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國慶長假的倒數第二天,來縣人民醫院看病的人明顯增多了,其中有不少人是因爲在長假期間聚會過多而吃壞了肚子的。不過這些想住院的人都悲哀地發現,住院部早就沒有了空位,縣城裡就只有這一所大點的醫院,所以他們只得轉到一些私人門診去掛吊瓶。
“阿飛,你說我這截手指真能長出來嗎?”
縣人民醫院住院部五樓的512病房內,呂恆眯着眼睛,仔細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喃喃地說道。
“呂大頭,這是你第八次問這句廢話了!”範飛虎着臉吼道,“我最後一次告訴你,能,能,能!要是長不出來,我砍一截手指賠你!我靠,你要是再廢話,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你另請高明吧!”
“喂,我沒這意思,我就是有點急……你看,已經七天了,好像還沒有什麼動靜……”呂恆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廢話,你以爲能像大白菜一樣,一星期就拱出來?你也不想想,你小時候長顆牙齒得要多久?骨頭生長的速度是很慢的,但一旦開始生長,就是一個質的突破。你放一百個心,你的骨頭已經在長了,再過一兩個月,你的五妹就又回來了,又可以在你看寫真集的時候爲你效勞了!”
範飛扔給呂恆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後輕巧地跳上病牀,單手在牀上做起俯臥撐來,將牀板壓得“咯吱咯吱”地響個不停。
“說得也是,我果然太着急了。喂,你小子別把我看寫真集的事說出去啊……”
呂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扔了根菸給範飛,又自己點燃一根,悠然地抽了起來。
“我靠,大哥,你洗了手沒有啊?這煙上面沒沾着那種不明液體吧?”
範飛瞥了一眼牀上的那根菸,鄙視地說道。
“絕對沒有!”呂恆信誓旦旦地說道。
“呃……是絕對沒有洗手,還是絕對沒沾上液體?”範飛苦笑道。
“你猜。”呂恆悠然地吐出一個菸圈。
“猜你妹!把煙拿走!”範飛沒好氣地說道。
經過一週前的那場生死之役,範飛和呂恆已徹底成爲生死之交和死黨,因此說話也就隨便起來,呂恆叫範飛爲阿飛,範飛也不客氣地叫起了呂恆的外號,後來更是到了呂恆看寫真集時都不避着範飛的程度。
呂恆這個死光棍每天早上必做的功課是看一本日本女優的寫真集,那是他在掃黃行動時收繳的私貨,內容火爆程度足可以讓範飛這個悶騷處男看得面紅耳赤、血液倒流。
呂恆這個警察總是很道貌岸然地說,看寫真集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和細胞活力,加速斷指的生長髮育過程……
不過呂恆偶爾也會失言,比如感嘆現在看寫真集很痛苦,用左手翻頁很不方便,而且右手的五妹用起來也很不習慣,他還是很懷念左手的五妹,所以這根拇指是必須要長出來的,很必須很必須……
每次聽到呂恆的這句話,範飛都想吐。不過他也有些同情甚至佩服這個流氓警察,至少他能自己解決那方面的問題,用不着去騷擾民女……
經過一星期的治療和調養,範飛的身體也已奇蹟般地恢復過來,又變得生龍活虎了。在與羅家的惡戰中,他雖然背上和腿上捱了幾棒,但所幸骨頭沒被打折,所以恢復得也比較快。不過最關鍵的是他一直在用催眠術催眠自己,加速激發了身體機理的調節和恢復能力,因此原本至少要半個月的治療,他不到一個星期就完成了,這兩天便吵嚷着要出院,但醫生卻死活不讓,說要再調養一段時間,繼續觀察治療。
而在這一個星期內,範飛除了調養自己的身體外,還做了一件驚人的事情——嘗試讓呂恆斷了的左手拇指重新生長出來。
這一件事,當範飛和呂恆從急診室出來後,範飛就開始着手了。他要求和呂恆住在同一個病房,然後便神神秘秘地對呂恆說,他有辦法讓呂恆的手指重新長出來。
呂恆聽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哥們,別往我傷口上撒鹽了,行不?”
