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別人不知道,他吳彥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畢竟他在公海上那筆豐富的浴火逃生可就是來源於此,只不過故事最後的結局乃至於整個過程,最後都不同於真實的情況。
明面上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官方解釋,不過是讓這一切變得無損於世界和平,變成意外粉飾着不能得見天日的陰暗,讓一切恐怖事件更加的合理化而已。
事件的具體原因是什麼,這一切的故事發生又是因爲什麼,甚至於動手的勢力是誰?這一切的一切,吳彥從頭至尾都不曾瞭解過,也不願意去了解。
他相信,他要是去問易暘,易暘並不會隱瞞,甚至隱隱地,易暘更嘗試着引誘他去詢問這一切,可吳彥終究還是沒有開口,他並不是那個世界裡的人,他無意牽扯進道上的爾虞我詐之中,他和易暘不過一段露水情緣,各自的世界還是別再有交集的好。
不是因爲擔憂,更不因爲害怕危險,只因爲再不想有多餘的瓜葛,只因爲想着能少一些牽扯,只因爲想要斷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的斷到乾乾淨淨。
↓↓爲情而活,他早不是那樣的天真年紀了。
只是,他終究不確定自己的心會不會有死灰復燃的一天,所以一早便決定了做只鴕鳥,不管那些自己分外的事情,即使陷於被動,起碼感情上會完全遵從自己最初的心意,不至於失控。
一切的不過轉瞬之間,男人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將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一邊緩緩地開口道:“是啊,那是一件沸沸揚揚的大事,很多國家的媒體都報道了這件事,相應以後有關的單位會對這方面……”
“明人不說暗話,吳先生知道我來找你並不是爲了這個的!”馬爾斬釘截鐵地打斷男人的話,“邁爾特,我們國際刑警盯着他很久了!”
“哦!”男人淡淡地應了聲。
就在馬爾又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男人淡淡地看着他,點點頭道:“那個很有錢的鑽石商!我知道他,怎麼,他的鑽石不會都是走私的吧?”
“……”
無視於馬爾的沉默,男人像是在自問自答一般,“這年頭的有錢人是不是都這樣啊,其實也無可厚非,要是這些人膽子不大,不去擦邊球,老老實實做生意,要做到哪輩子纔能有那麼豐厚的身家啊?”
馬爾的眼睛閃了閃,若非知道內幕,他倒真有些容易被面前這個男人騙過去了不可。
他不得不承認,男人除了有一副精緻的好皮囊之外,更有着不錯的僞裝和演戲天賦,當然也更因爲這一切,他因此更加的堅信,男人和邁爾特的關係不比尋常,若不是經歷過不同尋常人的事情,一個普通人的他怎麼會有着如此完美的定力?
而且這樣的邏輯和理論,就算是世人皆知又如何,正常的商人能有幾個敢這麼跟人說出來的,況且自己還不是個一般等級的警察。
馬爾今年二十有九,從入軍校到如今官拜中尉,一直以來仕途雖是順風順水,卻也是大大小小的市面見過了不少。
眼前這個男人,並非一般坐井觀天的小商人。
“邁爾特是我們國際刑警通緝已久的凡人,吳先生,你和邁爾特之間的事情,我們無意干涉,更無意探求你的隱私,只是據我的資料顯示,幾年前,你曾和邁爾特同居過一段時間,那之後更據說你在醫院呆了小半年……”
男人頓了頓,略有些諷刺的道:“你還真是無孔不入,什麼都知道!”
馬爾並不解釋,只是接着循循善誘,“邁爾特這個人,不需要我多說什麼,那些日子,想必你也是受了些不太愉快的經歷。我相信你若不是情非得已,其實打心底裡並不想再和這人繼續有什麼糾纏了,只是前一段時間又……”
男人淡淡地打斷,“人生在世,能有多少事情盡如人意?”
什麼警察,不過是說的好聽,既然知道他有着這樣的不愉快的經歷爲什麼還要如此光明正大的來挖掘,既然知道他曾經遭受着那樣的事情,那時候爲什麼不動手搭救或者干預?
