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國和大興國都是陸地國家,分界處就在同一塊草原上。
此時雙方邊界上陳兵相向,緊張的空氣大有一觸即發的苗頭。
在距離重兵對峙的邊界兩百里處有一片幾十畝的樹林,裡面人影棟棟,顯然有不少人藏身在裡面。
如果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樹林裡的人穿的都是大華國官兵戰衣。不錯,這些人就是已經失蹤了十幾日的宇文長風父子所帶的那些人馬。
外面的草地上,則是分佈着大大小小的軍帳,將這片樹林圍了個嚴嚴實實。正是大興國的官兵。
草地上最大的軍帳,外面一杆數丈高的旗杆上,掛着的一面寫着一個斗大的趙字的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原本是該最爲嚴肅的地方,帳內卻傳來了幾聲帶着嬌媚的輕笑。
隨着裡面有曖昧的聲響傳了出來,把守在大帳左右的軍士們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副多見不怪的模樣。
在隔壁的一個帳篷內,一身戎裝的宇文春山聽到大帳內的動靜,禁不住臉色一變,重重一拳打在了跟前的桌子上。
這都過得什麼日子啊?!
自從幾個月前被從京城“發落”出來之後,他們兄弟兩家人竟然走到了這個地步。
以前,宇文春山還是特別尊重弟弟宇文春海的,可被從丞相府裡趕出來,生活越來越窘困下來的時候,他開始反思,當初是不是有些太過相信弟弟了?
他們兄弟兩個人只相差了兩歲,只不過宇文春海的性子更外向、有主見一些。所以小時候在丞相府中,更受到姚姨娘和宇文明毅的歡心。
跟着宇文春海做了幾次事情,受到了大人們的大力稱讚後,慢慢的,宇文春山也就開始倚重於聽着宇文春海的主意了。
宇文春海思想雖然有時候特別偏執,但也是一個特別注重親情的人,對宇文春山也特別尊重。所以到後來,宇文春山乾脆全力支持宇文春海的主張。
現在回想起以前姨娘和弟弟兩個人主張下做出的一些事情,宇文春山也感覺到有些太過分了。
尤其是下重手殺死宇文春英姐弟兩個人的事情,現在想想,那可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弟啊,母親孟老太君當初對自己姐弟是多麼的友好。也不怪不得人家到後來對自己母子三個人厭棄和鄙視。
原本從京城到了流放地之後,宇文春山還以爲跳出了京城的是非圈子,兩家人就那麼生活下去。可沒有想到,宇文春海根本沒有想着過那樣的生活。
到了流放地沒有幾天,宇文春海便獨自一個人出去了兩個月。等再回來之後,便將家中年齡還小些的子孫後代的孩子悄悄轉移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然後留下了婦孺病弱的人,帶着自己和一兒一侄子來到了遼北大興國的隊伍。
原來,之前他竟然直接聯繫上了大興國的三皇子,說要幫着大興國攻打大華國。
大興國國君上官延現在體衰多病,現在國內爭奪皇位風頭正勝的是太子和這個三皇子。
因爲太子居住東宮已久,支持他的人比三皇子的要多不少。現在三皇子正需要做出一件讓朝堂上的衆位臣子刮目相看的事情,宇文春海恰好來到了他的跟前。
當聽宇文春海說要幫助他帶兵攻進大華國,奪取大片土地的時候,急於有所建樹的三皇子馬上同意了。還派了支持他的平安公主夫婦帶了重兵相助。
平安公主生性潑辣、能幹,雖然其駙馬趙有亮是軍中的主帥,但實際上大權卻掌控在了她的手中。
來到此地後不久,宇文春海便成了平安公主身邊的紅人。經常平安公主想着法子將趙有亮派遣出去,然後和宇文春海在一起鬼混。
一想到一向不重女色的兄弟竟然爲了報仇,將他自己送到平安公主的牀榻之上,宇文春山便不覺暗自心中難過。
現在宇文春海報復的目標直接就是顏明真。
有時候想想都感覺到好笑,只是跟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敵對,竟然讓他們兄弟兩個人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聽着隔壁的帳篷傳過來的聲音越來越不堪,宇文春山氣得直在自己的帳篷內轉圈。
就是連着喝了幾大杯子的水,也壓不下心中的煩躁和氣惱。
正當他心中跟一團火燒一樣難受的時候,只聽到大帳外有人驚呼的叫了一聲:“少爺,你怎麼了?”然後帳篷被掀起,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走進來了兩個人。
宇文春山心中正憋着火,剛要開口斥責來人,可當掉頭看到來的人是兒子宇文浩和侄子宇文翰的時候不由一愣。
他心中清楚,如果要不是有緊急的事情,這兩個素來懂規矩的孩子是不會連通報都沒有就闖進來的。
跟在他們兩個人後面的家丁看到宇文春山之後,一臉悲痛,說道:“老爺,看看看兩位少爺吧。”說着,還不忍的低下了頭。
見此,宇文春山才察覺出兩個孩子走路有異樣。
還有,他們怎麼會是相互攙扶着走路呢?
