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客本是左軍最高長官,軍長。除了虎符之外,還有自己的將牌。
找到一支最大的城防軍,掏出將牌,很順利地做上了第一把交椅。叫來所有上層軍官,蕭客發現這裡的人很雜,捕頭、城防、其他郡的守軍,有許多熟人,額~河伯竟然也在!
稍稍瞭解了一下,發現情況比他想象的要糟。這些雜牌軍隊根本打不過叛軍,更不用說鎮壓了!
亂民沒有原則,沒有下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蕭客此時再也無法同情他們,只能以軍人的立場,保家衛國,鎮壓亂民,保住南山郡城。
現下的情況,蕭客沒法進城,因爲一旦進城將會引來大批亂民,到時候將會城中大亂。
這些軍隊駐紮在城外,自顧尚且不暇,還要收容一些熟人,搞得很被動。不能速戰速決,這是最令人頭疼的問題。
處理完公事,蕭客叫來河伯敘舊,河伯見到蕭客很高興,還有些失態。
河伯上來給了蕭客一個熊抱,而後道:“你什麼時候做上將軍了,真厲害!”
“厲害個屁啊,小月被我弄丟了,我就是回來找她的!對了,這裡有冰蓮教的反賊,你有沒有見到小月,嗯~或者小玉?”蕭客道。
“沒有見到藍姑娘,至於小玉,她不是去邊境找你了麼?”河伯道。
“她去找我了?什麼時候?”蕭客道。
“好像是十天前吧!”河伯道。
“哦,那可能走岔了,不過應該沒問題,她找不到我就會回來的,她武功那麼好,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蕭客道。
“對了,我這裡還撿到幾個熟人,我帶你去看看——”
見到的熟人是汪雯,據說,事前汪雯隨着巧巧一起去城南照顧路劍的母親,買菜時被捲入民亂,四處逃竄,後來被河伯撿了回來。
汪雯問及路劍和董守成,蕭客只好如實回答:“大成受了箭傷,正在回來的路上——”
“什麼——”汪雯急道:“嚴不嚴重?”
走之前就見汪雯與董守成有貓膩,再加上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整不好就搞在一起了。當然,一下子解決兩個人的終身大事,蕭客也樂見其成!
之後汪雯問替巧巧問路劍的事,蕭客則黯然下來,道:“那天……就這樣,他跟小月一起不見了!”
蕭客確實沒見到路劍的屍體,但他知道路劍與藍羞月的失蹤方式不一樣。藍羞月是逃了,而路劍應該是被俘虜了!
關於路劍,蕭客還真有點對不住他,不過,當時因爲女人藍羞月的事,他早就忘了這個兄弟!
敘舊之後,蕭客回到帳中開始思忖這裡的戰事!
最主要的問題還是,人太少,打不過對方那幾波主要兵力。另外,軍隊因爲收容了許多平民,沒法主動攻擊,只好紮營鎮守。
沒有人手,沒有人手,誒,有了——蒼山不是有人嗎,可以去那裡借兵,多少借來一點,百八十人也是好的啊!
次日,蕭客去了蒼山——
蒼山還是老樣子,完全沒有收到戰爭波及。在這種世道,像極了世外桃源。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都一年過去了,蕭客來到這裡,竟然直接碰上了大雄。大雄也認出蕭客,熱情地將他迎上了山!
“好了,你去忙吧,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蕭客進了蒼狼寨大門,便讓大雄離開。
看到這熟悉的房舍,蕭客想起了去年在這裡發生的種種!想到了殘疾的師傅,也想到了可愛的棗兒。不知道棗兒她有沒有長大了,不知道她的牙有沒有長齊了?
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當日答應棗兒每五天就會來看她一次,後來竟是一去不歸,一次也沒有來過,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還有師傅,當初受了他那麼多內力,竟然沒有回來看看,這次前來卻是來搬救兵,這可怎麼開口啊!
行至洪義的房子前,看到炊煙裊裊,蕭客欣慰許多。看來那幾個人還記得自己的囑託,這麼早就來做午飯,對師傅還挺照顧的!
悄悄來到廚房門前,看到眼前一幕,蕭客愣住了,懵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踮着腳在做飯,手裡拿着一隻碩大的鏟子。須臾費力地蓋上那隻龐大的鍋蓋,如釋重負,伸出枯瘦的小臂蹭了蹭額頭的汗水。正是棗兒!
蹲在竈前添了把火,又走過去拎起那隻巨大的水桶,想去打一桶水。轉過身看到蕭客的身體,繼而擡起頭,正與蕭客對視!
“咚——”,木桶墜地,棗兒怔在那裡,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眼淚如決堤之水,涌出!
當初叔叔走的時候,棗兒就不捨得,但棗兒很乖,沒有胡鬧,因爲她害怕叔叔生自己的氣!
叔叔說五天就會回來,棗兒深信不疑!
棗兒每天睡覺之前、起牀之後還有沒人的時候,都會掰着手指數一遍。從一數到五,從五數到一,再從一數到五,可是叔叔依然沒有回來!
棗兒一度以爲自己數錯了,於是她開始在牆上畫槓槓,每天早上畫一個槓槓,畫了很多槓槓之後,終於知道,不是自己輸錯了,而是叔叔真的失約了!
棗兒不相信叔叔會欺騙自己,於是她去問爹爹,可是爹爹罵她傻,後來還打她!
