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步靈煙說道:“閣下所得的‘李斯手札’,並非僅是一幅書家大作,它真正的價值,其實是一把鑰匙,是一把可以破解秦始皇陵墓的千古謎團的鑰匙。”
此言一出,語驚四野。聽聞之人,鮮有不怦然心動者,這些人熱血沸騰,屏住呼吸,拼命豎起耳朵仔細去聽,唯恐漏掉一字。
尋歡使者聞言心中微凜,暗道:“丐幫耳目如神,果然名不虛傳。”他神色不變,淡淡笑道:“既如此,步幫主何妨詳言,讓大家長長見識!”
步靈煙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這事說來話長。當年秦始皇死於巡行途中,本來遺命太子扶蘇繼位,可是秦二世胡亥與趙高陰謀勾結李斯,篡位自立,又矯詔賜死扶蘇,殺了大將軍蒙恬。”
尋歡使者說道:“不錯,此事《史記》明文記載,可是與這手札又能有何關係?”
步靈煙笑道:“史家善用曲筆,其中奧妙,要由後人自己品味。各位試想,李斯位高權重,可以說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富貴已至極點,其時始皇新崩,誰作皇帝都要倚靠他。趙高憑什麼去勸說他立胡亥而殺扶蘇?權力?富貴?這些利誘的手段,對於李斯只怕無效!那便只有一招‘威逼’,逼李斯就範。各位試想,李斯豈是等閒,若沒有足以滅族殺頭的罪名握在趙高、胡亥之手,李斯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違,矯詔殺太子,犯下不赦之罪呢?”
衆人聞言暗稱有理,焦三先生說道:“幫主之意,莫非是說李斯的把柄,就在這幅‘手札’麼?”
步靈煙笑道:“不錯,此手札的秘密,便是隱藏着如何進入秦陵地宮的方法!”
衆人聞言心頭狂跳,均想:“傳說秦陵地宮之中藏有無盡的奇珍異寶,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爲之瘋狂,可是至今卻無一人能夠進入陵寢之內,一睹千古一帝的風采若何。”
閃閃悄聲問道:“妹子,李斯怎會知道這個大秘密?”
步靈煙解釋道:“姐姐,當年秦陵便是由李斯監工督造,工程完工之後,所有參與設計的工匠都被滅口,當時唯一可知秦陵秘密之人,便是李斯!”
尋歡使者詰問道:“我看未必,那李斯並非俗流,最精刑名之術,怎能幹這等傻事?”
步靈煙笑道:“此之謂‘利令智昏’。想李斯求學之時,目睹倉鼠之肥,慨嘆廁鼠之卑,遂起富貴之念,於是西入秦,爲呂不韋的客卿,又以《諫逐客書》得到秦王嬴政賞識,又爲保住自己的榮寵,不顧同窗之義,將韓非害死,可見此人貪毒之極。他目睹六國的奇珍陪葬於陵寢之內,如何能不動心?他雖然自恃精明,以爲行事機密,卻不料還是走漏風聲,被趙高竊知,關鍵時刻用以要挾,頓生奇效,李斯若不答應同謀,只怕便不免要隨先皇於地下了!”
衆人聞言,均覺有理。卻聞步靈煙繼續說道:“李斯本欲苟全性命,保住富貴,昧天良,行不義,到頭來不但斷送了大秦帝國,而且還要搭上自己一家性命。趙高得勢之後,爲奪寶藏,設計陷害李斯,逼其說出手札的秘密。李斯在獄中受盡折磨,自知不免,始終不肯說出其中奧妙,終被殺害,他作繭自縛,害人害己,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但此手札從此流落人間,屢易其主,不知多少聰明才智之士,費盡心智也難窺門徑,而懷璧之罪,往往招來殺身滅門之禍。我勸閣下還是把這不祥之物燒了最好!”
尋歡使者還未答言,就聽左側林間有人接言道:“呔,在我的地盤,得聽我的!值錢的寶貝,都得給我!”
說話之人一副公鴨嗓子,聲音刺耳,甚是難聽。衆人聞聲驚顧,見林中走出一男一女,那女子生的豔媚,愈襯得男人醜陋猥瑣,只見來者長着稀稀疏疏一對掃帚眉,一雙白眼珠滴溜溜亂轉,滿臉橫絲肉,尖下頜,薄嘴脣,人中之上留着一小撮人丹鬍子,人雖不才,手中拎着的兵器卻甚驚人——這鏈子雙錘,錘頭特大,宛如兩個巨大的籃球,此人提着手中,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單憑這份神力,亦足以傲視江湖。
步靈煙見狀笑道:“怪鳥時時有,這會兒特別多!兩位又是哪一路的好漢?在哪一座寶山開山立櫃?掌舵的大當家的又是哪一位?”
那瘦男指着靚女道:“好,你們洗乾淨耳朵聽着,這位美眉兒便是名震江湖的辣手仙子胡媚兒,本大爺號稱‘恨天無把、恨地無環、賽元霸、金錘無敵震天下’白眼郎君付義!”
