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竹羞得無地自容,慌忙將他推進浴室後正想離開,卻被他抓住手道:“我手疼,你幫我刮吧!”
“手怎麼會疼啊?”
他斜勾着脣角湊近她耳邊道:“小野貓最近的伙食一定開得特別好,站着做的時候我抱着你都感覺你變重了,可不得手疼嗎?”
簡竹直接風中凌亂了,狠推他一把道:“快別不要臉了!”
“你說誰不要臉?長胖的人就要臉了?”
“你……你……你才長胖了!”
他見她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就覺得好笑,好像昨晚的陰霾,這段時間的心裡不快都算不得什麼,只要看見她嗔怒或是歡笑,不管什麼樣的表情和情緒他都喜歡。
大手狠狠一摟,將她撞進懷裡,“小野貓,胖點好,我喜歡摸你的時候帶點肉感,所以別再瘦了,這樣就挺好。”
簡竹真是恨不能直接撞牆死了算了。
狹窄的洗手檯前,他緊緊將她擁抱在懷裡,她的雙手毫無阻礙地貼住他的前胸,一邊感覺着來自於他的熱燙的氣息,一邊隨着他呼吸時的起伏而輕輕晃動。
這樣的距離太近,她與他的鼻尖裡都是對方灼熱的呼吸。周圍的熱氣越來越集聚,昨夜裡的那些瘋狂,他駕着她雙腿在屋裡來來回回邊動邊走的畫面好像就在眼前。他拋起她又放下,她便在起起伏伏的情潮裡一次次將他吞沒,渾身火熱。
顧容昊吞嚥口水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響起,簡竹微一擡頭,正看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她趕忙用力將他推開,“你、你別想!”
他被她的模樣逗笑,笑着颳了下她的鼻頭道:“滿腦子黃色思想。”
簡竹不淡定了,小臉也害臊得通紅,本是打算奔出門去不再理他,後腰卻被人重重一攬,重新拉回到跟前。
他的熱氣還在她的耳邊,“小野貓,不是說好了給我刮鬍子嗎?”
簡竹的耳根都是紅的,又想到方纔他說她胖的事情,腮幫子立馬就鼓鼓的,“你就不怕我趁機打擊報復,在你的臉上畫個十字叉嗎?”
他說:“你會嗎?”
“當然會了,你都不知道我可恨你了。”
他大笑起來,“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我在一起嗎?”
“……”
“還有,你這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改?沒人跟你說過,你這樣跟只鵪鶉似的,最容易讓男人心動想要靠近嗎?”
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箍在她腰間的大手明顯一收,卡得她腰都疼了。
簡竹被顧容昊強行移動,面對着洗手檯前的鏡子。
鏡子裡,她雙頰紅暈,一副嬌滴滴的神情,而他從身後緊緊箍住她的腰身,明明前一刻說的還是玩笑似的話語,可那鏡子裡他的表情卻是冰寒刺骨得很。
簡竹一怔便覺得不妙。
猶豫着開口道:“昨天我……”
“小野貓!”顧容昊厲聲打斷,“咱們能不能不要想別的?就這樣,好好在一起過日子,行嗎?”
他難得的認真,透過鏡子,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簡竹心下更是忐忑一片,她先前才答應過他不見溫禮喬,可是昨天……那樣的情形,那是捨命救過她的男人,她實在不忍心拒絕。
“那……你愛我嗎?”她也覺得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很傻,可是管柔昨天的話確實是有刺激到她,讓她深刻而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與顧容昊的這段關係裡,如若沒有他的愛護,那她便什麼都不是了。
顧容昊沉默了很久,“我們在一起,這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
她的心跳早在剛纔問出那問題的一刻徹底失衡,她沒有多少在他面前矯情的資本。原來過去那些在書上看到過的話都是真的,人總是那樣一種貪心又卑微的動物,一旦得到了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惶惶不安終日不得解脫,卻最終難以避免失去的時候。
簡竹的頭低了下去,那樣低,完全不是曾經的她自己。
又或許,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父母剛去世那會兒,大伯大伯母帶着一干她不認識的叔叔阿姨衝進家門,搶的搶拿的拿,最後爲了父母留給他們的那點關於“晉億”的股份,強行將她跟長興帶走,那時候她就知道,想要好好活着,很多事上必須妥協。
她跟長興寄人籬下地在大伯家生活,幾乎受盡那個家裡所有人的白眼。其實那時候她的骨子裡已經自卑,逢年過節裡,她跟長興收到的禮物總是沒辦法與簡旭和簡汐月比。簡旭跟簡汐月一直都是簡家正牌的王子公主,而她與長興,卑微得就像那兩個人的影子,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便連影子都不是。
顧容昊不知道怎麼就讓周圍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他單手拖住她的下頜向上一擡,依舊是從鏡子裡看着她慘白如紙的臉色,“簡竹,回答我,難道你不想要一直這樣跟我在一起嗎?”
