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確實如此,當初要是曉得這部戲他演男主,她打死都不會接。
見沈青梔臉上露出贊同之色,他擡手又給沈青梔舀了勺湯,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倒在他碗裡的時候迅速端了自己的碗湊到嘴邊,一副你沒哪倒了吧的表情看着她。
卻見沈青梔眯了眯眼,然後把端着的碗重新放回了桌上。
陳數眼角挑了挑,她小時候也這樣,每次有什麼壞主意都是這樣的表情,輕抿着脣,眯一眯眼,然後略一挑眉,便能蹦出些壞點子來。
果真,陳數的眼角方方跳完,便見着沈青梔把自己的碗放在桌上,然後若無其事的往他那邊推了推,又若無其事的一個推手,再然後,整碗湯,一滴不漏的倒下去,被陳數的褲子接了個穩當。
瓷碗落地砸出聲響來,沈青梔立馬閃身,換上了副很是對不起的驚慌模樣,扯了紙巾遞給陳數,“對不起啊,我沒注意。。。”
衆人皆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投過目光來。紀相思本來坐在一邊默默喝湯,聽到動靜也轉過身來,“沒事吧?”不是說要協力打破不合傳聞嗎?難道又打起來了?
沈青梔的表情內疚而無辜,“我不小心把湯撒了。”
陳數咬牙切齒的瞪着她。
一邊導演趕忙打圓場,吩咐人帶陳數去換件褲子,“沒事沒事,換件褲子就好了。”
沈青梔略退到一邊去,迎着陳數吃人的目光嘚瑟的掀了掀眉。
陳數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牙根很是有些癢的道了句,“沒事,我換條褲子便好了。”
一點小小插曲很快平息,各人各回各位,繼續各吃各飯,各聊各天。
紀相思看出陳數的咬牙切齒,有些擔心,輕聲問沈青梔,“沒事吧?”萬一他打擊報復怎麼辦?
多年的默契讓沈青梔一眼看出紀相思的話外音,她挑了挑眉,給她一個沒事沒事你放心的眼神,然後很是心滿意足的開始吃飯。
見她如此,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紀相思收回目光,正準備繼續喝湯,卻見着身旁的人伸手遞給她一方手帕。
她有些怔愣的偏頭,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晨曦卻抿脣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你頭髮落湯裡了你沒感覺嗎?”
紀相馬上垂頭去看,果真見着自己劉海有幾撮頭髮油溼溼的。
她恍然的哦一聲,接過手帕,輕聲道了句謝。
晨曦清淺笑了聲,轉過臉去繼續和身邊的人交談。
紀相思則有些囧的默默在擦自己掉湯裡的那一小撮頭髮,力氣大的恨不得要把這撮頭髮拔掉。
紀相思自覺在晨曦面前又丟了臉,一頓飯吃的鬱鬱寡歡的。
因第二天還有拍攝工作,大家也不敢喝開了,等用完飯後,便回了別墅。
紀相思低着頭,從始至終都沒再擡頭往晨曦那看一眼,直到上了車,這才得以鬆了口氣,可她看着手上的一方帕子,又是一囧,似是想起了許多年前,爲了某個男孩痛哭流涕的曾經。
“喲!這麼快就拿到貼身物品了?”沈青梔隨手將帕子搶了過去,左右翻看了一遍,然後低頭聞了聞,眉頭一皺,又將帕子扔回給了紀相思,無比惋惜的看着她,“想不到,這晨曦看着乾乾淨淨的一個人,他身上的帕子竟有一股子。。。湯油味,嘖嘖嘖。。。虧你還能當它是個寶啊。。。”
紀相思一愣,她能說,這帕子原是乾乾淨淨的,還帶着一股子檀香味的嗎,只不過被她拿去擦了頭髮,纔有了湯油味嗎。
看着沈青梔無比嫌棄的眼神,紀相思默默將帕子疊好,言不由衷的附和道,“是啊,是啊,真沒想到。”
爲了不被沈青梔唸叨,這個黑鍋只好暫時由晨曦幫她背了,想來,他就算知道了,也是不會在意的吧。紀相思看着手中方帕,有些黯然,無關緊要的人事,他,又怎麼會在意呢?