作爲一個資深警察,呂恆還是有一些常識的,知道人的肌肉雖然具有一些再生能力,但骨頭是絕不可能重新長出來的。他當了七年警察,也見過不少被人砍斷手指或被機器軋斷手指的人,從來就沒聽說過誰的手指能重新長出哪怕一釐米……
呂恆倒是知道,如果馬上動手術,倒可以將斷了的手指重新接上,但功能會受很大的影響,不過那也比沒有手指強。所以呂恆那天從衝鋒舟上下來後,就給要好的同事打了電話,把那晚發生的事情含糊地說了一下,央求他們去一趟羅家,在祠堂前面那塊地上幫他找回那截被他自己剁斷的手指,讓他能重新接回手指。
呂恆沒有正式報案,因爲他知道羅四方的這個局設得太巧妙,又是作爲羣體性.事件出現的,而且羅家的人雖然在他腿上敲了幾棒,但還沒把他骨頭打折,下手的人也很難找出來。他最嚴重的傷勢其實還是這根斷了的拇指,只是拇指是他自己用匕首斬斷的,他現在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就算報案,最後恐怕也是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是,範飛那晚打傷了兩百來號人,雖然他是被迫出手,本應該算得上是正當防衛,但呂恆聽範飛詳細說了那一晚的經過之後,就知道範飛在法律上幾乎站不住腳。因爲羅四方是打着抓殺害警察的兇手的旗號來暗算範飛的,範飛當時根本無法解釋,也沒有解釋。所以從法律上來說,攻擊範飛的人是正義羣衆的合法抓捕行爲,範飛反而是非法暴力,很可能還要負刑事責任。
而呂恆那晚的命是範飛救下的,自然不願去報案,給範飛增加麻煩,所以他只是私下託人去找這根斷了的拇指,準備等自己傷好後,私下裡去把那個狄姜和羅水強控制起來,查出他們那晚設下陰謀的真相,之後再見機行事,爲範飛洗脫罪名,也給自己和範飛討回一個公道……
事實上,羅家發生的事早驚動了警方,在範飛跳下懸崖後不久,警方便如臨大敵地組織了一大批警力趕到了羅家。那時羅四方剛把在場村民的手機收繳上來,又處理了內鬼的事,並和丁易通了電話。也不知羅四方和丁易怎麼談的,反正羅四方最後和警方解釋清楚了,說這是一場誤會和人民內部矛盾什麼的,爭取自己能解決掉,警方自然也就樂於借坡下驢,幫着羅家送傷員去縣醫院和市醫院。
呂恆的同事幫他仔仔細細地在那片地面上找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一截疑似爲手指的肉餅狀東西,並如獲至寶地送到醫院。
見到那截手指後,呂恆差點吐了,因爲那截手指早已經被那數百號的人羣給踩得支離破碎,幾乎成了肉糊糊了,一小段白骨躺在肉糊糊裡,幾乎已全部分離出來。
呂恆抱着最後一線希望找來外科醫生,醫生看了看那截手指,當即搖頭嘆息了一陣,說根本不可能再實施“斷指再植”的手術了,因爲這種手術能否成功的關鍵在於血管能否接通,而這截斷指的血管和肌肉組織都幾乎完全被破壞掉了,如果拿到美國去治療,或許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呂恆聽到最後那句話差點背過氣去,當即搶過那截斷指扔到了窗外……
呂恆自然是很苦惱的,雖然只是少了一根手指,但作爲一個警察,左手沒有了拇指就意味着殘廢了一半,他再也不能用左手開槍、用手銬,而且他也正式邁入了殘疾人的行列……
所以範飛一說能幫他斷指重生,呂恆就更加鬱悶了,認爲範飛是在拿他開涮。
不過範飛說了一番話後,便鎮住了呂恆。
範飛先是把自己用自我催眠術激發潛能的事情透露了一些出來,然後告訴呂恆,人的潛能是無限的,肌體再生能力也是潛能的一部分,通過訓練就可以催發出來。
