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相思算着日子,乞巧節那日在百花巷內見到過那位大夫,若是一個月去一趟,應該是在十一月初纔是。
於是戚相思趁着考覈前夕這陣子回家休息,接連幾日在百花巷守株待兔,在十一這天,終於又看到何大夫出來擺攤了。
挑的時辰天剛剛暗,這時百花巷裡並沒有什麼客人,各個花樓裡的姑娘也都是忙着梳妝打扮,巷子口的位置不算顯眼,並不會引起別人很大的注意。
很快的,就如乞巧節那日戚相思所見,花樓中有花娘出來看診,今天的病人有些多,遠遠聽着是這個何大夫有兩個月沒來了,而有些病,戚相思聞所未聞。
戚相思看了有一會兒,乾脆直接走到他攤子旁,何大夫擡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提筆將方子寫完遞給面前的花娘:“早晚各一帖,連喝七天,下次葵水淨了後第三天開始再喝七天。”
“何大夫,這有沒有用。”這位花娘沒有添妝,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可狀態很差,眼圈浮腫,面色蠟黃,嘴脣紅的有些發暗,戚相思看她伸手去接藥方時手還微顫,像是強撐的。
“說不上大用,不喝就死得快。”何大夫淡淡的甩了句,那花娘低聲說了句謝謝,捏着藥方後轉而去了花樓拐角處的藥鋪。
很快又有花娘過來,這個戚相思看着還略有些眼熟,等她開腔說話戚相思就記起來了,那個叫阿嵐的花娘。
她看起來臉色也不大好,坐下後把手搭在了脈枕上,頗有些癡癡的眼神看他:“何大夫,我怕是不行了。”
“還死不了。”何大夫把過脈,看過她的舌苔,擡手翻了下她的眼睛,神情嚴肅,“又接客了”
“不接客怎麼養活自己。”阿嵐狀似無所謂的甩了甩帕子,擡頭看到戚相思,她笑了,“這位姑娘打扮成這副模樣,該不會想進去見識見識吧。”
戚相思穿着一身男裝,在這些花娘跟前是完全遮掩不住,她也不在意她說破,笑着指了指何大夫:“我是來幫忙的。”
“幫忙?”阿嵐瞥了眼何大夫,嫣然笑了,“看來何大夫也是會享福了,找了這麼個俊俏的小姑娘來作伴,我年輕時候啊,也是這麼美。”
“姐姐你現在也很美。”
戚相思說完,何大夫和阿嵐同時看了她一眼,阿嵐咯咯的笑着,樂開了花:“這話我愛聽,小妹妹,你要是想來花樓裡看看,記得找姐姐我,不收你錢,帶你好好見識見識。”
笑過後臉色紅潤了的阿嵐看起來氣色稍微好了些,何大夫提筆寫方子,寫到了一半他停頓下來:“上回停了多久。”
“二十幾天吧。”阿嵐的笑意淡了下來,擡手看着自己今晚剛剛描起來的鳳仙花丹蔻,“我也沒幾年好做了,人老色衰,留在樓裡也是讓人嫌棄,也不知道攢不攢的夠銀子。”
何大夫沒再問,把藥方寫完交給她,阿嵐拿着方子看了眼:“這回多久?”
“要想再多活幾年,就再停半個月。”何大夫的聲音顯得有些冷,“否則這幾年你都沒得活。”
阿嵐笑了:“何大夫你說的可真嚇人啊。”可在嚇人能有她被賣到花樓裡來那幾年恐怖?
“徐鳳呢?”
