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節恩雖然經常說“我有空了就去看你”,但自從鬱拂霞上了博士以後,周節恩還從來沒能來天津找過她,倒是鬱拂霞去找過周節恩一回,認識了周節恩的住處,是在離醫院不遠的地方租的一個單身公寓。那是周節恩畢業後租下的,收拾得很整潔,是周節恩在鬱拂霞過暑假時自己收拾的,沿襲了周節恩一貫的乾淨簡潔的作風。
天津離北京確實很近,動車只需要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可惜的就是火車站離周節恩的住處有些遠,所以鬱拂霞去找周節恩的話,單程也得兩個小時。不過這對於鬱拂霞來說還是可以克服的。
眼下,鬱拂霞又有了一次去找周節恩的機會,那是因爲鬱拂霞要隨導師去北京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到時會在北京住一晚。
晚上導師如果沒有安排其他活動的話,鬱拂霞應該可以自由活動。開學術研討會的地方離周節恩的單位很近,到時晚上出去找周節恩一下再趕回賓館,完全來得及。
不過對於這個事情,鬱拂霞打算先不告訴周節恩,因爲那天晚上到底能不能自由活動還不完全確定,而且她去的那天不是週末,她還不能確定周節恩那天晚上是否有空的呢。
不過幸運的是,學術研討會那天是週四,而鬱拂霞週五沒有課,這樣她就可以在學術研討會結束以後在北京過個“大週末”——連續呆週五、週六、週日三天,等週日晚上再回天津。她想給周節恩搞個“突然襲擊”,也算是給周節恩一個驚喜——希望不是驚嚇,呵呵。
爲了確保真的可以製造驚喜,在去北京的前兩天晚上,鬱拂霞不動聲‘色’的在電話裡打探周節恩後幾天的動向:“你最近在忙什麼啊?”
“也沒什麼特別的。還是天天上班啊,每天都有不同的病人過來。”周節恩說道。
“最近病人多嗎?要加班嗎?”鬱拂霞問。
“哦,最近這幾天好點,病人不是特別多,住院的病人的不是很多,這幾天應該不是加班了。”
“嗯。你前兩天剛排了夜班,要注意休息啊,別累壞了。”鬱拂霞關切的說道。
“呵呵,沒事,這種強度對於我們醫生來說是很平常的事。”
“那你下次什麼時候排夜班啊?不會連着排吧?”鬱拂霞問。
“不會,下次排夜班是下個星期了。”周節恩答道。
“哦,那你下來班就回家,多休息,別出去了,這幾天北京的天氣好像也不是太好,你還是早點回家早點睡覺的好。下來班就趕緊回家吃飯,看看電視看看電影之類的。”鬱拂霞說道。
“嗯。咦?今天你也開始羅哩羅嗦起來了?”周節恩奇怪的說道。
“啊?……哪有啊,我這是在關心你好嗎?真是的。”鬱拂霞有些心虛地說道。
“呵呵,你以前不是老說我是‘老夫子’嗎?那你現在豈不是‘老婆子’了?哈哈哈。”周節恩笑道。
“討厭!”鬱拂霞嗔怒。不過鬱拂霞心裡很滿意,對這些小事就不在乎了。她已經打探到了周節恩未來幾天的動向,到時的偷襲就會成功了。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嘿嘿。
周老夫子,到時你突然看到我會是什麼反應呢?哈哈。鬱拂霞在心裡愉快的暢想着。
導師的學術研討會很快就來到了。鬱拂霞歡欣雀躍的隨着導師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車。
學術研討會上,鬱拂霞儘量讓自己不分心,不過還是不小心分神了好幾次,幸好導師沒有發現。好容易熬到學術研討會結束了,鬱拂霞跟導師說“她要去見見朋友。”
導師很通情達理的答應了。於是鬱拂霞就飛一般的跑到周節恩住租住的房子。
很快就到了周節恩房子的樓下,鬱拂霞拿出手機,想給周節恩打個電話,然後說“你猜猜我現在在哪兒”,然後再跟他說“你打開‘門’,我就在你家‘門’口”。啊,太完美了,和電視劇裡的一模一樣,太‘浪’漫了,哈哈。鬱拂霞一邊想着一邊佩服起自己來。
走到周節恩家所在的樓層的時候,鬱拂霞又忽然改變注意了。萬一周節恩不在家怎麼辦?雖然之前她打電話時試探過他,他這會兒應該是在家的,但是鬱拂霞還是隱隱的覺得不放心。
算了,不玩這種偶像劇的泡沫劇情了,打了電話之後還是直接敲‘門’吧——鬱拂霞沒有周節恩住處的鑰匙,還只能敲‘門’了,嗯,一會跟他把鑰匙要過來一把。
鬱拂霞站在離周節恩住的樓層還有一層的距離的樓道里先給周節恩撥通了電話:“下班回家了嗎?”鬱拂霞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的一樣。
“嗯,已經回家了。”周節恩答道。
“那現在在幹什麼的呢?吃過飯了嗎?”鬱拂霞問。
“吃過了。你呢?”