可是,棗兒一直相信叔叔會回來的。她認爲叔叔肯定是被什麼事耽擱了,一時沒有時間。
然而,五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一月過去了,兩月過去了,叔叔依然沒有來!過年那天,棗兒在廚房燒火,求竈神把叔叔還給她,然而,叔叔沒來,廚房卻着了火!後來大火被人撲滅,棗兒被爹爹毒打一頓——
已經立秋了,天快要冷了,叔叔走了快一年了——
忽然之間,叔叔出現了,憑空出現了!棗兒一眼就認出了他,但是棗兒忽然覺得他好陌生,棗兒不知道該怎麼辦!
“棗兒~”蕭客微笑着喊了一聲。
棗兒沒有說話,而是一步步挪過去,走地很慢。
蕭客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抱起棗兒。棗兒這才失控,抱着蕭客的脖子,抽噎起來。蕭客聽着棗兒的哭聲,心中一酸,眼眶也溼了!
看來這段時間都是由棗兒照顧她爹。這麼小的孩子,該是多麼艱難啊!想起棗兒之前做飯嫺熟的樣子,也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棗兒伏在蕭客肩頭一直哭。許久,蕭客柔聲道:“好了棗兒,別哭了~”
“叔叔~不哭,棗兒~就不哭!”棗兒哭岔了氣,因爲哽咽,說話斷斷續續。
這句話一下戳中了蕭客的淚點,眼淚忍不住外涌,仰頭吸了口氣,穩住情緒,又道:“棗兒啊,有沒有想叔叔?”
“想~”棗兒哽咽道。
蕭客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哄人,更不會哄孩子,一刻鐘的時間了,棗兒還在哭,哭地喘不過氣來。蕭客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只好轉移話題道:“對了棗兒,你爹呢?”
這招似乎管些用,棗兒努力止住哭聲,道:“在那屋睡覺~”
“那咱們去看看爹爹好不好?”蕭客輕聲道。
棗兒趴在蕭客肩上,用力點了點頭。
蕭客又道:“你先下來好不好?”
棗兒忽然緊抱住蕭客的脖子,用力地搖頭。
“好好,那就不下來——”蕭客只能妥協。
到了洪義的房間,見他正在睡覺。屋子裡瀰漫着酒氣,牀邊還放着個酒罈,顯然是喝醉了酒。
酒醉而眠,本是人生一大快事。然而,從洪義凌亂的頭髮和鬍鬚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如此雅興,他不過是借酒消愁!
種種現狀可以看出,棗兒這一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不經意間看到棗兒小臂上的道道淤青,蕭客喟然一嘆。感情師傅喝醉酒之後,還打孩子!
師傅四肢斷其三,經常借酒消愁,加上他又是個暴脾氣,肯定會把自己斷肢的罪過加到棗兒身上!
只是,爲何盧箭雲飄飄夫婦也不管管,他們就任由這可憐的父女倆自生自滅麼?
“師傅,師傅?”蕭客試探着拍了拍洪義的手臂。
洪義鼾聲停頓,哼哧了一聲,嘟噥着聽不清的話,翻個身繼續睡覺。
“師傅——”蕭客加大聲音又喊了一聲。這次,洪義聽清了,懵然覺醒,看到是蕭客來了,即道:“徒兒來了——誒,棗兒快給爹打水洗臉!”
棗兒緊緊摟着蕭客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如若未聞。洪義下意識地剛要發火,蕭客急忙道:“我去我去!”
打來水,蕭客幫師傅洗臉,繼而整裝。一邊滿是歉意道:“徒兒來遲了,讓你們受苦了!我想好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帶你們走!”
“你有你的事,我們怎能拖累你,你要是願意,就帶棗兒一人離開吧!”洪義道:“你看棗兒跟你多親啊!”
“那怎麼行,師傅你行動不便,把你一人留下可怎麼過活!還有那個盧箭,他明明答應過我要照顧你們的,怎麼都不管你們,回頭我再找他算賬!”蕭客道:“還有師傅,你也是的,就算心裡再難受,也不能打孩子啊,棗兒這麼小又這麼聽話,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
蕭客隨意嘮叨了一句,卻讓洪義很難堪。洪義面色數變,目光閃躲道:“這件事是我不好,我脾氣差,喝了酒就愛發脾氣——”洪義面紅耳赤,繼而神色黯然下來,道:“你還是帶她走吧,讓她跟着我,我自己也不放心!”
“嗯,我帶她走,也帶你走——”蕭客道:“外面雖然世道亂,但還亂不到我身上,你們跟我回家,我家裡有妻子丫鬟,她們會照顧你們的!”
接下來便是午飯時間。棗兒抱着蕭客不肯鬆手,洪義呵斥了幾句也沒用,無奈之下,蕭客哄勸幾句,讓棗兒坐在自己身上吃飯。棗兒大口吃飯,很快便吃好了,繼而翻身又抱着蕭客不撒手。
午飯快吃完時,雲飄飄聞聲趕來,在門口叫了兩聲。蕭客向師傅交代了一聲,隨後抱着棗兒出門。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照顧師傅嗎,你們就這麼照顧的?”蕭客面色不善詰問道:“你們要是不想照顧,就託人給我說一聲,好讓我知道!”
“不是的大兄弟,你師父他嗜酒,喝醉了酒發脾氣,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啊!”雲飄飄充滿歉意道。
“那你們就不管不問,你們不知道他打孩子嗎?”蕭客說着,掀開棗兒的衣袖,又道:“你看棗兒被打的!”
“這,你有所不知啊,我們也沒辦法啊,他要喝酒,我們也不能不給,他打孩子我們也沒法一直管——”雲飄飄亟亟解釋道。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把你男人找來,我找他說理!”蕭客沒好氣道:“懶得搭理你個婦道人家!”
二人爭吵聲很大,洪義在屋裡聽着,面色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