心憂鬱的人們,他們也對生活有了一些新的希望。
風雨中,林斌率着騎兵四處探查周邊的荒野,這倒不是害怕匈奴人,而是希望抓緊時間訓練擁有戰馬的戍卒。他聽了豁達的話,弄來了許多繩套,拴在臨時做出來的馬墊之上,一直延伸至馬腹,雙頭環接起來,獨留兩條看上去不起眼,但卻能實實在在用來當作着力點的繩套。或許有點本末顛倒,捨棄好好的馬鐙不造學人家玩復古,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也只有那看上去不起眼的繩套纔不會引起有心人的主意,沒有親自騎乘根本無法感受那東西的好處。
林斌試了幾次,也學起了玩騎射,但是很失望的,在高速奔馳的戰馬上,有了繩套作爲着力點身軀還是不斷隨着戰馬的奔乘而在晃動,要不就是風向不對,射出去的箭矢嚴重偏差。在他所思不得其想時,找到了射藝了得的甲賀,問他,會不會騎射,甲賀自傲笑說“會”,演示了一番,然後告訴林斌,這需要從小就開始培養,騎射不但需要適應戰馬奔馳時的顛簸,還要學會觀察風向。
“大人,您別奢望娃兒一落地就學會走路啊。騎射這技藝,若不學個三年五載,難以掌握。”
甲賀倒是建議多收集弩機,因爲弩機的在高速奔馳的情況下不會遭受影響,這也是幾次作戰中,除了甲賀麾下有弩機的騎士能在奔馳中射箭,而其他手持牛筋弓的騎士做不到的根本原因。不熟悉騎乘的騎士想在顛簸的馬背上射箭,就好像讓兩個平衡感不怎麼樣的人跑到獨木橋上去拼命那樣可笑。
林斌無奈,但也沒有辦法可想,話說收集弩機,可弩機這高級的玩意是那麼好收集的嗎?他們途徑的戰場很多,戰刀鐵劍,矛戈大斧這種低級東西撿到不少,就是牛筋弓也稍有發現,唯獨連一個弩機的零件都沒有發現。
漢軍之所有能和匈奴等異族對抗,其主要原因就是有弩機的存在,普通弩機可以射出三百五十步遠,好一些的弩機可以射至四百步遠,而匈奴人的牛筋弓距離上限是兩百步左右,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所以有人說漢匈之間的戰爭就是弩和弓的較量。
說起來有點犯暈,但這卻是天大的事實!這個時候的漢軍弓騎兵,其實稱呼它爲弓騎兵不如叫‘騎着戰馬的弓步兵’,就是一羣騎着戰馬拽着弓的士兵,他們衝陣不在馬背上射箭,因爲在馬背上射箭最多隻射出一百五十步,而一百五十步已經在敵軍可射擊範圍,除非犯傻,不然是沒有將領願意讓一羣以射箭爲目的的弓騎兵去衝陣。他們會在靠近敵陣的時候跳下戰馬,飛快佈陣,一個拋射,爾後又玩命地爬上馬背後撤,如此循環。好笑?一點都不好笑,步射三百五十步,騎射一百五十步,哪個好?就是以騎射聞名的遊牧民族,他們在馬背上最遠也不過能射出一百六十步罷了。
身上的戎袍早已經被雨淋溼,顯得沉甸甸的,但是看着騎士們戰馬奔騰,馬蹄下濺起的泥土,馬背上漢人騎士興奮中帶着迫切希望戰鬥的臉龐,有誰會不開心?
他們的實力每增加一分,也就是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有哪個首領看着這樣的情景不感到滿足?至少林斌現在就非常滿足,他已經和麾下的人商量,推延前往河朔的日期,這不都全是因爲甲具和兵器沒有造出來,而是讓騎着戰馬的步兵去和匈奴人拼命無疑是在犯傻。
“腳下的這東西甚是好用!”甲賀有興奮地理由,因爲有了腳下借力的繩套,騎士在馬背上的靈活度增加,而他又聽說林斌要讓治匠打造一種叫馬掌的東西,感到由衷的好奇。
或許有人不明白一個道理,其實在冷兵器時代,有一樣東西雖然不起眼,但卻實實在在地比任何東西都要有意義,那便是成U型的馬掌!馬掌就好比車輪的高級橡膠做的輪胎,不然讓四個鐵軲轆撐着車身滾去,估計除了一陣噪音,沒一會就要看見滿馬路全是鐵軲轆在自己滾了。馬掌可以保護馬蹄,而這個時代戰馬的消耗除了戰場上死傷之外,最嚴重的就是戰馬的馬蹄由於快速奔馳踏到了石頭或是什麼硬物,結果馬蹄迸裂,就好像一個人突然被剪掉腳趾吃痛的同時又無法站穩,有了馬掌的保護,不但戰馬奔馳的速度會加快,林斌他們也盡了最大的努力讓戰馬不會由於非戰鬥原因被消耗。
……
套用一句老話,很是無恥的宣佈:一個月又過去了……
恢復天晴,打造甲具和兵刃的作業已經開始了五天,陸續有魚鱗甲和橫刀被送到林斌處,林斌仔細檢查之後再次發出讚歎,古時的人們做事可靠,十分務實,他們總是得到上官的肯定後纔會按照要求繼續勞動。
林斌換上了新的戎袍,套上魚鱗甲,手握剛剛出爐的橫刀,在燕子滿是崇拜的目光下步出家門。一路甲片摩擦聲,腰間的裙甲互相搖擺着炫耀被擦得光亮的甲片,他抽出了橫刀,比劃了一下,感到十分滿意。這種橫刀雖然還有點短,只有八十釐米,但是與漢軍鐵劍或匈奴彎刀玩命般的互劈之後,橫刀只出現幾個缺口,而鐵劍和彎刀卻已經成了殘屍……
不是說橫刀的刀身結構好,而是因爲刀的樣式改變,彎曲的刀身很大一部分卸掉了互相劈砍的力道,比較不會崩斷。所以說,時代的優越真的存在它的優勢,至少一樣的材料,造出不一樣的刀身,它就變得好用而且堅韌許多。
林斌朝四周看去,發現無論是士卒還是庶民都睜大眼睛看着自己。林斌笑一個,衆人含蓄回笑,弄得林斌有點迷惘地低頭看自己的甲冑,又是擡手擺正頂在腦袋上的頭盔,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索性不理,徑直向拴在一旁戰馬走去,一個翻身,穩當地坐在已經有馬墊的馬背上,將雙腳套進墊腳的繩套,抓住繮繩一甩,大喝:“駕!”
戰馬受到主人的驅動,先是一陣小跑,像是在熱身,等待出了一段距離,愉快地踏動四蹄狂奔……
“威武!林大人威武!”
林斌聽到歡呼,橫刀立馬,回頭看去,見士卒揮動兵器,民玞、庶民滿臉興奮地搓手,心下恍然,原來是新式的魚鱗甲和橫刀合在一起穿戴起來很酷,人們這纔會盯着自己死瞧。
林斌看見二十餘騎從村莊奔馳而出,騎士們也已經換上戎裝,腰別橫刀,一幅威風凜凜的威武模樣。他抽出橫刀,比劃了幾個劈砍的動作,發現很順手,更加由衷感謝治匠們的辛勞,這纔有現在的成果。
二十四騎勒馬與林斌平列,同時抽出橫刀,也是虛空劈砍了幾下,人人感覺兵器趁手,甲冑不阻礙作戰,歡喜之聲不絕。
林斌看向西北方向,將刀回鞘,“是時候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