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氣對我說道:“你們幫不了我的,害我的人早已經投胎轉世,我又能到哪裡去找他?況且,找到他又有什麼用?我的家人也被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和妻子都已經不在世上了,就算我投胎轉世。也難以彌補我的遺憾。”
我聽他說得這麼難過,雖然不明白是什麼事情,可是心裡卻也油然生出同情。我說:“難道你就甘心嗎?你甘心就這樣渾渾噩噩永遠當一個遊魂野鬼?”
他渾身一震,一雙眼睛終於看着我,眼神裡似乎有許多的不甘。
姥姥在一旁聽了,好像明白了我的想法,連忙對他說:“是啊,你有什麼不甘,我們都可以幫你辦到。只要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把我外孫的魂找回來。”
他突然笑起來,笑得前後,笑得眼淚也流了出來。他搖着頭說:“沒用,沒用的。我再不甘,也不能重新來過,一切都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豆溝坑號。
“或者。我們可以幫你把你丟失的魂找回來,讓你重新投胎轉世,你重活一世,彌補你所有的遺憾,不好嗎?”
我一時激動說出這一番話來,自己都覺得驚訝。
姥姥厲色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出聲。
無名鬼還是不相信,他流着眼淚說道:“我的魂早已被那隻狐狸拿去煉化了,我又怎麼知道在哪裡?”
“狐狸?”
“是啊,我是被一隻狐狸害得……當年我進京赴考,行至此地,在客棧裡結交了一名書生。我仰慕他的談吐風度,他賞識我的文采筆墨,我們兩人一見如故。無話不談。可是誰料,那一日他灌醉我之後,就將我帶到了河邊,將我溺死。我死後,他又怕我報復他,想了辦法求人。將我的三魂分離開來,鎮壓了在陶罐裡,又帶走了我的一魂。從此後,我就困在這陶罐裡。已經幾百年了……”
“可是,他爲什麼要殺你?你怎麼知道他是狐狸呢?”
“他看我快要死了,得意極了,所以就告訴了我。因我幼時家貧,曾經上山捉了一窩狐狸。當時,那窩裡有一隻母狐狸和三隻小狐狸。我當時年少無知,打死了母狐狸,又將那三隻小狐狸抱了回去。等我回家以後,我父母見到我抱了狐狸回家,也曾經勸過我放了他們。我捨不得,自己留了一隻,還送人兩隻。可是,三隻小狐狸沒了母狐狸的照應,又沒有奶吃,很快就都死了。害死我的就是那隻公狐狸。”
“他殺死我以後,還告訴我,要去報復我的父母和妻子。我自己落得這樣,也只怪我殺生,纔有了今日的業報,可嘆他們都是受我連累啊!”
他說着說着,嗚嗚嗚地哭得更傷心了!我聽了,不禁嘆道:“這隻狐狸也真是太可惡了,既然報了仇,爲什麼還要去害你的家人呢?”
他哭着說道:“正是啊,我每次想到就覺得心裡難受極了,我自己是自作自受,也沒辦法,可是我父母妻子都是無辜的啊!”
我想,按照他說的,都過了幾百年了,果然我們是無法幫到他的,別的不說,就說他的魂吧,我到哪裡去找那隻狐狸呢?
唉,想到這裡,又覺得慚愧難過,覺得自己幫不到他。
沒料到這人說道:“我知道你們幫不了我的,我也沒指望。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們,那男人的魂確實不是我帶走的,他的事情,我不敢打聽,也沒資格。你們既然和河伯有交情,何不去問問河伯。”
唉,河伯純粹是我杜撰出來的啊,哪裡有河伯,根本就是莫邪啊,要是去求莫邪,那無異於與虎謀皮啊!
可是,表哥和姥姥卻都點頭,臉上露出贊同。
姥姥說:“既然你沒有帶走我外孫的魂,那我暫且放過你,只希望你能好好棲息,不要再害人了!”
姥姥用土澆滅了木楔上的火,讓表哥走了一圈,拔走了木楔。
年輕人說了聲多謝,做了個揖。接着,一團黑影從他身上冒出來,黑影竄入了墳頭裡面。年輕人倒在地上。
表哥和另一個男子連忙扶起他,他悠悠睜開眼睛,愣愣地說道:“我怎麼呢?怎麼會暈倒呢?”
表哥見他醒了,說話也恢復了神智,鬆了一口氣,說道:“沒事沒事,我說哥們,你要是行的話就站起來自己走回去吧,要不你這麼大的個子,我還真背不動你啊!”
姥姥嘆了口氣,瞥了我們一眼,說道:“走吧!”
說完自己就獨自先走了。
表哥看了一眼,連忙喊着我們跟上去。他急忙趕上姥姥,問道:“奶奶,那非子的魂咋辦呢?還真的去找河伯啊?那河伯會幫忙嗎?”
姥姥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表哥說道:“非子有天珠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話雖如此說,可是她臉上依然愁容不展。
一路趕回去,姥姥也累了,半路上就讓表哥揹着她。
老遠,我們就看到舅媽站在門口不停張望。見了我們,她連忙跑過來對姥姥喊說道:“媽,非子醒了!非子醒了!”
姥姥一聽,非常高興,可是看到舅媽臉上卻是一副忐忑的神情,不禁問道:“怎麼呢?非子還好吧?”
舅媽停住腳步,一副難以啓?的樣子。
姥姥見了也不再問,急忙拍着表哥的背讓他走快一點。表哥聽說路非醒了,看到舅媽的神色,也是很擔心,急忙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趕。
一進院子大門,家裡倒是靜悄悄的,衆人也都鬆了口氣。
表哥連忙走到門口放下姥姥,從門口,可以看到路非已經坐起來了。他兩隻手平放在膝蓋上,好像低頭在想什麼。而舅舅則坐在他的旁邊,沉着臉不說話。
我們見了也都覺得很奇怪,看舅媽剛纔那神色,還以爲路非會有什麼不妥,現在看來,一切很正常啊。
姥姥臉色立即掛了笑容,走進去說道:“非子,你醒了,可把姥姥急壞了!”
路非擡起頭來,神色陌生而極有禮貌地說道:“大娘,您認錯人了吧,我不是您的非子。”
姥姥一聽,失聲喊道:“胡說,你不是我的非子是誰?你自小在我身邊長大,我是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舅舅聽了,也嘆氣說道:“媽,我剛纔也和他說了好半天,他看着又不像是失憶,可是,他就是不承認自己是非子,還偏要說自己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