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下,手術檯上的強光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自己臉上比劃揉捏着,她閉上了眼睛。
第一針麻醉劑打入她的臉頰,她痛得哆嗦一陣,立刻麻痹的臉讓她的口水不斷的從口角流下,她心如死灰,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腫脹得睜不開的雙眼,疼痛的五官,她想皺眉,卻發現自己的臉完全沒辦法做出表情。
伸手往臉上觸碰,碰上厚厚的白紗布,她頹然的放下手臂,正好打到放在手邊的鏡子。
鏡子裡的那個人如同怪物,雙眼腫成一條線,臉上除了鼻子和眼睛裸露着其他地方都包裹一層一層的紗布。
她猛地將鏡子摔出去,鏡子摔在地上發出巨響,與此同時隔壁也同時發出一聲儀器倒地的巨響。
隔壁病房,葉念墨雙眼赤紅,神色陰鬱,“你說她離開了?”
“沒有錯,她說她想走,我就幫她辦理了去洛杉磯的航班。”付鳳儀定定的說道。
傲雪和葉博也很詫異,這件事他們完全不知道,似乎在一天一夜之間,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葉念墨下牀,付鳳儀急忙上前攙扶,“我的乖孫子,你是腦震盪喲,快呆在這裡好好休息,你這是要讓奶奶心疼死啊!”
葉念墨不管不顧的拔掉針頭,冷着臉對葉博道:“立刻到機場查詢最近的航班信息以及查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去了洛杉磯。”
“是!”
葉博立刻轉身就走,傲雪見葉念墨身形搖晃了一下似乎要倒下,急忙上前扶住他,“她走了不是很好嗎?你看看你的傷都是和她有關!”
“那又怎麼樣,”葉念墨狠狠甩開她的手,“我願意爲她而死。”
冷冷撂下話,他踉蹌的朝門外走去,付鳳儀和傲雪急忙追了出去。
他大步流星的走着,旁邊門大開,一名護士正在低頭撿拾着玻璃碎片,牀上躺着一個全臉都被包裹起來的女人,他掃了一眼,繼續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丁依依抓緊手下的牀單,腫脹的眼睛只來得及捕捉葉念墨離開的背影,她痛苦的發出似哭泣似嗥叫的嗚咽聲,一旁護士以爲她痛,急忙去叫醫生。
機場,葉念墨大步流星的往登記臺走,葉博在他身邊說道:“丁小姐確實已經乘坐上一班的飛機去了洛杉磯。”
“幫我辦理最快去洛杉磯的飛機。”葉念墨一拳捶向牆壁,心中絞痛難當,那個女人怎麼可以趁着自己昏迷的時候跑掉,他一定要抓住她。
看着少爺勉勵支撐身體的樣子,葉博試圖說服他,“洛杉磯很大,現在去不一定能夠找到依依小姐,我看是,”
話還沒有說完,葉念墨凌厲的眼神便讓他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他只好點頭,“我立刻去辦。”
“我也去。”一直尾隨其後的傲雪說道,語氣很堅決,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如果你要去找她,我也陪你去,你找到了我就回來。”
葉念墨的視線始終沒有落到她的臉上,而是死死的瞪着付鳳儀,“奶奶你都對她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說,”付鳳儀上前慈愛的看着他,“她說自己無法承擔你對她的愛,她說她早就想要離開,我只是按照她的意思幫她買了機票,送她走。”
“夠了!”葉念墨垂放在身側的手青筋暴起,他痛苦的靠在冰冷的牆面,再增開眼睛裡已經是堅定和自信,“無論她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她找回來。”
飛機起飛,付鳳儀站在大廳內看着逐漸在霧中遠去的機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醫院病房內,丁依依望着天花板,她吃了止疼片,整個人就像沒有痛感的機器,門被輕輕推開。
“念墨果然追去洛杉磯了。”
付鳳儀走到牀頭看她,眼神裡閃過一絲憤怒,卻很好的隱藏起來,“他還生病着,醫生說他這樣亂跑可能會加重病情,可是爲了你他卻不管不顧。”
丁依依發出嗚咽的聲音,勉強可以聽出是‘對不起’三個字。
付鳳儀拿出一張紙和筆,又幫她調高了椅背,“孩子,請你讓他死心吧,我真的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孫子了。”
她把筆和紙張放在丁依依手上幫助她握緊,聲音哽咽,“寫吧,只要過了這個坎,以後就都不會痛了。”
紙張因爲手指的顫抖而發出霍霍作響的聲音,她艱難的握着筆,剛在紙上寫下一個字嘴裡就發出痛苦的嗚咽聲,那個嗚咽聲帶着尖銳低沉的怪異感響徹了整個病房。
一週後,葉念墨是被送着回來的,醫生一邊檢查一邊道:“重度脫水,過於疲勞,還營養不良,他在洛杉磯都做了什麼。”
“他不吃不喝瘋狂的找那個女人,怎麼說他都不聽,他不聽啊!”傲雪哭喊着,忽然兩眼一翻朝後跌跌去,護士急忙扶住她。
醫生上前檢查,“同樣的症狀,趕快帶她去輸營養液。”
病房外,丁依依赤腳站着,她的眼睛已經消腫,看着病牀上那個消瘦痛苦的人,她狠狠抓緊了門框,指甲被折斷,斑斑血跡黏在門框上,皮肉摸索着門板帶來極度的疼痛感,她卻不管不顧。
眼淚就要決堤而出,她急忙轉身,忽然身後爆發出一聲呼喚,“依依!”