一直這樣……指的是繼續住在這空洞洞冷冰冰的房子裡嗎?
簡竹的情緒實在是太低了,好像落進了一個叫做深淵的地方,無論如何都打撈不起。
她又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從頭頂到腳趾,好像四肢百骸都被凍住了一般。
她只是臉上沒有表情,甚至脣角也僵硬得要死,想笑都扯不動脣角。
管柔說過,如果有一天顧容昊不再喜歡她了,那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因爲什麼都不是,所以她永遠不可能有一個叫做“家”的東西了。
簡竹好半天以後才囁嚅着雙脣道:“我……我愛你。”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我會愛你一輩子的。”
他本來爲着她越來越僵硬的身子而開始慌亂與焦躁難安,但聽到她嘴裡彷彿誓言一般的話語後,纔將她翻轉過身,面對着自己。
低頭,他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是一種極寵溺的方式。
他說:“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你會愛我一輩子。”
她顫抖着閉上眼睛,安安靜靜靠在他懷裡。
他的心跳好像就在她的耳邊,可她一點都聽不清楚。
……
顧容昊突然就不到公司去了。
何助理打過幾次電話過來,自家老闆不是在超市就是在家裡,人雖然還在邊城,可卻好像與世無爭了似的。
簡竹白天上課,任何時候出了校門顧容昊都在門前等着。
已經入冬的天氣,他在車上一坐一整天,連空調都不開。
她在門前發現他幾次,每次一見他的車就快步奔上前去,“你不要在這裡等我,這裡太冷了。”
他打開車門將她往車子里拉,“晚上想吃什麼?”
她感覺他的大手冰涼,渾身都透着懾人的寒氣,趕忙捧住他的臉道:“顧容昊,你幹嘛不去掙錢養家,老是待在這裡幹嘛?”
他扣住她的後腦勺輕輕咬了她的脣瓣一記,“想你了。”
她雙頰一紅,立時窩進他懷裡,小臉壓在他的頸間,盡力把自己的熱氣往他衣服裡呵,“我也想你了。”
他心花一放,腰腹瞬間一緊,狠狠扣住她的腰肢咬上她的耳朵,“小野貓,你是想讓我在這裡幹壞事嗎?”
她嚇得趕忙向後縮去,卻叫他一把箍在身前,“我……不行了。”
簡竹一聽,頭頂都冒煙了,用力推了他幾下楞是沒有推開,這裡是學校正大門的門口,雖然隔着一條街的距離,可是保不齊有認識她的老師同學從旁邊經過,若是被人看見……她今後該如何見人?
簡竹開始焦躁難安,所有的激動提到嗓子眼,又降下來,到最後只能弱弱地膩在他懷裡道:“啊?可是……可是這裡人太多了……”
顧容昊一聽就大笑起來,“想什麼呢!我說我肚子餓了,早就餓得不行了,小腦袋瓜子裡成天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儘想些亂七八糟的。”
簡竹再一次成功地被他糗了,且這一次比哪一次都要要命,因爲……她確實也有些激動了。
顧容昊開車上路,左手掌握着方向盤,右手便來拉她。
這段幾乎都是這樣,他開車的時候總要騰一隻手出來拉她。
有時候等紅燈的間隙他會忍不住吻一吻她,重新開車上路,他的手便拉着她的手,不時捏一捏,轉頭的時候笑得寵溺,讓她溫暖得覺得好像他愛不愛她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他只是曾經愛過一回,然後爲愛所傷,所以再也不想去觸碰愛情了。
可他到底是喜歡她的,因爲喜歡,所以也是寵的,只要她乖乖待在他身邊,別再去強求一些他想要回避的情緒,那他們就會一直很好,很好很好。
顧容昊的婚期臨近,就在還有小半個月的時候,溫柔大方的準新娘突發闌尾炎進了醫院。
簡竹看着網上的新聞,繪聲繪色地描述這位準新娘如何在大庭廣衆之下暈倒,又如何被她的未婚夫抱起,緊急送往醫院,然後是顧、管兩家的人全都聚集醫院,無奈之下對外宣佈,婚期暫延,時間待定。
簡竹看着那新聞裡的圖片,只是顧容昊的一個側顏,已經那樣吸引,那樣迷人。
只是可惜他懷裡的女子並不是自己。
她甚至也會壞心地想,要是她也能突發一場闌尾炎,那他就可以在這麼多人前抱起自己,只抱着自己了。
可這樣的想法尚未延續到春節,申城簡家的一通電話,卻叫她拋棄邊城的一切,立馬收拾行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