呂恆聽後很有些驚訝,但最終還是相信了範飛。因爲範飛用奇異嗅覺尋找手槍、手銬和手機的事他是親眼見到的,用嗅覺找出倉鼠紅塵的事他也是知道的,知道範飛確實有特異能力,只是他想不到這竟是用自我催眠術開發出來的潛能。
而範飛的戰鬥力原本和他差不多,但在單挑羅家一役時表現出來的神猛是呂恆怎麼也想不通的,包括範飛能把他扔飛到十多米外的河水裡,能一人打趴兩百多號人,最後還能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從斷崖上跳入那麼遠的河裡……
更何況,在範飛扔飛呂恆之前,呂恆還是個標準的旱鴨子,而範飛當時告訴呂恆每個人天生都會游泳,而且在生死關頭都能激發自己的潛能。而這兩句話,事後果然被呂恆驗證了,當時他的腿幾乎痛得不能動了,但在快被淹死時的生死關頭,他成功地催眠了自己,剋制住了身上的疼痛感,激發出了強悍的體能,並奇蹟般地自行學會了蛙泳,最後硬生生地從一隻旱鴨子變成了半隻旱鴨子,游到了河岸旁,再次撿回了一條性命。
呂恆既然相信了催眠術和潛能,也就開始對人類的肌體再生能力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範飛於是趁熱打鐵地告訴了他一些相關的知識——
一些兩棲類動物擁有肢體再生功能,比如小蝌蚪可以在9天內長出一條新尾巴,但當蝌蚪長成青蛙時,這種功能就會莫名其妙地消失。而同爲兩棲類動物的蠑螈的肢體再生能力就更神奇,它們可以不斷地再生四肢。蠑螈再生肢體的奧妙存在於它體內的一種胚基細胞,這種細胞可以形成新的肢體。
英國科學家經過研究,發現這種肢體再生能力其實在人類身上也同樣擁有,只是這種功能暗藏在我們體內,等待人類去喚醒。爲此,英國科學家曾啓動一項“讓受傷的人痊癒後不留下傷疤,讓截肢者的肢體失而復生”的科研計劃,並有了一些新發現,包括給母體內不超過6個月大的嬰兒做手術,嬰兒出生後,身上根本找不到手術留下的痕跡。但是,隨着嬰兒漸漸長大,這種完美無缺的康復功能也隨之喪失。
爲什麼人在長大後會喪失肢體再生能力,英國科學家們還沒得出確切的結論,不過美國科學家卻有了新發現,那就是細胞外基質!
細胞外基質是身體組織的一部分,分佈於細胞外空間,主要負責細胞外部功能,包括細胞間的聯繫,對細胞起到支持的作用等;細胞外基質基本上由膠原質和蛋白質組成。
人類還處在胚胎階段的時候,細胞外基質與幹細胞一起負責從心臟主動脈到腳趾末梢神經在內的一切組織及細胞的生長、再生。胚胎還在母體內的時候,細胞組織受到損壞的同時也在進行自我修復。當胚胎完全發育成熟後,這種能夠幫助肌體自我修復的細胞外基質就基本失去了功效,但這是因年齡而異的。比如匹茲堡大學的再生項目科學家史蒂芬.巴迪拉克博士(Dr.StephenBadylak)就發現,2歲以下孩子的手指可以不借助任何措施就能再生出來。
所以一些美國科學家認爲,如果能重新喚醒人體自身細胞外基質的再生功能,就能使成年人斷掉的肢體再生出來,只是對於如何喚醒再生功能,科學家們還一直沒有找到最有效的方法。
而範飛卻告訴呂恆,肢體不能再生是因爲潛意識的作用,只要掌握了潛意識這把金鑰匙,一切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因爲人類在千百年來的生活常識中都知道肢體是不可能再生的,所以潛意識裡就不相信自己的斷肢能重新生長,也就在腦海裡給細胞外基質下達了否認命令,這種肢體功能也就果真在人類成年後逐漸退化了。所以現在的關鍵在於對自己催眠,對自己的潛意識來一個逆襲,使自己徹底相信手指是可以再生的,從而徹底激活體內的細胞外基質,那就能創造奇蹟!
