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真是不管就不會發生的麼?那個容三爺看哪個漂亮女子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類似醉君樓這樣的地方他更是常來常往,在他眼裡女人究竟能有什麼價值和意義?實在弄不懂,采薇究竟哪兒不對勁會對這樣的男人有意思。
唉!到底造化弄人。除了感慨老天爺的奇妙安排,自己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暫時不要強制采薇什麼了。
“二嫂呀,您好沒好吶?”雨卉那裡已等不及,在外頭催促了。
佟未此刻的心思再念及雨卉,才意識到,身邊眼看着又要多一對門不當戶不對,一個後院養馬的人,怎能和堂堂侯府千金相配?
心裡,不由得更煩更緊。
且說姑嫂二人往後院去,一路上聽雨卉嘰嘰喳喳地笑:“嫂子那日騎的馬太不起眼,可見哥哥不曾花心思給你挑。一會兒讓鍾子騁給你選一匹,他挑馬的工夫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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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子騁是哪一個?”佟未明知故問。
雨卉這才收斂一些,低聲笑道:“就是替哥哥養馬的兩兄弟,哥哥叫鍾子馳,已經在我們容家十多年,那個弟弟就是鍾子騁,來我們家第三個年頭了。”
佟未沒有說話,細細留心雨卉的神色,果然一張清秀的臉上飄着淺淺紅雲,一顰一笑間,好一副少女懷春之態。
若不論那些不成文卻又束縛所有人的宅門規矩,對於雨卉喜歡上這樣一個老實忠厚的人,佟未是歡喜的。可是佟未也明白,世俗的眼光不是自己一人之力可以改變,她不能完全縱容雨卉義無反顧地埋下情種,不然當有一天矛盾出現,自己和容許都無法力挽狂瀾時,雨卉會很痛苦。佟未深知這種痛,是多麼催人心肝,而雨卉又未必能如自己這樣好命,得到她二哥這樣的丈夫。
“二嫂,我雖然喜歡馬兒,可是騎不好,難得二哥在家他會帶我出去跑幾圈,更多時候他帶兵在外,娘她們從來不許我出門的,更不要說騎馬了。”雨卉甚羨慕地對佟未道,“二哥說您從前在家天南地北地都能去,親家老爺和夫人從不阻攔,真是好。”
佟未笑道:“也不好,若和你似的溫柔可愛,也等不到你二哥來娶我了。女孩子還是如卉兒這般最討人喜歡,你嫂子我可不行。”
“真的?”姑娘臉上是甜甜的笑,對她的嫂子充滿了信任。
轉眼來至後院,佟未所見,馬房處果然乾淨整潔,飼料齊整地堆在一處,馬廄內不見一點髒物。
“子馳哥,我二嫂來了。”雨卉喊了一聲,但見一個高壯男子從一匹馬後閃出來,臉上帶着敦厚的笑,趕緊扔下手裡的活計,整了整衣服上來向佟未行禮。
口中則道:“總算見着二奶奶了。”
佟未笑道:“鍾大哥客氣了,二爺時常提起你們,還多謝你這麼多年跟隨二爺。”
鍾子馳擺手笑道:“二爺待我們兄弟好。”
“子馳哥,怎麼沒見到鍾子騁?”雨卉依着嫂子,眼珠兒直往四處掃視,果真沒見到鍾子騁的身影后,不由得問了這句話。
“說是街市上新出了什麼書,趕着熱鬧去買了,哈哈,這個書呆子,我總說他安心養馬便是了,也不是個秀才看書作甚,自以爲識文斷字,就是大文人了,酸得很。”鍾子馳大聲笑着。
佟未卻不由得輕鬆下來,倘若鍾子騁當真好學上進,那即便雨卉愛上這個少年,到那日她哥哥也定能爲她做主。容許能讓阿神順利嫁給雲峰,想必在妹妹這裡,更肯費些心思了。然這個鍾子騁,也未必會在容家後院呆太久。
“真沒意思,他要什麼書着人與我講一聲不就成了。”雨卉很掃興,埋怨道,“果然一個書呆子,迂腐、頑固。”自然這後面的話說得極輕,也就佟未在她身邊能聽見一二。
卻聽采薇道:“鍾大哥,你家小哥兒今日可穿新鞋子了?”