“我還沒吃的呢。”鬱拂霞有些小失望,他吃過了就不要再叫他陪自己吃了。
“怎麼這麼晚還沒吃?”周節恩奇怪地問。
“哈哈哈,等你請我去吃的啊。”鬱拂霞笑着說道。
“呵呵,那你豈不是也要餓死了?”周節恩以爲鬱拂霞在開玩笑,也開玩笑地說道。
“不會啊,你現在把你家‘門’打開就好了。”鬱拂霞得意地說。
“啊?小霞,你在說什麼啊?”周節恩那邊的語氣聽起來很是驚詫的樣子,這樣鬱拂霞更加有了“偷襲成功”的成就感。
“哈哈哈哈,你現在開‘門’就知道了,快點開‘門’吧。”鬱拂霞樂得哈哈笑,急促的催道,然後走到周節恩的家‘門’口等着。
“小霞,這是怎麼回事?”周節恩大‘惑’不解地問。
“哎呀,你快開‘門’,開‘門’了你就知道了。”鬱拂霞還在賣關子,心裡欣喜呼之‘欲’出。
“這……小霞,你現在在哪兒?”周節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哎呀,說了你開‘門’就知道了嘛。”鬱拂霞決定把關子賣到底。
可是鬱拂霞在大‘門’外等了好幾秒鐘,也沒聽到裡面有人走動出來開‘門’的聲音,鬱拂霞有些奇怪,忍不住的伸手敲‘門’。
“砰砰砰!砰砰砰!”鬱拂霞特意把‘門’敲得比較大聲,這樣周節恩就算是在幹什麼應該都能聽見。
“哎,你沒聽到你家有人敲‘門’嗎?”鬱拂霞問電話那頭的周節恩。
“啊……小霞……”周節恩那邊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回話。
“砰砰砰!砰砰砰!”鬱拂霞再次伸手敲‘門’,這次敲的更響了,都這麼大聲了,這下週節恩總應該能聽到了吧。
這回,鬱拂霞終於聽到有人出來開‘門’的聲音了。“哈哈哈哈哈,你這個熊耳朵,現在纔來開‘門’。好了,先把電話掛了吧。”鬱拂霞高興地笑道,一邊說一邊滿心期待地望了大‘門’,隨即把電話掛了,周杰恩都還沒反應過來的呢。
大‘門’被打開了,但是,房‘門’內出現的人不是周節恩,而是周節恩的師弟楊順凌!
鬱拂霞一看到是楊順凌,很是驚訝:“呀?你也在?”
此時的楊順凌則是驚愕無比地看着鬱拂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剛纔在屋裡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還以爲聽錯了或是隔壁的,但是敲‘門’又響了一遍,而且比第一遍的更大聲,楊順凌這才確定是有人在敲‘門’,然後他從貓眼裡一看,‘門’外是一個‘女’生,貌似是師嫂?!
楊順凌急忙打開‘門’,想不到還真的就是師嫂鬱拂霞,楊順凌又是驚訝又是緊張,她怎麼來了?她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楊順凌顧不得回答鬱拂霞的問題,下意識的把她讓到屋裡來,腦子裡飛快的運轉着,怎麼辦?怎麼辦?該怎麼說?楊順凌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但是也不能當着鬱拂霞的面串供啊,怎麼辦纔好呢?