“她病了。”阿嵐把藥方對摺再對摺,收到了懷裡,神情和語氣皆淡了下來,“病的沒法起來看病,可能快死了吧。”
說完後阿嵐起身,身子朝何大夫輕輕倚去,眼底流露出幾抹勾人:“何大夫,趁着我現在還活着,要不讓我伺候你一回。”
四周安靜了下來,巷子口的燈昏暗的照着,後頭是陰暗,前方是燈紅酒綠,空氣裡的脂粉味越來越重,預示着這百花巷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刻快要到來了。
阿嵐保持這個姿勢有一會兒,半響,她輕輕笑了,朝着戚相思這兒望了眼,也不知眼底是羨慕還是渴望,什麼也沒說,半扭着身子揚長而去,轉眼就進了一旁的花樓。
戚相思從何大夫的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憐憫。
快是要收攤了,有一會兒客人沒來,何大夫這才正色身旁待了許久的戚相思:“你跟着我幹什麼。”
“何太醫,你不認得我啦?”戚相思眯眼一笑,看了半天她還認不出來,那她才傻呢,就是多了一撇鬍子,摘掉後不就是何太醫。
何嗔臉色微凝,打量着戚相思,掛了兩抹假鬍子的她實在是不好辨認,再者他對她並沒有什麼印象,可道出何太醫三個字,想必也是宮中之人:“你是何人。”
戚相思心思一轉:“我是來向何太醫求教的。”
“我不教學生。”何嗔一口拒絕了她,戚相思也想得到會是這結果,她一手抱起他收拾好的藥箱,笑呵呵的厚着臉皮,“您是不是要去看看那個花娘,我陪您去。”
遇上這種厚臉皮的,還是個姑娘,懷裡抱着他的藥箱,大庭廣衆下也不好趕人。
何嗔一言不發轉身就進了巷子,戚相思忙跟了上去,到了巷子內,他果然如上次一樣,從側門進了逍遙樓。
逍遙樓的後院戚相思熟悉,上回她就來過,除了那招待客人的房間外,院子這一頭還有一排矮屋,當做柴房用的,還供給那些做粗活的人住。
何嗔中途攔住一個認識的花娘問過後才知道徐鳳被送到了這裡。
推開門,沒有開燈的屋子內散出了一股並不好聞的味道,摻雜着藥味和脂粉,還有奇怪的氣味。
戚相思跟在後面進去,簡單的牀上躺着一個女子,她正擡起頭來看門口,見到是何大夫,急着出聲阻攔:“別進來。”
何嗔已經走進來點了桌上的蠟燭,屋內亮堂了些,可並沒有別的擺設,就是一張牀一張桌子,上頭的茶壺和杯子也是陶燒的,靠窗的梳妝檯連個銅鏡都沒有,比起花娘正常住的屋子,相差太多。
“何大夫你們快出去。”徐鳳咳了聲,臉色蒼白。
“別動。”何嗔坐下,給她診了脈,繼而神色沉凝的拉起她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浮着斑斑紅點,在何嗔拉起來的時候她急忙又給遮掩了下去,催促着他們快出去。
男子的力道大過女子,更何況是病着,何嗔輕易的拉住她,撥開她眼簾看了看,轉頭看戚相思:“你過來。”
戚相思放下藥箱走近,這才分辨出那些怪味的來源,是從徐鳳身上散出來的。
“你替她把衣服脫了。”
說罷,何嗔背過身去。
戚相思伸手去解徐鳳的衣服,這麼冷的天掀開被子也就穿着單衣,很快解開後戚相思說了聲好了,何嗔又讓她把褻衣脫下,戚相思愣了愣照做。
背過身的何嗔把蠟燭遞給她:“把她腿支起來,你看看,可有潰爛。”
戚相思接蠟燭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照着何嗔所說做了,半響她眯了眯眼,點頭說了嗯字。
“穿上吧。”
戚相思替她穿好後合攏衣服蓋好被子,何嗔還詳細問了她幾句她所看到的,隨後問徐鳳是否覺得疼痛,剛剛戚相思替她脫衣服的時候,那皮疹已經開始擴散,伴隨着頭疼和骨頭痠痛,十分的難受。
何嗔打開藥箱,讓戚相思先給她喂兩顆解毒丸,最後寫藥方,凝沉的神色始終沒有淡下去。
還未寫完,外面傳來了說話聲,逍遙樓的媽媽帶人過來了,看到屋內的何大夫,出於尊重口氣也沒特別差,不過也是趕人的意思:“何大夫,你要在外頭擺着給百花巷裡的姑娘們看病這沒人反對,偶爾你要來咱們這兒住一晚也當是你的診金,可你今天來裡頭給人看病可不行,傳出去還以爲我們樓裡的姑娘得了什麼病,以後這生意還怎麼做。”
“她得的什麼病你知道吧。”何嗔寫下三張藥方,擱下筆看那媽媽。
媽媽沒吱聲,那神情卻顯明瞭一切,她在花樓裡這麼多年,這些姑娘會生什麼病她當然清楚,之所以清楚才把人留在這兒,萬一要讓前頭的客人知道,今後逍遙樓哪裡還會有人來。
“那你是要看着她死。”
“何大夫,這病多難治你也是知道,再說了,百花巷裡頭因爲這個病死的姑娘多的是,這也是各個樓裡的規矩,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給她個安身之所,她自己要去外頭尋醫也可以,要是真沒了,我也會薄棺一副給她安葬,不會委屈了她。”
“媽媽,您這麼說可讓我們姐妹這些心寒,在這兒給您賺了這麼多銀子,您現在連個大夫都不讓看啊。”
懶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知什麼時候在那兒的阿嵐倚着門框開口,媽媽臉色一變,啐聲:“我就知道是你說的,自己的身子都還不乾淨,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阿嵐擡了擡眉不搭腔,戚相思聽明白了那媽媽說的是什麼病,花街柳巷,難治易得的恐怕就是花柳病了。
這病也不是必死無疑,可在這樣的地方,一旦得了就會被拋棄,那媽媽的意思多明顯,就是看着她死唄,請大夫看病?那多費錢。
“何大夫,我看這花娘的病是受了傳染。”戚相思忽然開口,還是朝着何大夫的方向,學着他眉頭緊鎖,“上次來診脈的時候並無異常,我看是來逍遙樓的客人傳染給了她。”
說罷,戚相思轉過頭看那媽媽:“也不知道是哪位客人,這要是經常來的,恐怕都不知傳了多少個姑娘了,這些姑娘再接別的客人......”