那鍾子馳笑道:“是是是,他不知哪兒來了一雙新鞋,硬要送了我穿,說是千層底綢緞面子的,穿着軟和舒服。那小子當真有幾分傻氣,這尺碼比我的小了一些,這又不能講究的。我叫他自己留着穿,他卻看了看,包起來藏到箱子底下,嘴裡還神神叨叨地說:‘也不知這鞋子究竟是誰的,還是留着等主人來拿了纔好。’今日他只穿了平日的衣裳鞋子出去。”
采薇掩口而笑,轉去看雨卉,容小姐早已氣得臉色發綠,恨不能當場捉了鍾子騁劈頭蓋臉罵一頓。
佟未瞪了采薇一眼,繼而對雨卉笑道:“我身上風寒還沒褪盡,總覺得不舒服,今日權作來認一認路,改日再來和鍾大哥討教馬兒的學問。”
“是。”雨卉氣憤的神情漸漸變成了一種無奈,似乎有些傷心,聽嫂子這麼說,便也答應了。
佟未頷首,轉來對鍾子馳道:“二爺請大哥和子騁兄弟明日一起去校場,許是有什麼任務,因走得匆忙,便要我和雨卉來與大哥講一聲。”
“麻煩二奶奶了。”鍾子馳應道,“您貴體欠安,還是多多休息,二爺在軍營裡甚掛念你。”
“多謝大哥。”佟未淺笑,便扶着雨卉轉身要回去,三人剛行至後院門外,卻見一個肌膚呈麥色,面上眉宇分明、棱角俊美的少年提着兩包東西從外頭回來,臉上神情愉悅,精神甚好。
“小哥兒,這麼巧遇上了。”采薇認得那是鍾子騁,便先打了招呼。
鍾子騁見三人,笑道:“四小姐、采薇姑娘。”再看佟未的衣着形容,亦猜到她的身份,便放下東西對佟未抱拳作揖,“可是將軍夫人。”
佟未笑道:“子騁兄弟喚我嫂子吧,將軍那兒的弟兄們都這樣喊我。”
鍾子騁剛要開口說話,卻被雨卉堵住:“誰是你嫂子,你可不許亂喊。”
“是……”這一個“是”,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應了誰。
“你去買什麼了?”雨卉蠻狠地上前,盯着他地上的東西看。
“沒什麼,就是些家裡日常用的。”鍾子騁的臉上有幾分猶豫,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看,終究好像怕雨卉會動手去看一樣,徑自又提了起來。
雨卉本就是要看他買了什麼,如此更生氣了,氣呼呼對鍾子騁道:“活該你姓鐘的,大笨鐘。”說着從鍾子騁身邊走過去,存心狠狠地在他腳上踩了一下。
那邊采薇咯咯笑起來,佟未也忍俊不禁,看着那鍾家小哥面對任性的大小姐茫然無措的模樣,實在是覺得他老實。於是隨意說了幾句,將明日的事情又交代一番,便拉着采薇去追雨卉。
因采薇說道:“四小姐平日裡那麼溫柔乖巧,怎麼今日一反常態,盡學您嫂子的脾氣?”雨卉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蠻狠,撅着嘴問佟未:“二嫂也這樣?”
佟未笑道:“你莫聽這丫頭胡謅,你哥哥這麼冰冷嚴肅的人,豈容得我與他耍脾氣?”
雨卉搖頭,扶着佟未朝藤園走着,說道:“二哥看着好疼嫂子的呀,他如今笑容也多了,從前對我們也不大笑的。可見都是嫂子的功勞。”
佟未示意采薇在後頭跟着防着旁人,自己則悄聲問雨卉:“嫂子是過來人,這些事情看一眼心裡便有底了,嫂子勸妹妹一句,你有心事要告訴你二哥或我,但凡什麼我們若有能力,一定想盡法子給你辦到。可若你先讓譬如婆婆或二姨太她們曉得了,事情就難了。我們卉兒是懂事的,好些話嫂子不說,你心裡也明白,嫂子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讓你別忘記了。萬一將來不能遂願,我們不至於那般傷心難過。”
雨卉默默地聽着,許久之後,才倏地停下腳步,很認真地對佟未道:“二嫂,我喜歡鐘子騁。”
面對如此坦然的小姑子,佟未反笑了,起碼雨卉有膽子追求自己的愛情,這已經不容易。原來這個被諸多禮教和嫡母生母管束着的千金小姐,骨子裡還是有自我的。
是啊,那一晚她死活不嫁允澄的決心,也不是一般人家姑娘敢有的。
“自小二哥就與我講,喜歡什麼就要靠自己努力去得到,爹爹和奶奶在世時還疼愛我,他們走後,大哥也走了,這個家疼我的人就不多了。所以有什麼想要的,我更要靠自己去努力。”雨卉笑道,“從前我也不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過是忍一忍、磨一磨,堅持一下總能得到。如今我還有二嫂,就更不怕了。就算我無法說服哥哥,總有嫂子能降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