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慘白的日光燈照在慘白的牆壁上,醫院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給人一種醫院特有的恐怖氣氛。
房間裡,安北如頭一夜一樣,整個人趴在牀上,枕頭上放着筆記本電腦,電腦上播放着枯燥的商場監控視頻。
安北看了一會兒,依舊沒有什麼發現,音響自搬到那個地方,就一直沒動過。而活動現場,無論是開始之前還是的事故之後,人們都是一鬨而入,或者奔命般逃走。
若按照正常的播放視頻的速度,根本什麼也不可能看的出來!安北已把播放速度調整爲每一幀停頓半秒。
數不清的人頭,每個人的臉也不一定正對着攝像頭,安北只得全神貫注的盯着電腦畫面。
昨夜已熬了一個通宵,白天秋白在這裡,他又捨不得睡,這會兒看到凌晨12點,他似乎有些困了,幾次閉上眼睛,復又睜開。
終於有一次,一不小心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淺眠,大概十多分鐘之後,他又睜開眼睛。
這次睜開眼睛,他就覺得電腦屏幕的光線有些刺眼睛,隨手將筆記本電腦丟在地上。
一瞬,房間裡原本還有幾分亮的屏幕冷光又黯了幾分,似乎還是不滿意,安北將被子往頭頂一拉,呼呼睡了起來。
……
凌晨2:30。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一個身穿白大褂,臉色帶着藍色口罩的外籍醫生推着病牀車走了出來。
他的脖子上掛着聽診器,牀上放着病歷卡,白大褂上衣口袋裡彆着一隻簽字筆。
他走得很慢,腳步放得很輕,如夜行的貓。
因無人而顯得空曠的走廊上,便只聽得見病牀車車輪子滾過路面的聲音。
他推着車,從病房門口一間間走過,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彷彿只是尋常的夜間巡視走廊,然,就在他走到安北那間病房時,他忽的停住了腳步!
車輪子的聲音陡然消失,整條走廊更爲寂靜。
伸手,戴白手套的手撫上病房門把手。
銅色的圓柱形的旋轉把手。
病房的門,夜裡是不允許上鎖的,以方便醫生或護士夜裡查房。
白手套已經握緊旋轉把手,微微一轉,輕微的鎖芯轉動的聲音,輕得可忽略不及。
門輕輕推開,同樣是半點聲息也無。
無聲的走了進去,白大褂先是環視了周圍一圈,這是兩個人病房,病牀與病牀之間隔着一道藍色的屏風,算是給各自留下隱私。
安北的牀是外面這張,牀的兩側地面,一側是他的拖鞋,另外一側是一個筆記本電腦,電腦的屏幕還開着,播放的還是商場的監控視頻,冷色的光,將牀下一小塊區域照得透亮。
白大褂的目光再冷了幾分,難怪之前見房間光線陡然暗了下來,原來是電腦丟到了地上!
若早知安北已睡,他早就來了!
再沒往前走,他忽的掀開白大褂,從腰後抽出一把手槍,扣動開關,對着安北就是一槍。
沒有巨大的槍聲,只聽見彈頭射入棉絮的“噗”的聲音。
也沒有意料中安北的叫聲,甚至連一聲悶哼也無!
白大褂的臉瞬間開始扭曲,一種失控的感覺。他兩三步走到牀前,抓起被角,陡然掀了開來。
便就被單掀開,露出裡面兩個白白胖胖枕頭的同時,只見房中屏風一晃,整個兒朝他飛來,下一瞬,安北的身影已如俯衝的鷹,越過屏風,直朝白大褂撲來。
白大褂早在一擊不中時,整個人已經處於全身戒備狀態,這會兒安北猛的衝了過來,他隻身形朝下,就躲過安北最猛的一擊。
安北只抓到的白大褂的肩膀,兩人頓時扭作一團,在地上打了滾。
一滾之後,安北剛剛穩住身形,他一把抓起那人右手,狠狠往地上一砸,握槍的手頓時鬆了,安北並不急着撿落在地上的槍,而是飛快伸手,一把扯下這人口罩!
這是一張典型的東歐人的臉蛋,寬臉龐,顴骨很高,麥色的頭髮,灰眼睛。
“who-are-you?”一字一句,安北完全俯身,手肘壓住那人脖頸,身體其他部位亦將對方可反抗的關節壓得死死的,眸中盡是厲色。
從商場爆炸事件發生前,他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恨意時起,他就知道,對方絕對不僅僅針對的顧嵐,還針對他!
今兒晚上趕走秋白,再趕走同病房的病友,便是爲了迎接對方十之八九會發起的攻擊!
只是,這個東歐人,他很肯定自己沒見過,不認識!
更重要的是,這個東歐人看他的目光,只有冷靜,沒有恨意,這是典型的執行命令的下手的眼神。
對方完全沒想到一個傷殘人士居然還有這麼強的攻擊力,他並不回答安北的問題,腳上使勁一擡,試圖反攻,豈料,膝蓋的位置被安北壓得死死的,根本沒半點動彈的餘地!
“是誰派你來的?”安北再問。
那人還是不回答,被安北壓住的手稍稍掙脫一點,立即化拳爲掌,朝着安北最脆弱的的背部狠狠砍了去。
安北怎麼可能的避讓,原本就壓在那人脖子上的手肘使勁一按,手刀劈在他背上的同時,對方也已昏死過去。
他從旁邊桌子上拿起手機,正準備給那個昏死的人拍張照片,再發給安溪去查,這時,子彈破空的尖嘯再次響起,直射安北的腦袋。
安北就地一個打滾,將方纔那個落在地上的手槍撿起,朝着對方就是一槍。
都是安了消聲器的槍,子彈出槍膛的那一瞬間,只除了被高速摩擦的槍膛很燙,便只有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子彈破空聲!
以及下一瞬,子彈被射入牆壁的聲音!
對方應該只是來驗收成果,或者感覺到這邊不對勁前來看看。這會兒見得同伴已倒地,生死不明,而安北又已搶得同伴的手槍,當下不做其他考慮,拔腿就跑!
安北從來不是息事寧人的人,連件外套都不披,握着手槍就跟着跑了出去!
對方很快,眨眼間已衝到樓下,安北緊跟不捨。
便就衝出住院大樓的那一瞬,一個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安北的瞳孔瞬間就是一緊!
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