“周節恩電話裡說他在家的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是你在?他呢?”鬱拂霞一連串的問題急急的問了上來。
“呃,師兄他突然臨時要去值夜班,所以……”楊順凌支吾是說道。
“可是剛剛電話裡明明說他在家的啊?”鬱拂霞這下就不明白了。如果真的是值夜班,爲什麼要騙她?!
“呃……可能是師兄不想讓你擔心吧。”楊順凌硬着頭皮說道。好吧,其實這個理由他知道聽起來是有點扯,但是他現在能想到的也就這個了,心裡面叫苦不迭:師兄啊,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你事先也沒跟我跟我打招呼啊,現在叫我怎麼應對啊,可千萬不能‘露’餡啊。
“呃,師嫂,要不你自己跟師兄打電話?我回避我回避。”楊順凌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先扔出去一會——完全扔出去是不可能了,因爲現在就他們兩人,一會肯定還是得他來圓這個謊。
“哎——”鬱拂霞剛想跟楊順凌說“你不用迴避”,但是楊順凌已經一溜煙的賺回臥室裡去了,並把房間‘門’關上了,留下鬱拂霞一個人在客廳裡。
鬱拂霞又是大‘惑’不解又是氣憤的給周節恩打電話:“哎,你不是說你在家的嗎?你爲什麼騙我?我現在就在你家,你根本就不在家!”
“小霞?!”周節恩一驚,當下有好幾秒鐘沒說出話來,過了幾秒周節恩才慢慢說道:“我……我突然臨時給別人換班頂板,所以其實是沒在家的……”
“那你爲什麼要騙我?你值班就值班的啊,有必要騙我嗎?”鬱拂霞心裡很是生氣,自己着急忙慌的來找他,以爲他在家,而他卻騙自己!
“我要一連值夜班幾天,白天還要上班,怕你擔心着急……所以就沒告訴你……”周杰恩語氣有些勉強的說道。好吧,這個理由聽起來是比較扯,但現在也只能這樣說了。
另一邊,楊順凌在臥室裡以最簡短的語言給周節恩發了一條短信:“師嫂現在在你家。我說你臨時值夜班,怕她擔心所以沒告訴她。”
然後楊順凌迅速把剛纔在屋裡收拾好準備拿走的東西藏進衣櫃裡,把房間裡一切有可能看起來可疑的東西都整理好,才微微定了定神,趴在‘門’邊上想聽聽鬱拂霞和周節恩兩人之間的談話,以便待會“口供一致”。
但是他把耳朵貼在了‘門’上,也只能聽到鬱拂霞的聲音,聽不到周節恩的聲音。唉,楊順凌有些懊惱,剛纔只想着趕緊躲開以便給周節恩發短信,卻沒考慮到現在不方便偷聽來“對口供”了。
楊順凌想來想去,又給周節恩發了條短信說:“一會她問起,我就說我是來幫你拿書的,拿《雪國》。”然後把剛纔藏進衣櫃裡的那包東西塞進自己的揹包裡,緊張的神經方纔緩了下來。
這邊鬱拂霞聽到周節恩的話一時語塞,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等等,周節恩是說他要連着幾天白天上白班,晚上值夜班?那豈不是得累死?!那怎麼行?
