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接着,避開要害,刺它腹部!” 尋着一個空當,將剪刀拋給了紫玉。
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多問,紫玉接住剪刀,一下刺在“藍羞月”腹部。
一聲淒厲的長嚎迴盪在房間。
管用了!蕭客與紫玉相視一笑,繃緊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然而——
“不好!”
本以爲“再殺一次”會把它殺死,怎料,它不但沒事,反而更厲了!
二了!它本來就是因此變成的冤魂厲鬼,再刺激它一下,它自然更猛了!
紫玉卻以爲是自己下手太輕,只刺了一指深。想要撿起剪刀再刺。“藍羞月”一擡腳將她踢了出去。
這下真的要跪了!蕭客只覺得腦子亂哄哄的,只有一絲求生的本能意識在腦海中亂撞,尋找着計策。
有了!那把剪刀可能就是它靈魂的附着之物,毀了剪刀也許就能殺了它。怎麼毀?廢話,當然是用血澆了!
真氣逆行~咳咳,尼瑪,關鍵時刻沒氣了!
還有一招!想到這裡,蕭客撲過去抓起剪刀,一下刺在自己左肩,鮮血汩汩順流而下!
“藍羞月”長嘶哀鳴,身上燃起幽藍色的熊熊大火!
“小姐!”“羞月!”
這藍色火焰好像並不傷身,但是這麼大火,誰知道會不會——
很奇怪,大火轟地一下僅燒了一瞬便沒了!
兩人拖着殘軀,上前查看她的傷勢——毛髮完好,腹部刺傷,胸口一朵很小的藍蓮花圖案——
不對,衣服呢?
“混蛋,別看!”紫玉呵斥一聲。
“我什麼都沒看到——那個,我去給她找件衣服,咱們快離開這裡!”
胡亂找了件衣服回來,爲了避嫌,故意把頭擡得很高,可是那眼珠明明就在往下瞟!
“我可沒看啊——那個,你快幫她穿好衣服!”
“幫忙啊,我一點力氣都沒有!”紫玉道。
“哦!”
“把頭轉過去!”
“這不轉過去了嗎!”
“眼睛往哪兒瞟呢?”
“你說什麼啊!這麼黑我能看到什麼!”
……
“也不知道那東西是死了還是跑掉了!”蕭客道。
“誰知道呢,趕緊走吧,以防萬一!”紫玉道。
“我來抱她麼?”
“當然是你,我哪有力氣!”
氣功高手只有爆發力,力氣並不大,再加上紫玉身體虛弱,自然抱不動她小姐。
“幫幫忙,先把我的左臂接上……啊~輕點,疼啊!”
“活該,誰讓你那麼色,佔小姐便宜!”
“那不是迫不得已外加不小心嗎!行了,快點的……扶着點,別掉了……哎哎,胳膊掉下去了,搭到我肩上!”
走在回攬月閣的路上,紫玉一直喋喋不休。
“剛剛你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我又不是你們這樣的高手,哪有那麼好的眼力!天那麼黑,我怎麼看得見!”
天是很黑,可是她的皮膚很白,沒看到纔怪,如今想想,還直咽口水!
“她胸前的那朵梅花呢?”
“梅花?不是蓮花嗎!……你詐我!”
“還說你什麼都沒看到!”
“……”
一路走着,隨着跛腳蕭客的顛簸,搭在他肩上的玉臂漸漸往一起靠攏。
低頭看看藍羞月,雙眼緊閉,並沒有醒。看來是錯覺,兩隻胳膊應該是無意識地滑到一起的。
……
攬月閣。
“怎麼還不醒?”
蕭客已經包紮好了肩上的傷口。踱步到牀邊,輕輕坐下,看着熟睡的藍羞月,疑惑不已。伸手掖了掖被角。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雖然是迫不得已,但無論怎麼說,總歸是發生了。親也親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
後面的事你雖然不知道,但我是清醒的,我是明知故犯!我也知道那樣做不對,可我當時色迷心竅!
女子的清白比什麼都重要。我不清楚你知道整件事之後會怎麼想——
我這個人一無是處,膽小怕事,沒錢,長得也不好看。而你貌若天仙,又是攬月閣的閣主,不可能看得上我。
但是,我還是想說——如果你願意,我會對你負責的!”
蕭客絮絮叨叨,看着牀上臉色已經有些紅潤的睡美人。可能是因爲着了涼,額頭細汗涔涔。伸手便擦了擦。
咦,眼睛好像動了一下!應該是看錯了吧!
“你幹什麼!”紫玉不知何時來到,見蕭客正在摸小姐的臉。
“哦,眉毛上有塊泥巴,我幫她擦擦!”
“行了!忙活大半夜了還有氣力使壞!我叫人過來看着,你去那兒睡一會兒吧!”紫玉一指不遠處的一張秀榻。
“好,她醒了記得叫我!”
終於走了,藍羞月長舒一口氣。
她根本沒暈,那隻鬼離開自己的身體後,她就醒了。可是自己當時不着寸縷,怎麼好意思“醒來”?之後想尋個機會“醒過來”,卻始終不敢。就這麼裝着裝着就到了現在。
之前聽着他的那些話,藍羞月忍得好辛苦,可是也只能忍,不然怎麼辦,起來說“你負責,你負責”麼,那不羞死了!
有幾次差點沒忍住,那個壞蛋會不會發現了?不可能,他那麼笨!