事實上範飛雖然查閱並記住了一些科學實驗資料,但他對自己的結論也是沒底的,因爲他並不知道催眠和潛能到底能不能激活細胞外基質的再生功能,從而產生斷指再生這種奇蹟般的效果,以前他也沒有實驗過,現在的呂恆就是他的第一個試驗品。不過爲了讓呂恆相信自己,範飛每次都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手指一定能長出來,長不出來就賠他一截手指。
這樣一來,呂恆也就果真相信了範飛,開始向範飛學習自我催眠術,不斷地在潛意識裡告訴自己,讓自己的拇指趕緊重新長出來……
事實上,呂恆也不得不相信範飛的話,因爲現在的範飛對他來說,就像溺水者手裡的救命稻草,除了死死地抱住,別無他法。這種困境之下,反而使得呂恆的自我催眠效果特別的好。
當然,範飛也一直幫着呂恆催眠。雖然這是範飛第一次催眠他人,但他覺得並不難,因爲那些催眠語言和技巧,是他這兩年來每天每夜都在練習的,基本不存在障礙。這段時間他也惡補了一些催眠別人的知識,幾乎算得上有些專業了,加上呂恆也很信任他,所以催眠過程還算順利。
美中不足的是,呂恆的手指骨確實沒什麼生長動靜。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的斷指處一直沒結疤,而且也沒發炎,肌肉也在緩慢地生長着,這絕對是一個好信號。
按照外科醫生的專業說法,手指頭斷了之後,其細胞也隨之死亡,進而影響到周圍組織的生長。斷指部分的細胞會向免疫系統發出信號,導致表皮發炎或留下傷疤。這些傷疤組織會阻礙受傷區域所有細胞的進一步生長,因此那片皮膚的細胞就會停止自我修復工作,這也就是爲什麼我們一旦留了傷疤就不能消去的原因。
而一週過去了,呂恆的傷處還沒有結疤和發炎,這明顯是一個好現象,和範飛的手臂處有異曲同工之處。
範飛的手臂上被削掉了一大塊肉,按理來說痊癒的過程將是很緩慢的,而且無論如何也會留下一大塊難看的疤痕。但在範飛的自我催眠下,竟奇蹟般地加速了肌肉生長的過程,僅一週時間就已完全長好,而且就像嬰兒新生的肌肉一樣,幾乎是完美無缺的,很難看出異樣來,讓見慣了風浪的外科醫生也驚歎不已,整個把範飛當成了外星人。
在那個外科醫生的渲染下,甚至整個醫院的外科醫生都輪流來到512病房,像參觀大熊貓那樣參觀了一番範飛,還不停地討教經驗,把範飛弄得鬱悶不已,只得以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來搪塞。
不過範飛事後也有些得意,從此對自己的潛能更加自信,堅信“有潛能,萬事能”!
而範飛的成功康復,也進一步刺激了呂恆的信心。雖然長骨頭比長肌肉要難得多,但既然有範飛的珠玉在前,呂恆就深信不疑地認爲自己的手指也能長出來。雖然他偶爾還會有點小疑問,但範飛每次都能用近於刻薄的訓罵打消掉他的懷疑,讓他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的潛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着……
而在呂恆憧憬着斷指能重新生長出來的美景時,範飛已經在爲另一些事煩惱了。
“阿飛,又在想你的丁家大小姐了?”
看着在病牀上瘋狂做着俯臥撐的範飛,正在抽菸的呂恆也猜出了點什麼,趕緊問道。
“唉,大頭,你說……詩晨她爲什麼一直杳無音訊呢?”
聽了呂恆的話,範飛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般,一下子軟綿綿地趴在了牀上,鬱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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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甜蜜的死亡”在置頂貼《隨便說幾個情節建議》中提供的“斷指再生”的思路,可以說正是因爲有了這個建議,纔有了呂恆斷指的系列情節,很好的互動,呵呵。
今天要開一整天會,估計沒時間碼字,所以這一章五千多字也不拆成兩章了,就作一章發上去,讓大家一次性看完。如果白天還能碼一章,就晚上八點上傳,當加更了。如果晚上八點沒更新,就沒有了,大家不要等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