仔細一看,兩個人步伐蹣跚,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樣。
“你們怎麼了?”宇文春山禁不住一皺眉頭,說道:“就是有些本事,也不能在營地裡跟人打鬥啊?畢竟咱們可是大華國的人。”
“父親,”宇文浩一聽,頓時委屈的臉都紅了,說道:“我們沒有打架!”他比宇文翰還要小兩歲,所以有些時候,總是沉不住氣。
“伯父,”宇文翰用力拉了宇文浩一下,示意他不要多說,然後對着宇文春山說道:“你讓人準備些紅傷藥,我們需要敷藥。”
沒有打架卻需要上藥?宇文春山一皺眉,禁不住想着走到他們跟前看看到底怎麼了。
可等他走近兩個,當看到兩人外袍在臀部都染上血跡的時候,禁不住心中咯噔一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宇文春山禁不住厲聲問道:“你們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
“父親,”見宇文春山終於看到了自己兄弟這邊的狀況,宇文浩的眼淚頓時掉下來了。他哽咽了一聲說道:“剛纔我們被營地裡的一羣混蛋給欺辱了,他們,他們,”說到這裡,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掉眼淚。
雖然宇文浩的話沒有說下去,但看到兩個孩子的慘狀,宇文春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兩個人薄薄春衫上那團暗紅的血跡像是巨大錘子,咣咣的敲擊着他的心,讓他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伯父,”宇文翰忍着自己身上的不適,扶着宇文浩爬在行軍牀上後,自己也慢慢的爬到另外一張牀上,說道:“那些人肯定是駙馬指使的。以後我們會注意不再離開咱們的人就是了。”他說的輕描淡寫,但緊握着的手暴露出了此時內心的極度忿恨。
看看宇文翰,宇文春山禁不住輕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和弟弟宇文春海太一樣了,性情內斂,就是過後直接弄死傷害自己的人,在事情沒有做出來之前,也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想法。
雖然現在他特別後悔跟着宇文春海來到這裡,但此時,宇文春山也只能安慰兩個人說道:“你們不要多想,先讓人看看傷口,敷藥,等你叔叔回來後咱們再做具體的打算。”他是對着自己的兒子宇文浩說的。
“父親,”宇文浩並不買賬,他捶着牀板說道:“你怎麼不說爲我們兩個人報仇呢?二十多個人啊,那些個畜生,他們簡直不是人!”一想到剛纔被那麼多人輪流按在地上時候的情形,他就恨不得直接拿把刀,將那些人的下體都給切去。
可轉而想到,等聞訊趕過去的自己這邊的人闖過去營救自己哥兩個的時候,走出那頂讓自己蒙受了屈辱的帳篷,看到外面還圍着不少目光像狼一樣的男人的時候,他禁不住抖了一下。
太可怕了,宇文浩相信,如果要不是自己這邊的人去的及時,他們小哥兩說不定真的會被弄死在那裡。
再想想幾個月前,自己在大華國的京城裡還是讓人羨慕的宇文丞相府上的小少爺,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呢?
越想,宇文浩就越感覺到難過,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道:“父親,我不要在這裡了,我要回京城。我要回丞相府。”他並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家人就被送出了京城。
現在想起以前在丞相府的時候度過的日子,就越發的感覺到這裡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住嘴!”宇文春山一聽,怒斥道:“要是能回去,我們至於流落到這種地步嗎?”他何嘗不想回去,可是能回得去嗎?
“那我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宇文浩一聽,忍不住叫道:“父親,你知不知道,剛纔那些人一邊侮辱我們,一邊罵我們是大華國的細作,說我們混到他們隊伍里根本是沒安好心。父親啊,我看他們就是衝着我們是大華國的人,所以纔會將我們不當人看啊?”
這些事情宇文春山何嘗不知道,雖然他們名譽上是三皇子邀請的人,可來到這個地方,別說讓這隊伍裡的人恭敬了,官職稍微高一些的人都用鼻孔對着自己,行事上更是處處受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