戚相思停下來不說,那媽媽的臉色乍然大變。
一天至多能接兩個客人,這兩個月下來誰能記得到底接過多少客人,別說是那媽媽,就連徐鳳自己怕是也不太清楚。
真要是客人傳染的,那這前前後後的事想起來會有多可怕。
也顧不得別的,媽媽衝到了牀前失聲問徐鳳:“你好好想想,哪個客人有異常的。”
徐鳳搖了搖頭,按這麼算,那半月裡也有好些客人,哪裡說得清是哪個。
“如今她病着,有些神志不清的哪裡想的起來,我看還是快點把病看好仔細想想。”戚相思在後頭涼涼又補了一句,“她死了是不要緊,傳來傳去的才麻煩。”
開花樓的最驚恐幾件事,一是出了人命,二是傳出了病事,要是因爲這個生意都跑去別的花樓了,那今後要想再有起色可不容易。
一條人命不算什麼,生意要受影響了,這媽媽開始急了:“何大夫,這是不是真的啊,那你快給樓裡的姑娘看看纔是,別誰又給染上。”
“先給她治病。”何嗔顯得很鎮定,“這裡太暗了,找一處乾淨通風的地方安置。”
媽媽張了張口,顯然是並不想給徐鳳治病,她就想知道誰傳染的,花樓裡別的姑娘有沒有受染。
“要是記不起來,那位客人多來幾趟,恐怕這上上下下都得染病了。”
媽媽鐵青着臉色,半響,她讓人去安排隔壁的屋子,又看向站在門口的阿嵐,尖酸着語氣:“既然你們關係這麼好,那你就留下來好好照顧她。”
說罷,前頭有人來喊,那媽媽又匆匆過去了,屋子內外剩下這個幾個人,阿嵐走入屋內,推開窗戶哼了聲:“看來是連銀子都不肯給攢了。”
“你留着照顧她正好,不會染病的。”何嗔把三張藥方交給她,囑咐過如何服用後,“明日我來替她拔毒。”
何嗔說完出去了,戚相思跟着他離開,這邊屋內徐鳳看着阿嵐,眼眶泛着紅:“你這又是何必。”
“你要是死了,那我在這兒的日子就更無聊了。”阿嵐笑着翻手裡的藥方,“我去給你配藥,等會兒扶你換屋。”
......
這廂戚相思跟着何嗔並不是從後門離開,而是直接走到了前面,她抱着藥箱的樣子看起來真像是個小藥童,一面還不忘記推薦自己:“何大夫,你從那兒出來肯定沒我方便,安樂堂也少不了你,不如我替你過來看她啊。”
何嗔轉身看她:“你想幹什麼。”
“想拜你爲師啊。”正好進了大堂,這兒十分的喧鬧,聽到前面的招呼聲戚相思轉頭看去,視線落在今晚登臺□□的花娘身上。
戚相思微怔了怔。
這個花娘看上去好眼熟。
臺下的呼聲很熱烈,不論在哪家花樓都一樣,但凡遇到新的花娘登臺,就算是買不到人家的第一夜,衆人也都喜歡來湊熱鬧。
今天逍遙樓內連着有兩位花娘登臺,幾個樓上的包廂內已經開始開價,戚相思被人羣擠到了門口,只來得及看到臺上人笑靨的神情,轉瞬,不斷進來的客人直接把她給擠出了逍遙樓。
出了逍遙樓後戚相思一路跟着何嗔到了百花巷口,把藥箱還給他,戚相思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拜你爲師,你可不可以教我女科。”
“我不收徒。”何嗔把藥箱背上,並不吃她這一套。
“那我不拜師,你就教我可好。”戚相思臉不紅心不跳,厚着臉皮要他教,“你看我今天表現也不差啊。”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誇自己的,何嗔瞥了她一眼:“回去記得祛邪。”
“明天您過來,那我明天在這兒等您啊。”戚相思不跟着他了,揚起手揮了揮,顯得特別熱情。
等人走遠了戚相思才走出百花巷,玉石已經在那兒等了許久。
——————————————————
回到齊府已經很晚了,如今的齊家也沒人管她,都當她是從太醫院回來的。
沐浴過後喝了一碗祛邪的藥,戚相思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請安過後她又早早去往百花巷。
比起夜晚的熱鬧,白天的百花巷特別安靜,尤其是早上,各個花樓內的姑娘們都還睡着,唯有幾個在花樓裡呆了一夜的人遊蕩着在吃早食。
