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海邊的小屋醒過來的。
三月的天氣,小屋的中央空調還沒有人來修,她卻愛極了這樣撒嬌似的窩在他懷裡。
他跟她一起去超市,兩個人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回到屋子裡便做吃的,然後做ai,不管是在廚房裡還是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總之哪哪都有他們的身影。
是在小屋折騰到第三天的凌晨顧容昊才接到顧宅打來的電話,說是溫妍在陽城發生了車禍,現在已經被緊急送回邊城的醫院治療,爺爺讓他趕緊回家一趟。
簡竹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見顧容昊已經起身把衣服都穿好了。
她趕忙從牀上坐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他擡眸看了她一眼,又覺得有些話不方便這個時候說。
“你再睡一會兒吧!等天亮了我讓關釗來送你回去!”
簡竹直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撲上前抓住他的手道:“那你呢?你去哪裡?”
他捧住她的臉頰吻了吻她的脣,“等新房子的設計圖弄好了,我叫人拿過來給你看看,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就讓他們改。”
“我不想要什麼房子,我只想知道你去哪裡。”
他發現自己真是吻不夠她,不管怎麼吻,都覺得不滿足,就算她以後會離開顧宅,他也會用一棟房子將她圈住,讓她哪都去不了。
她哪都去不了了,她就只是他的。
他想他還會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將她完全佔有。
……
簡竹是第二天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
溫妍到陽城大學去進修,因爲夜間過馬路沒有注意,竟然被車給撞了。
撞人的那輛車肇事之後直接逃逸,陽城的警方已經介入調查,可溫妍當場便昏迷不醒了。
溫兆榮緊急趕往陽城,在女兒的病牀前折騰了幾個小時,才下定決心將她接回條件更好的邊城治療。
據說當時溫妍到陽城去的所有事宜都是顧容昊給包辦的,所以溫妍出了事情,溫家的人第一時間就賴上了顧容昊。
然後兩家人大鬧,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顧容昊居然就妥協了,由顧父出面,正式向外界發佈了顧溫兩家聯姻的公告。
關釗將簡竹送到主樓的門口,已經見這宅子裡的人忙前忙後開始打掃屋子,一副準備迎接新人進門的架勢了。
簡竹站在門口,蘭姨正好小跑步過來,看到她,頗有些尷尬地道:“老司令剛纔下了命令,將大少奶奶……將簡小姐您的東西先搬到主樓,您現在暫時先住在這邊,溫小姐傷好出院之後會……會先搬進‘朝陽’樓。”
簡竹彷彿不可置信,又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內,只是自己一直傻瓜到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低下頭,“我現在住哪個房間?”
“就在老司令的隔壁,他說讓您多挨着他,免得大少爺再找您麻煩。”
簡竹聽着,忍不住都笑了起來,爺爺到底是想得周全,溫妍新人進門,怕顧容昊對她失了關愛,或者又是怕自己這個舊人惹了麻煩,索xing讓她遠離那個是非之地,也讓她跟顧容昊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下面。
簡竹轉身就走,反正來來去去、搬來搬去,她住在什麼地方又有什麼關係,對於顧家的人來說,也不過是找個地方安放自己。
她才經過車前就被關釗喚住:“昊哥說了,必須看着你進家門。”
簡竹根本懶得理他,快步向大門奔去,關釗將車門打開,三兩步就追上前來,徑自往她跟前一擋,威嚴的軍人的形象,好像她再往前一步他就要動手摔她了。
簡竹橫起來也是蠻不講理,往他身前一貼,“那你就去跟他說,我不喜歡他了,我現在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然後你帶我走!”
關釗面不改色,“你現在,回去。”
她愈發貼近他的身子,“我現在哪裡都不想去,這裡又不是我的家,幹嘛要叫我回去?”
關釗沒有說話,也沒有要讓路的簡竹,簡竹忍不住罵了他兩句,他還是一動不動的。
她動手踢他打他,他也不痛不癢,就是擋在她的跟前,她去哪他去哪,不讓她走。
身後有人說說笑笑的聲音,好像那宅子裡的所有人都在歡天喜地。原來她總覺得爺爺是疼她的,但原來那樣的疼也是有條件的,如果她不乖不聽話了,這屋子裡就沒一個人喜歡她了。
越想心底越是難過,越難過她就越疼。
躲不開關釗,她開始着急,咬着下脣仰起頭道:“是不是連你也要欺負我了?關釗,我跟你無冤無仇的,我現在只是求你,求你讓我走!”
關釗不動如山的模樣,既不跟她說話,也不低頭看她的模樣。
簡竹急得都快哭了,試了幾次都沒能跑掉,直到又有車子緩緩駛近主樓,在他們跟前突然停了下來。
有人摁下車窗,向外望道:“簡竹?”
