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和孔廷訓從吳三桂的嫡系軍隊開始進攻的時候,他們的心就吊起來了。生怕劉生和吳國貴這兩個吳三桂心腹的軍提督乘勝猛攻,直接轉入追擊。奪了他們兩個雜牌子立功授獎的機會……
雜牌命苦,沒有什麼後臺的雜牌命更苦,而且他們倆還是投過韃子,當過漢奸的雜牌!
而且他們還賣主求榮!
當年朱皇帝饒了他們是因爲他們賣主……賣了他們的韃子主人順治!
雖然出賣的是韃子,但終究還是賣主啊!世上哪有人主喜歡這種先賣國後賣主的東西?朱皇帝還在用他們,那是言出必行,是守信用,不想砸自己的招牌。
而他們自己也得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見好就收。要不然朱皇帝就算不找茬問罪,但還是可以不給他們好日子過啊!
其實現在他們就沒什麼好日子過,這兩個軍閥投靠朱皇帝多少年了?到現在連個地盤都沒有,只是掛着川邊鎮的空名。
雖然朝廷會按照一萬幾千人(後來在吳三桂的要求下提高到了兩萬)的標準發給軍餉,不拖欠欠,也沒什麼部費——軍餉是銀行轉賬,根本不從戶部庫房提現銀,當然沒有部費了。
但是他們沒有地盤,沒有屬民,也就沒辦法募兵。按照朱皇帝在洪興初年頒佈的《藩鎮律令》,藩鎮可以在部隊編制出現缺額的情況下自行募兵。但藩鎮不能擅自去別的藩鎮地盤上募兵,更不能不請旨就去朝廷的直轄地盤上募兵。
除了募兵,藩鎮還可以養軍戶世兵。現在大明朝廷的直轄軍是沒有軍戶世兵的。但是藩鎮還保留有軍戶世兵制度,可養軍戶世兵也需要地盤啊!
尚、孔二人沒有地盤,也就沒辦法養好自己的軍戶,想在自己的體系內搞父子兄弟兵也不可能。
所以他們兩個倒黴蛋沒辦法補充自己的軍隊。
而他們手底下的官兵又不是打不是的鐵人,也沒吃過唐僧肉,不能長生不老。投了朱皇帝后就有損無補,如果不是吳三桂出手幫忙,他們倆早就把實力賠光,現在也沒軍閥可以當了。
可吳三桂哪裡那麼好心?他幫着川邊鎮補充軍隊,還不是爲了有一天可以擠掉尚可喜、孔廷訓,然後徹底吞併了川邊鎮?
不過吳三桂也不大可能是自作主張要吞川邊鎮的,他的地盤軍隊已經夠多了,再多一個川邊鎮不是自找猜忌?這事兒多半還是那位一諾千金的朱皇帝在使壞!他不當惡人,讓吳三桂出面,完事兒後再從吳三桂那裡把川邊鎮拿回來......
心知肚明的尚可喜、孔廷訓也不敢,也不能抗拒吳三桂的蠶食吞併,只好步步退讓,只求一個體面下臺——封個爵,再得個大一定的空頭官職,如果還能拿點銀子,那就更好了……
而要體面下臺,就得有功啊!
得到吳三桂軍令的尚可喜鬆了口氣,對孔廷訓道:“賢侄,看來涼國公還是念着咱們倆這幾年的功勞苦勞的!”
孔廷訓笑道:“一定還有陛下的意思!”
尚可喜笑着點點頭,道:“賢侄,機會是別人給的,功勞卻得咱們自己來立,這頭陣……”
“頭陣就交給小侄吧!”孔廷訓笑着拱了一下手,“小侄善用騎兵最善追敵!不如讓小侄帶上騎兵先行,您老率大隊步兵押後吧!”
“好好好,那老夫就帶領步軍押後,看着賢侄立功了!”尚可喜嘴上說的客氣,心裡卻跟明鏡似的,知道孔廷訓要和自己搶功勞……但是尚可喜沒辦法和他爭,因爲孔廷訓還有個妹子孔四貞在宮裡面伺候朱慈烺,雖然沒什麼地位,但也算是朝中有人啊!