這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居然現在纔拿着當時發生的那些事情來告訴他,說是幫他解脫,流氓有時候都沒有這麼無恥的。
對於這些個社會輿論一向稱讚着的所謂保家衛國、維持秩序的正義之士,現在拿着自己的傷疤美其名曰替天行道幫助自己的行爲,吳彥打眼裡、心裡和骨子裡都是不屑一顧的。
“吳先生,我們這其實也是爲了你好,和那樣的人混在一起,終將作繭自縛的,幫助我配合我,對你百利而無一害處!”
“百利而無一害?”男人挑了挑眉,“世界有黑有白,有好有懷,除了準確的分流之外,還有着世人盡知的灰色地帶,警察先生,相信你更清楚,這世界正因爲有着這些對立,大家互相牽制着,這個世界纔有運轉、我們這些人也纔有存在的必要!”
“請你正視我的話題!”
“是的,我正在你正視你的話題,我跟你談的也正是這個話題,這世道就是這樣子,警察們喊打喊殺的抓走私、抓作奸犯科種種劣跡,可終究不過是抓到那百裡挑一的個例,想必你們國際刑警也是如此,總會有錯失和不慎的放過。既然世事總有意外,那麼喜歡冒險的人,自然更願意去挑戰一把!”
“……”
“我不過是個膽小的小市民,也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我覺得現在偏安一隅的生活很好,我更無意於糾纏你們正邪對錯的世界,你說的這些事情未免太高看我!”
男人的眼睛微微一米,那西方人特有的深邃燕窩裡是驟然的森寒,“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合作了麼?”
“我能力有限……”
馬爾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警告男人,“吳先生,如果我沒記錯,在你們中國的法律中,公民也是有着配合警察行動辦案的職責吧?而且據我所知,你並不是對法律一無所知的人!”
男人淡淡地看着刑警,“你是要採取強制手段麼?”
馬爾微微一笑,半是威脅,半是玩笑着道:“你知道的,我有這個能力!”
“恩!”男人點點頭,卻沉默着不說話了起來。
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其實男人心中明白,眼下的自己不過是隻紙老虎罷了,可他現在除了紙老虎,還能做別的什麼麼?
虛以逶迤?在人家對你早已經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吳彥可不覺得自己這幾年的道行能有什麼看頭,至於配合?
算了,那不過只是想想罷了,如果國際刑警能夠處理這事,邁爾特易暘這樣的人,也不至於能在這個世上逍遙這麼久了。
這世上從沒有絕對的黑與白,各自的規律之中,其實都相輔相承着,大家也都明白這個道理,而時不時的打黑,在外行人看來是打黑,也許在內行人看來也許就是一種排除異己的手段罷了……
誠然吳彥迫切的想撇開與易暘和邁爾特的關係,可實際上,他心裡也只盼着對方能對自己厭倦,然後放開自己,至於去出賣他們……
不是他自謙,他真沒有這個本事,而且他也付不起這個代價!
男人的沉默其實與馬爾以往的犯人並無何差別,只是馬爾也不知怎麼了,心裡突然就上來了一股無名火。
也許是因爲眼前這人的怯弱不爭,也許是因爲他已經盯着邁爾特多年,更也許是因爲……
男人並沒有去追究具體的原因,就已經伸手拎着吳彥脖子邊的衣服,“邁爾特走私的範圍更兼具毒品和軍火,吳彥,你可知道這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因爲他而家破人亡,你又可知道這世界上……”
“喲,馬爾先生可真是貴人事忙,果然是有出息了,好好的一個國際軍官,居然對付起一個小老百姓起來了!”門突然被人打開,易暘熟悉的聲音就像是一首救世主的聖歌一般動聽悅耳。
“這……”門口急急地擠了幾個腦袋,但很快便被守在門外的幾個警察強行給攔住,辦公室的門也就再一次地被關上了。
“馬爾先生,就算你是拿到了官方的授權許可,可在我們中國人的領土上,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中國人!”易暘笑着走來,期間甚至沒看吳彥一眼,可男人卻不由得心安了起來,說不上是爲了什麼,就好像是相信易暘會幫助和拯救自己一般。
即使易暘曾經有着拋棄他,以至於他遭受了差點被毀滅掉的事故。
“易……你們……”被易暘捏着胳膊,馬爾不得不鬆開了男人衣服上的手,一幅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我們之間怎麼樣,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男人走着吳彥身邊,順勢將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你搞出這麼多花樣,查了這麼多的過往,難道就是爲了表現你現在這一副震驚的樣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