“怎麼會這樣?那你哪還有休息的時間啊?你們醫院怎麼能這麼安排?太不科學太沒人‘性’了!”鬱拂霞既心疼又生氣的說道。
這邊周節恩接收到了楊順凌發來的緊急情報,微微鬆了口氣,故作輕鬆的說道:“你看你看,我就說你會着急吧。本來不是我值夜班的,是我一個同事他家裡臨時有很緊急的重要事情不能來,求我給他頂班,我看他很着急,同事之間嘛,能幫的肯定要幫的,所以才臨時決定來值夜班的。不過其實這幾天的值班是比較輕鬆的,定時查查房就基本沒事了,沒事的時候就可能睡睡覺的,所以不像病人多的時候那麼辛苦。”
“你上次不是說值夜班的時候都睡不好的嗎?”鬱拂霞不放心的問。
“嗨,上次那是因爲夜裡來了個急診病人,所以纔沒法好好休息的,後來那病人經常夜裡發作,所以那幾天值夜班比較辛苦,後來那個病人出院了,值夜班就不辛苦了。這種病人又不會天天有啊。”周節恩不在意地說道。
“哦。那你也不用騙我吧。我這難得來一回北京,以爲你在的,結果你卻不在。”鬱拂霞的火氣頓時幾乎消減殆盡,只剩下滿滿的遺憾之情。
“我就知道我要是說實話你肯定會擔心,所以想了想就沒告訴你,怕影響你學習的啊。沒想到你會來啊,早知道我就不答應替他頂那麼多天的班了。”周節恩也是很遺憾的說道,“那明天,明天我再找其他的同事換換班,明天晚上不值夜班了。明天白天我還要上班,晚上下了班我就立刻回去。”
“能換得了嗎?要不我陪你一起值夜班?”鬱拂霞問到。
“那怎麼行?我這是在工作,而且我們這是醫院。不是醫生的人不能進入醫生辦公室的啊,要不然對病人來說是多麼不負責任的事啊。”周節恩立刻打消了鬱拂霞天真的念頭。
“哦,也是。那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和你一起吃飯吧。”鬱拂霞說道。
“唉,我們中午吃飯之間一共就只有一個小時,但是經常是上午的病人看到十二點多才看完,所以中午吃飯時間不到一個小時,下午的病人一點就要來了。所以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去食堂趕緊吃,要是幸運的話回來還能稍微休息一下。晚上咱們再好好吃一頓你看怎麼樣?”周節恩有些疲倦地說道。
“哦,那好吧。”鬱拂霞也有些無奈的說道。醫生真辛苦。
“明天我讓小順子陪你出去逛逛的,要吃什麼都行,我讓他記在我賬上,呵呵。”周節恩笑着說道。
“好吧。呵呵,到時你可別嫌貴啊。”鬱拂霞也笑了起來,每次她一聽到楊順凌被叫做“小順子”,她都忍不住要笑一下。雖然楊順凌爲此抗議了好幾次,但是還是攔不住周節恩他們幾個這麼叫他。唉,誰讓他是師弟來的呢。
“那你今晚先在我那住下吧,需要什麼的話和小順子一起出去買,別一個人出去,晚上了,要注意安全。”周節恩叮囑道。
“嗯,好。”鬱拂霞爲周節恩的細心和體貼感到暖暖的。
掛了電話,鬱拂霞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累了一天了,原本晚上能有一個大驚喜,想不到結果竟是這樣。真可惜。
另一邊,周節恩飛快的給楊順凌打電話,很有默契的說清了當前形勢和未來對策。
楊順凌這才鎮定的走出臥室,笑着對鬱拂霞說道:“師嫂,還沒吃晚飯的吧?我帶你去吃吧。”
“嗯。好。”鬱拂霞點點頭,的確是餓了,雖然沒見着周節恩很是遺憾,但是飯還是要吃的,肚子還是不能餓着的。
說着鬱拂霞和楊順凌就往‘門’外走。“你怎麼在這啊?”鬱拂霞再度問楊順凌這個問題。
“哦,師兄覺得值夜班可能會比較無聊,所以讓我過來替他那本小說。”說完把手裡的書揚了揚。
“呵呵,這樣啊,是什麼書啊?”鬱拂霞隨意地問到。
“川端康成的《雪國》。”楊順凌說道。
“哦?我不太瞭解,沒聽過的這本書的呢。”鬱拂霞感興趣的說道。
“嗯,這本書是川端康成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之一,應該是‘挺’好的吧,其實我也沒看過。師兄最近又買了幾本新書,呵呵呵。改天我借來看看的。”楊順凌笑道。
“嗯,看來我也該看看的……”兩人就一路邊聊邊往外走。
吃過了簡單的晚飯——中國本土著名非連鎖餐飲名店:成都小吃——之後,楊順凌問鬱拂霞有沒有什麼要買的,鬱拂霞說沒有,楊順凌於是就把鬱拂霞送回到周節恩的住處,把鑰匙給了鬱拂霞,一再確認沒有什麼事了之後才離開。
看着楊順凌離去的背影,鬱拂霞隱隱覺得似乎有哪裡好像不太對,但這個感覺也只是一閃而過,鬱拂霞甩了甩頭,看着充滿男‘性’氣息的周節恩的房間,一種安心的感覺涌上心來,沒再多想什麼,安心的去洗個了澡緩解一下一天的疲憊。
而楊順凌則是一出了周節恩住的小區,就立刻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急匆匆地往醫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