紀相思懷着自己的小心思,情緒有些落寞,她不想做無關緊要的人,卻又沒辦法讓晨曦在意她,果然,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啊。
回了別墅,沈青梔在紀相思那又鬧騰了會兒,直到凌晨才嚷着困了,回了房間去。
這一天忙忙碌碌的,紀相思其實也是累極,只是躺在牀上卻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清透的月光越過窗臺落在房間裡,身處異國他鄉的思鄉情懷,莫名被勾了起來。
紀相思坐起身來,與其在這裡翻來覆去,不如去外面透透氣。
昨日來時,她就看見這別墅後面不遠臨着海,此時有空,正好去海邊轉轉。
海邊微風習習,漫天星辰與海天連成一片,皎潔的月光鋪灑在海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的水浪。
紀相思隨意搭了件外套,慢慢沿着海邊踱步,四周靜悄悄的,唯有偶爾的海浪敲擊礁石的聲音傳來,這樣的夜幕下,一個人的孤寂便逐漸被放大。
紀相思想起自己喜歡了晨曦十餘年,這份情早已根深蒂固,可要開花結果,卻是遙遙無期。
愛一個人有多辛苦,大概只有愛過的人才知道吧,自從相思遇見了晨曦,從此相思無盡。這麼些年,雖然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可她就是忘不掉,他的一舉一動,仍深深刻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也有過痛苦,有過彷徨,不知道這樣卑微的愛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直到再次遇見晨曦,她這顆不安定的心忽然安定下來,她這才明白,沒有值不值得,一切都是註定的。
可是,一想到晨曦那麼優秀,而她卻那麼卑微,怎麼看,也是配不上晨曦的,她心裡就如堵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晨曦就是天空中的明月,而她,不過是萬千星辰中的小小一粒罷了,說不定還會隨時隕落,又如何奢望,明月會爲一顆星辰從此不再耀眼呢。
她嘆了口氣,想起自己的這份愁腸百轉的心思,晨曦大概從來都不知道吧。
無力的哀傷鋪天蓋地漫過來,她靠坐在岸邊的圍欄下,將頭埋在臂彎裡,無聲哭泣。
“你還好嗎?”
低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動人心絃。
紀相思以爲這是幻覺,一擡頭,那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人,此時就站在她身前,半蹲着專注的看着她。
她一愣,忘記了哭泣,有些不知所措,只呆呆的望着身前的人。
晨曦擡起手在她眼前揮了揮,見她還在發愣,嘴角一揚,手落在她的臉龐,一邊爲她擦去淚水,一邊笑道,“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這麼喜歡哭鼻子。”
紀相思鼻子一酸,閉着眼,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他幹嘛突然對她這麼溫柔,這一切他都做的那麼自然,定是常常爲女孩子擦眼淚吧,今天她也有這樣的榮譽,本該高興纔是,可是想着他對別的女孩子也這樣,她就沒來由的想哭,而且止都止不住。
晨曦的手尷尬的停在紀相思臉上,溼漉漉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他一手,他把手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兩人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在如此美麗的夜空下,僵持了半響。
哭着哭着,紀相思也覺得哭夠了,睜眼一看,晨曦的手還停在她臉上,她轉了轉眸子,“那個。。。我們可不可以換個姿勢啊,我。。。我的腳發麻了。。。”
晨曦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順勢捧起她的臉,細細的給她擦乾了臉上的淚水。
他的指節修長,指腹的薄繭掃過她的臉頰,紀相思微微的紅了臉。
擦乾眼淚,晨曦率先站起來,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紀相思,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紀相思瞅了眼他的手掌,有些心虛,那麼冰清玉潔的一雙手,今日盡沾滿了她的淚水,不知道他會不會很嫌棄呢。
紀相思不情願的從兜裡掏出之前晨曦給她的那塊手帕,小心翼翼的放在晨曦的掌心。
看着手中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晨曦怒了,“紀相思!”
“怎麼了?”紀相思謹慎的看着他,自認爲並沒有做錯什麼,看着他仍舊伸着的手,手裡躺着那塊帕子,她嚥了咽口水,“這帕子,我雖然用了用,可是我身邊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擦手啦。”
若不是他就是這帕子的主人,她說什麼也不會把帕子拿給他擦手的,可現下他一臉怒色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嫌棄這帕子髒了?
晨曦看着紀相思一臉無辜的樣子,氣得胸悶,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句,“多謝你的好意!”說完,轉身捏着帕子走了。
紀相思莫名其妙的看着晨曦的背影,想來想去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可她看出來晨曦生氣了,便急忙爬起來,兩三步追上去問道,“晨曦,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生氣了?”
晨曦沒理她,繼續往前走着,步伐卻漸漸慢了些。
“晨曦,你等等我。。。啊。。。”紀相思原本腿就蹲麻了,現在起得急,追了幾步便崴了腳,疼的她大喊了一聲。
晨曦無奈的停下腳步,回身看着她,“紀相思,你能不能別再這麼莽莽撞撞了。”
紀相思捂住發疼的腳踝,心裡也是極委屈的,癟嘴道,“晨曦,你能不能別再那麼高高在上了。”
海風揚起她的髮梢,她垂頭坐在沙灘上,如一隻被人欺負了的小貓,卻不願揚起利爪對着敵人,而是自己忍受傷痛。
晨曦心裡一軟,之前的怒氣也消了大半,他皺着眉,走到紀相思身邊,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她受傷的腳踝,還好只是扭了下,沒什麼大礙。
“還能走嗎?”
晨曦扶她站起,擔憂的看着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