胡媚兒綽號‘辣手仙娘’,卻被白眼郎君改作‘仙子’,這一來,年齡便大大弱化,胡媚兒聽在耳中,頗爲受用,故此對於付義由‘狼’變做‘郎君’的一頓兒虛假宣傳也未揭穿。
童天林諸人對辣手仙娘之名倒有耳聞,對白眼郎君之號卻是初次聽說。但是,眼見兩人以寡臨衆,大言不慚,毫無懼色,又目睹那大的出奇的一對大錘,心中均道:“來人必有驚人藝業,否則如何敢來劫寶?好在已將鏢交割清楚,不然又將是一場惡戰!”
尋歡使者見付義一雙鼠目緊盯在木匣之上,卻毫不介意,淡淡笑道:“閣下若想留下此物,只怕不能光練嘴皮子。”
付義一陣怪笑,一晃雙錘,說道:“在我的地盤上,所有的東西都屬於我!”說着,一指福威鏢局及衆商客道:“各位還是乖乖的把紅貨獻出來,省得大爺親自動手!”
步靈煙笑道:“這位大爺,我是個乞丐,向來都是找人要錢的!”
付義冷笑道:“少跟大爺裝窮,你腰裡藏着價值鉅萬的寶珠,當我不知道麼?”
閃閃心中一動,暗道:“這人眼珠發白,莫非雙目能夠透視?”
非戒和尚見付義目中無人,太過囂張,激動怒火,罵道:“他媽的,在你的地盤,佛爺要黑吃黑!”說着,一擺雙刀,縱身疾攻,卻被胡媚兒仗劍敵住。
谷中羣豪,羣情激憤,同仇敵愾,揮舞兵刃,一齊鼓譟罵道:“他媽的,大家齊上,將這兩個烏龜王八蛋大卸八塊!”
付義見勢不妙,一聲呼哨,附近埋伏的羣盜從地穴之內,忽然殺出,場面頓時大亂,兩下一陣混戰,互有死傷。
步靈煙見羣盜俱是頭戴狼冠,臉上帶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宛如惡鬼,人數雖遜於羣豪,卻剽悍異常,攻守之間相互呼應,進退有矩,顯然訓練有素,並非一羣烏合之衆。羣盜穿插分割,將羣豪分成數股包圍起來,羣豪雖奮力苦戰,卻處下風,漸漸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步靈煙暗怪自己託大,早知強盜如此厲害,便應將全不知等幫衆帶在身邊一起行動,如今身陷重圍,情勢不妙,說不得,只好先保着姐姐,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她邊想,邊湊近閃閃身邊低聲說道:“姐姐,咱們人單勢孤,還是先趁亂殺出去,待妹子召集幫衆,再來報仇雪恨。”
尋歡使者武功卓絕,縱躍之間,連斃數盜,他耳目靈通,將步靈煙的話聽得隻字不漏,忽然朗聲長笑,喝道:“雖千萬人吾往矣!幾個蟊賊,怕他則甚,擒賊先擒王,待我除了爲首強盜,賊衆必亂,可一鼓破之!”
話音未落,身形展動,宛如鬼魅,眨眼之間,已然欺近付義身前數丈之地,一記劈空掌擊出,掌風凌厲,直奔付義前心印去。
這白眼郎君吹牛拍馬的功夫一流,武功着實稀鬆,見尋歡使者來勢洶洶直奔自己殺來,早已加了小心,自知這一記摧心掌難以抵擋,假意大喝一聲,雙錘脫手擲去,實則腳底抹油,扭身便跑。
尋歡使者的摧心掌力大半擊在雙錘之上,只聞砰的一聲,錘身崩裂,木屑橫飛,白煙四下瀰漫,原來大錘並非鐵鑄,而且還是空心,裡面滿貯毒粉,用來逃跑阻敵,倒是絕妙利器!
尋歡使者見□□着人立斃,知是□□,惱怒付義歹毒,覷着逃去的背影又劈出一記摧心掌,只聞付義慘叫一聲,前衝數丈,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身體順坡滾下,再無動靜。
尋歡使者,料他必死,正要去尋胡媚兒的晦氣,忽聞閃閃在身後急喝道:“兄臺速退,當心暗算!”
尋歡使者聞聲曉得有人暗施毒手,不及細想,一個‘黃鵠沖天’身形拔起數丈,雙臂一振,凌空飛出數丈之外,回首看去,卻見一道白光中現出一個脅生雙翼的光輝童子,眼中一道奇光釘入胡媚兒天靈之中,只一下,胡媚兒哼也未哼,形神俱化飛灰。
混戰雙方見閃閃祭出陸壓神刀將胡媚兒形神俱滅,一時之間,俱都驚的呆在原地,場中靜的連一根針落地也可聽聞,人人大跌眼鏡,均想:“這村姑貌似平庸,竟是劍仙一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