孔廷訓一拱手,喊了聲“得令”,然後就點了三個騎兵營跟着自己向已經被吳三桂的軍隊拿下的大散關而去。
大明藩鎮軍的基本戰術單位是營(朝廷軍的基本戰術單位是團),一個營戰兵數目通常在三百到五百之間。其中騎兵營的戰兵少一點(但是輔兵比較多),步兵營的戰兵則多一些。
因爲長期在山地作戰,所以尚可喜和孔廷訓的川邊軍騎兵不多,總共就三個營,現在能開出來的就是千餘騎。這千餘騎不是打雜放黑槍的黑騎兵,也不是負責衝擊的胸甲槍騎兵,而是傳統的封建騎兵——騎士在西寧衛的地盤上都有莊園(都是吳三桂給的),依靠莊園支持訓練和服役,不過也從尚可喜、孔廷訓那裡領取軍餉。
這些騎兵所採用的戰術也和新式的黑騎兵、槍騎兵有所不同,並不像胸甲槍騎兵那樣重視集團衝擊,也不會如黑騎兵那樣採取靈活多變的戰術。但是這些騎兵都精通騎射和肉搏,其中騎射的功夫還分兩種,一是騎馬射箭,二是騎馬開槍——每個騎兵都裝備了至少一把燧發手槍!
另外,這支騎兵還裝備了半身板甲,所以在肉搏和麪對敵人的箭鏃時有極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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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如人意的地方,就是這支騎兵的戰馬差了一點,沒有折耳馬和阿拉伯馬,只有產自青海的河曲馬。不過還是可以做到一人雙馬,開出大散關的時候,依舊給人一種強悍無敵的感覺。
孔廷訓的感覺也很好,他在幾十騎孔家親兵的護衛下,騎着一匹比較高大的河曲馬,走在自家騎兵的後方。看着前方閃閃發亮的騎兵列隊而行,涉渡大散水的時候,也難免有點得意了。
這可是一千貨真價實的鐵騎啊!要擱在大清朝還在的時候,這些人至少能頂得上紅甲兵!
手握如此精銳,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孔廷訓心想:我要求也不高,能得個世襲罔替的克難侯爵就心滿意足了......
......
“阿達,吳三桂的鐵甲騎兵追來了......上千鐵騎,還裝備了燧發手槍,還能下馬肉搏,孩兒抵擋不住啊!”
正沿着散關道南撤的李定國,在他撤離大散關的次日,也就是東平大興元年正月二十四日的清晨,從他的兒子李溥興那裡得到了追兵靠近的消息——從大散關撤出後,李溥興就領了殿後的命令,帶着上千精兵(騎馬步兵)殿後,且戰且退。雖然他率領的殿軍在數量上和追兵不相上下,但是戰鬥力卻差了一些,而且士氣又低,所以抵擋不住。
“損失了多少人?”李定國皺着眉,看着一臉疲憊,甲冑上還插着幾根斷箭,面孔還被硝煙染黑了的兒子,“他們追到哪裡了?”
“戰了幾陣,折了一二百兄弟,還丟了不少川馬......孩兒走脫的時候,他們才過掛牌山。”李溥興道,“孩兒留了兩隊兵伏在黃牛鋪和長灘壩,應該可以抵擋一下。”
散關道就是沿着大散水走山溝溝,道路兩邊都是大山,有的是地方可以設卡伏兵。不過這些大山並不是人跡罕至,而是開發了2000年的熟地,所以已經開出了許多小路可供穿插。想要長期設防比較麻煩,不過短期遲滯敵人並不困難。
“阿達,孩兒估摸着,這一千明軍甲騎有一天就能追上來,”李溥興這時又問,“額們這次要在哪裡設伏啊?”
李定國看了他一眼,笑着:“急什麼?區區一千騎而已!那麼好的機會,就換他們一千騎?”
“阿達,您想要換多少騎啊?”
李定國一笑:“額要吳三桂的頭!”
“這......這不大可能吧?他是川陝總督啊!”
李定國笑着:“所以額打算把鳳縣縣城和馬嶺關險要都讓給這羣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