//
//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
家住洛陽城郊。一家三口,有屋有田,家境算不得殷實,卻也衣食無憂。
小女孩名叫小豆子,她有一個漂亮的母親,和一個勤勞的父親。
母親有一雙巧手,總愛給她做好看的衣服、梳可愛的小辮,喜歡給她每隻鞋子都繡上可愛的小兔子。
父親是屠夫,卻不是一個平凡的人,左腿有疾卻很能幹。父親很疼她,每次掙了錢都會給她買好玩的東西。曾經給她買了一個可愛的蝴蝶髮卡,三百多文錢,父親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父親經常會喝點小酒,每次酒後,都會抱着她給她講故事,講他當年從軍的故事。她知道父親是個英雄,要不是戰場上受了腿傷,肯定是能做上將軍的。
總有人說父親的壞話,說他是個懦夫,爲逃避兵役,生生將自己的腿打斷。
她自然是不信的。父親那麼正直、那麼勇敢,怎麼可能是懦夫?還有那次,她親眼見到父親手持屠刀,把一個偷錢包的小賊追了半條街。
平靜無憂、令人豔羨的天倫之樂,很美好,卻難長久。
小豆子永遠忘不了那個秋天,那個夜晚,和那場無情的大火。
無來由的大火燒了房子,可是,孃親還在裡面。
雖是夜晚,卻有許多鄰居聞聲趕來。可是卻無一人幫忙,他們只是站在那裡議論、嘆息。
小豆子站在院子裡哭的歇斯底里,央求大叔大嬸們幫忙救孃親,可他們卻都說孃親沒救了。爲什麼沒救了,怎麼能沒救了!
要是爹爹在,肯定可以救出孃親!可是爹爹呢,爹爹去哪兒了?小豆子拼命地找爹爹,卻怎麼也找不到!
她一度以爲找到了。人羣后面有一個背影,在門口晃了晃又不見了。
那個人要是爹爹就好了!
可惜他不是,如果是的話,他一定能救出孃親的。
孃親沒了,爹爹也不見了,小豆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去哪兒。
沒有孃親給她做飯,她不知道該去哪兒吃。可是,肚子好餓!
她去隔壁嬸子家,卻被嬸子趕了出來。她不明白,平時慈祥善良的嬸子,爲何不給她飯吃。爹孃還在時,自己明明在嬸子家吃過飯的,爲什麼現在就不行了?
小豆子真的很餓,她去了馬大姐家的饅頭鋪,求馬大姐給她一個饅頭。馬大姐不但不給,還罵她小乞丐。小豆子不明白爲什麼,她記得以前每次經過這裡,馬大姐總會笑眯眯地問她餓不餓,然後拿兩個熱乎乎的饅頭給自己帶回家。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小豆子很聰明,她發現街角的那家小飯館,每天都有泔水從後面的水道倒出來。有時候還能找到肉塊,可好吃了。
可是,天冷了。家裡燒剩下的半面黑牆,已經擋不住風了。她知道城外有個廟,卻不敢去。她怕爹爹回來找不到她。
那晚真的好冷,爹爹應該不會這麼巧今晚回來吧!去城外的廟裡躲一晚,明天再回來等爹爹!
小豆子哆哆嗦嗦離開了家,可是城門關了,她出不去。她只能躲在城門下,起碼能擋住一些風。
那晚真的好冷,城門下面漏風,吹的她的腳好麻。她好怕,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模糊中,她看到了母親!
那年她六歲!
那晚她看到的不是母親,是後來稱之爲師傅的女人。
師傅很美,向孃親一樣美。師傅很疼她,像爹爹一樣疼她!
那年冬,小豆子跟師傅去了一個地方。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知道那裡有好多雪,還有好多漂亮的小女孩。
那裡的小女孩都好漂亮,穿的漂亮,長得也漂亮。小豆子好怕,怕她們搶走師傅。
所幸的是師傅依然對她很好,還把她打扮的跟其他女孩一樣漂亮。只是,師傅經常離開雪山。
依然是那年冬天,師祖婆婆將所有女孩帶到了一個冰池邊,讓她們脫光衣服挨個下到冰池裡。小豆子很聽話,跟着大家一起下了水。水很涼,比冰還要涼。
從冰水裡出來,小豆子發現自己胸前出現了一朵蓮花,藍色的,很好看。再看看別的女孩,大部分都沒有。小豆子很開心,因爲她是這幾百人中僅有的幾人之一。
那天之後,師祖婆婆給她取了名字。其他的女孩,甚至是師傅,見了她都要低頭,然後恭敬地叫一聲五聖女。
從那天起,她的生活就變了,天天習武,還要學琴棋書畫。小豆子不喜歡這種生活,但她依然很賣力,因爲那是師傅的吩咐。
10歲那年,她下了山,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爹爹沒有回來,家裡被別人家蓋了房子。
那場大火的痕跡已經沒了。大火留在她心裡的痕跡卻一直都在。
小豆子幾乎每晚都做同樣一個噩夢,夢見孃親被困在火場裡,沒人出手相救。直到那天,她在西城看到同樣一場大火,大火前同樣有一個小女孩呼救。不同的是,這次有一個人衝進了火場。同時也衝進了她的心裡。
昨晚,小豆子又做了夢,夢見了那場大火,夢見了人羣之後的那個背影。與以往不同,那個人衝進火場救了人。與以往不同,火場裡的人不是母親,而是自己。她看清了那人相貌,就是眼前這個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