戚相思在逍遙樓的後門等着,沒多久何太醫來了,見到她在,何嗔半句話沒說直接進了逍遙樓,戚相思忙跟上去,逍遙樓的後院也是一片安靜。
進屋的時候阿嵐趴在桌旁睡着,驚起後看了他們一眼,打着哈欠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行了,何大夫你來了,那我回屋休息去。”
戚相思幫着燒水擺火罐,站在牀邊看着何太醫定穴刺針,那神情又和她在安樂堂內看到的不一樣。
利落的下針後拿過戚相思手裡的罐子,火棉在裡面轉過後放在刺針的穴位上,只見周圍的皮膚猛然一收縮,火罐跟着鼓了起來,徐鳳悶哼了聲。
十二個火罐下去後,徐鳳的額頭冒了冷汗,何嗔讓戚相思去煮藥。
煮了藥回來,戚相思看到何嗔在取火罐,她想上前幫忙時何嗔卻不讓,只讓她把棉布遞過去,火罐拿下來後針刺過的地方吸出了許多污黑的血,何嗔用棉布擦乾淨後即刻扔在了牀邊的盆子中,連着用了七八塊棉布纔將所有污血擦乾淨,再用藥包敷在穴位上,喂下一整碗藥。
戚相思看得認真,到後頭他爲徐鳳施針,一上午的功夫,他只讓她打下手,並不讓她靠徐鳳太近。
快到中午時阿嵐端着一碗粥過來,何嗔也結束了,重新開了藥方後囑咐她如何煎煮:“三日之後我再過來,另外這張是開給你的,別忘了喝。”
阿嵐收下藥方沒說什麼,送他們到了後門,戚相思跟着他出來,巷子過半時好奇問他:“她身子這麼虛,是不是應該晚幾日再拔毒?”
“她拖的太久,要是不先拔毒,喝再多藥都無濟於事。”
戚相思認真的點點頭,別人是先入藥,等身子好點後再拔毒,他這麼做雖然看起來冒險,但不破不立,拖不起時間的還是這辦法好。
“你會診脈吧。”到巷子後時何嗔忽然問她,戚相思點點頭。
“要是三天後我沒過來,你替她診脈,若是好轉,就用這個讓她藥浴。”何嗔把藥方遞給她,戚相思眼眸一亮,這算是教她麼!
“要是沒有好轉怎麼辦?”
“要是沒有好轉就不必救了。”何嗔淡淡的留了這一句,很快離開了百花巷。
戚相思知道近日宮中事多,能這樣出來半日實屬不易,如今他恐怕是要趕回宮去。
百花巷中的花娘對他這麼熟,也虧得他是在內宮中,朝堂上沒幾個官員認識他,前來尋花問柳的又只注意哪家的花娘漂亮,他在百花巷這兒給花娘看病的事竟然沒人知道。
戚相思心情甚好,知道他會常來這兒就不怕磨不到他教她。
......
三天後何太醫果真沒來,戚相思大早去了百花巷給徐鳳診脈,幸運的事她在好轉,戚相思留下了藥浴的方子,又過了三四日才見到何太醫。
此時距離戚相思參加內教習考覈沒幾天了,她呆在齊府中沒再出去,十一月二十這天,齊府迎來了一樁意外的喜事。
岳陽王府派人前來說親,替岳陽王做媒,想娶齊家六姑娘回去做填房。
得知消息的時候戚相思正在研究何太醫那鍼灸之法,手裡的針往棉墊上輕輕一紮,戚相思擡頭看丁香:“岳陽王府?”
“是啊,人就在前廳,老夫人都給驚動了,來的是和岳陽王府交好的越家夫人,聽說是岳陽王自己做的主,老夫人點了頭的。”
上回去岳陽王府時就遇到齊敏蘭“美人救英雄”的好事蹟,之後岳陽王府還送了慰問禮過來,這一晃快半年時間,現在發展到了岳陽王府前來說親。
戚相思拔起紮在棉墊上的針:“這可是段好婚事。”若要算的細一些,可比三姐嫁給十皇子做側妃還要好。
“可那是王府。”丁香頓了頓,她是想說六姑娘的身份根本高攀不上岳陽王府,可一想到自家姑娘,丁香就說不出口了,癟了癟嘴。
戚相思也知道這陣子齊敏蘭經常出門去,想必私底下是見過面了,至於她如何讓岳陽王動了心思娶她,戚相思半點興趣都沒有。
她只在想這婚事齊家是毫無疑問的會點頭,那按着齊敏蘭的性子,肯定會想把盧姨娘接回來纔是。
想到這兒戚相思放下了針:“備馬車,我要去趟外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