往前跨出的腳再也無法挪動半分,她顫抖着慢慢轉身,卻見葉念墨只是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她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痛苦仰頭,“對不起,對不起。”
夜晚
葉念墨躺在病牀上握着手機,“給我找,無論她到哪裡都給我找出來!”話音剛落他又頓了頓,加了一句,“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受驚嚇。”
門外影子一閃,他暴喝一聲,“誰!”
話音剛落他已經下牀追了出去,門外一個女人穿着病號服背對着他站着,她的身形和記憶中的人重疊,葉念墨聲線都有些顫抖,“你是誰?”
女人緩緩轉身,沉默的看着他。
葉念墨失望的垂下眼眸,面前這個女人儘管包裹着厚厚的紗布,但是從臉型上看分明就不可能是丁依依。
丁依依看到了他失望的眼神,她垂下眼眸緩緩轉身,卻因爲剛纔走太急而頭暈,整個人搖搖欲墜往後倒去。
腰部被人輕鬆環住,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她卻像觸電般猛地縮起身子。
葉念墨見她站定立刻放開她,心中卻也觸動不已,就在剛纔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無法忘懷。
眼看着女人匆匆回房,他竟然擡腳跟了進去,破天荒打招呼,“你好。”
女人似乎有些害怕謹慎,一直不肯和他對視,也不肯說話,葉念墨只好嘗試道:“你,不能說話?”
丁依依心頭一震,擔心他起疑,立刻點點頭。
葉念墨心中失望,他轉身道,“打擾了。”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丁依依忍不住上前追了兩步,最終無力的停下腳步。
“丁依依,一定不能再接近他了!”
第二天夜晚,等葉家的人離開後,她卻再次站在葉念墨病房外,房間裡的男人正在處理公文,手邊放着手機,眼神時不時的往手機那飄。
他在等什麼電話嗎?丁依依疑惑的看着,卻看見病房內葉念墨手機突然一想,他拿起電話,神色在接完電話後一淡。
她看着他皺眉痛苦,然後恢復之前的淡漠,而她和他只有一牆之隔,卻沒辦法救贖他,更沒辦法救贖自己。
第三天第四天過去,丁依依臉上的紗布已經換過了很多次,眼睛消腫,漂亮的雙眼皮讓她美麗動人。
夜晚,她剛走到病房,就和從病房裡走出來的傲雪打了個照面,兩人視線相撞,傲雪只是掃了她一眼便離開。
她站定,手心裡已經全是冷汗,正想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葉念墨淡淡的聲音,“進來吧。”
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全部提了起來,她緩緩轉身走進病房。
葉念墨看來心情還不錯,“你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房門口,是要和我說什麼嗎?”
丁依依緩緩搖頭,心中疼痛不已,葉念墨和她說話時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再也沒有獨享的寵溺,她聽得出來。
葉念墨看她搖頭,笑了笑,“你很像我喜歡的女人。”
他的話讓她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了下,眼睛猛然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終於和葉念墨對視。
“等等!”葉念墨忽然出聲,他下牀走近她,越走越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把她攬入懷中,近得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清晰可聞。
他專注的看着她的眼睛,眼裡不知覺的露出一股柔情,可是沒多久他就撇開了目光啞然失笑,“我居然會覺得你像她,真是可笑。”
丁依依從褲袋裡拿出一直準備着的紙筆,“爲什麼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