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難道就是這樣當的?
需要老百姓支持的時候騙一騙,用完以後就不管了?
你這個明君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老百姓發現上當以後會不會揭竿而起?到時候可怎麼辦?派兵彈壓嗎?
朱和幸聽了朱慈烺的“明君秘籍”,都有點傻了......他本來以爲明君都是聖人,沒想到明君都是騙子!
而且他覺得自己是個誠實君子,君子是不大會撒謊的,以後當了皇帝可怎麼辦呀?
朱太子又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着丁玉英,心說:你看着不大像好姑娘,是不是很狡猾?父皇是不是看出了你的狡猾,才讓你當太子妃的?
丁玉英被朱和幸看得有點發毛,但還是努力掩飾住了內心的那點慌張,裝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對朱慈烺說:“父皇這是大仁大義,是爲了川人長久的福祉,暫時騙一下......如果不騙,別的不說,但是這四川之戰就要曠日持久,不知道有多少川人百姓要因此喪命。陛下雖然騙了川人一時,但是卻活了無數川人的性命,實在是古往今來少有的仁君啊!”
朱慈烺贊同地點點頭,心說:這是好兒媳婦啊!朕真沒選錯人......這樣吧,朕給你一次免於風光大葬的機會!
“玉英說得很對!”朱慈烺瞧了兒子一眼,又道,“爲君王者講究的是大仁大義,不是小仁小義,更不能去追求做不到的仁義。孔子說的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等三者,對於現在的大明而言,就是做不到的!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去強求!知道了嗎?”
“兒臣知道了!”朱和幸也連連點頭,心想:您那麼聖明都做不到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那我以後就別瞎折騰了......
朱慈烺點點頭:“看來你和玉英在石柱還是學到一點東西了......現在玉英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不便,就不必去當石柱同知了,留在豐都當知縣吧!”
朱和幸趕忙起身,行了一禮:“兒臣一定好好幹,不讓父皇失望!”
朱慈烺又看了一眼丁玉英,“玉英,你呢?”
什麼?朱和幸一愣,怎麼還有玉英的事兒?到底誰當豐都知縣?我當還是玉英當啊?
丁玉英說:“兒媳婦一定好好幫着太子,不讓父皇失望!”
“好好!”朱慈烺笑着點點頭,“你們兩個好好幹......玉英,你就不必離開豐都城到處轉悠了,幫着太子處理一下公文賬冊,再和他一起主持六縣尉會議就行了。”
“兒媳婦知道了。”丁玉英也站起身,行了一個福禮。
朱慈烺笑道:“今日就到這裡吧......你二人先好好休息一夜,明天開始你們就是豐都知縣了。怎麼當知縣,你們應該知道了。朕再說一點,你們要記着一定要好好的給朕去騙!”
你讓我們好好的去騙......朱和幸心說:你這個父皇就不能教我們倆一點好的嗎?
......
朱和幸和丁玉英開始好好的欺騙豐都人民的時候,朱皇帝則開始好好的去騙全四川的老百姓了!
這是川人之福啊!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昔日流寇入川,以均田騙取人心,使得川中庶民都當了載流寇之舟的水!只是川中土地有限,而流寇的府兵卻日漲夜增,多至60餘萬,以量全川之地,也難填府兵之慾,全川庶人,皆爲客戶。所以川人就要從流寇的載舟之水,變成我大明的載舟之水了!朕也要趁這個機會多施一些仁政,使川人載大明之舟,覆流寇之船......”
豐都行在,大堂之上,正在大講“載舟覆舟”的大道理的,當然就是化身仁君的朱慈烺了。
從永安到豐都的這一路,朱皇帝收到了四川人民的熱烈歡迎!那可真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啊!
估摸當年李過入川的時候,也就是這個待遇了。
禮部尚書史可法是內閣府的二把手,聽到朱皇帝的話,立即起身應道:“不知陛下準備行什麼樣的仁政以收川人之心?”
朱慈烺道:“首先當然是在各州縣試辦科舉......這個之前已經說過了;其次是均分土地,凡是辦好了科舉的州縣,一律要清戶均田!朕要把夔州、重慶的土地,都分給勞苦之衆!”
“陛下,”史可法聽到清戶均田的方法,覺得有點不妥,“四川的田土有一部分是由故主的,雲貴川總督司下的兵將,有不少就是川中的田主。陛下之前已經給他們發了土地券......現在又要盡分土地給川中貧戶。那麼持有土地券的兵將怎麼辦?”
朱慈烺皺着眉頭看了史可法一眼,心說:你個史可法怎麼那麼老實呢?都已經是克難國公了,怎麼就不知道長進呢?
朱皇帝沉着聲道:“朕說的是把夔州、重慶的土地,都分給勞苦之衆!並沒有說要把全川的田土都分給窮人!”
什麼?就分兩個府的?那其他的府怎麼辦?
“陛下,其他的府......”史可法還問。
朱慈烺搖搖頭:“現在李來亨在重慶!等朕打下了重慶,流寇在四川還有立足之地嗎?”
啊......你這不是騙人嘛!
史可法明白了,朱皇帝又要騙了......
朱慈烺不等史可法再多話,就繼續說:“再次是大辦鄉勇......在均戶均田的同時,各州縣都要建立鄉勇,凡是充當鄉勇者,家裡面可以分好田。
第四則是牢牢控制進出四川的孔道,不能讓四川之外的布匹、金銀、銅錢等物大量流入,以損川人之利益!”
“陛下!”工部尚書鄭森又出班奏道,“您這是要斷絕入川的商道嗎?”
這鄭森也多事,他家是海商,在四川湖廣一帶沒什麼買賣,入川的商道封不封的,和他有什麼關係?
朱慈烺皺着眉頭道:“正是!過去20年四川這邊都重農抑商,禁民兩業。所以四川的手工百業,都被抑制得很厲害,根本造不出可以和東南商品競爭的東西。如果不禁止東南的商人販貨入川,川人要不了多久,就得和朕離心離德了!”
朱慈烺要禁的不僅是東南的布匹,還有東南的金銀和銅錢!
因爲他不想讓四川的“明統區”出現嚴重的通貨膨脹,同時也是爲了維持麻布的購買力——從緬甸搶來的金銀和從雲南開出來的銅錢一度造成了四川的物價高昂,但是這一波通脹隨着大順府兵戶的轉移已經結束了,因爲他們撤退的時候,又把大部分的金銀和銅錢颳走了。
麻布現在又成了硬通貨!
現在可不能讓銅錢和白銀大量流入,搶了麻布的市場......得讓男耕女織的經濟模式再維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