簡竹一轉頭就見溫禮喬。
不知道那廝怎麼會跑到顧宅來,可她還是想都沒想,拉開副駕駛的門再將車門一鎖,“開車,帶我走!”
……
溫禮喬遞過來一杯熱可可的時候,簡竹正蹲在他公寓的陽臺上望着外面的一切發呆。
他拿得不耐煩,用手肘頂了頂,“你給我趕緊的,愛喝不喝都要吱一聲,老讓我這麼拿着,費勁!”
簡竹本來以爲自己會哭,可是蹲了這麼半天,想了好多事情,想想那男人本來就不是愛她的,從頭到尾她都是一廂情願地往人身上去貼,那她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自怨自艾,還要傷心?
縱然纔要縫補好的心又被人撕得傷痕累累,她也總歸是覺得,也許不到撕得補都補不回的時候,她永遠不知道疼。
簡竹悠悠轉頭望了溫禮喬一眼。
溫禮喬也挑眉看着她道:“趕緊,要還是不要?”
簡竹:“吱——”
溫禮喬氣急,“你特麼耍我是吧!”
她忍不住低頭笑起來道:“不是你讓我吱的嗎?”
他簡直又無奈又氣到爆,將手裡的熱可可往她手裡一塞,“這樣沒心沒肺的多好,剛纔在顧家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爲他們把你怎麼了。”
原來溫禮喬是去顧家送溫妍的東西的。
也原來,溫妍在那陽城的那場車禍裡,因爲傷了雙腿,可能以後都再也站不起來了。
溫禮喬說,溫妍從陽城轉院到邊城的時候,因爲驚動了溫家的老老小小,就連在京城從政的幾位要員,也連夜從那邊趕了過來。顧溫兩家的人在醫院裡匯聚,京城的那幾位大概是施了壓,顧老爺子迫於壓力,當場就要顧容昊表了態,必須對這件事情負責任。
於是顧容昊與溫妍的婚期就這樣被提前了。
具體的日子就定在兩個月後的五一,等溫妍的狀況再好一些,便會先對外召開記者招待會,正式準備婚事。
簡竹聽了只是默不作聲,溫禮喬過來拉了她一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喜歡我們溫家的人,覺得我們家的人佔了你們家的便宜。”
她轉頭看他,他索xing在她旁邊坐下來仰頭看天,三月裡的邊城,寒意涔涔,但天的顏色卻是極好看的,尤其是夜裡,這樣坐着什麼也不幹,反而感覺挺好的。
他說:“你堂姐是顧容昊的第一任妻子,我堂姐即將成爲他的第二任妻子,我們可不是挺有緣的嗎?”
簡竹沒有說話,低頭喝了一口熱可可。
溫禮喬嘆息一聲,“有時候想想,咱們這個圈子裡的婚姻其實挺沒有意思的,男人即便結了婚也可以再結婚,換一個國籍,換一個地方跟不同的女人註冊,卻都是合法夫妻。就算嫌手續麻煩,不當妻當妾也行,只要溝通好大房,不去舉報,想養幾個外室在外面都行。”
簡竹將手中的熱可可往地上一放,“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去了。”
她說着,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沒聽明白嗎?”他懶洋洋地伸手,將她抓定在原地。
簡竹低頭,他又勾了下脣,“我的意思是,這種婚姻這麼無聊,這麼沒有意思,其實我們可以來結不一樣的婚。”
簡竹瞪大了眼睛,好像一下沒大弄明白溫禮喬剛纔都同自己說了些什麼。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盯着她的眼睛,“我從來沒有哪一刻發現自己像現在這一刻這麼喜歡你。簡竹,我是不是跟你有仇?不然你怎麼會像只小耗子似的在我的腦海裡鑽來鑽去,我越努力想要忘記,卻越是忘不掉,我甚至……想跟你結婚。”
她尷尬地扯了下脣角將他推開,“那我確定你是想多了,今天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還是先回去了。”
她抽身想走,卻被他一把箍在懷裡。
他笑着擡手撫過她頰畔的碎髮才道:“我不是跟你說過,要對我好一點嗎?只要你對我好一點我馬上就能對你生厭了。可是這種感覺……你在我心底的這種感覺,一直都消散不掉。在別府的那次,被你看見了那麼尷尬的情形,我本來想要馬上向你解釋,可是我不敢!我居然不敢,簡竹!我甚至想過以後是不是都不要聯繫了比較好,畢竟我從來沒有那樣被人看不起!可是不行!只要看不見你我就不行!與其這樣痛苦折磨,我想不如干脆我們也來結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