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致心裡也總是會時不時有一道聲音在提醒着自己,她是別人的。
這種認知,對他來說相當於兩條道德約束的準則:不能碰,不能想。
所以在看見她震驚詫異的眼神時,他也回醒了幾分,這不是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而是朋友看朋友的眼神。
夏繁錦奪過他的手機,翻看着那些照片,光線昏黃多變的酒吧裡,唐斂和“她”對坐着,和她以前以後離開,甚至說話,“她”還笑得明媚豔麗。
這些照片因爲光線昏暗,所以並不清楚,最後一張倒是清楚些,但是隻有“她”和唐斂開車的側面,那車子是駛進st國際酒店的。
越往後看,夏繁錦越覺得手足冰涼。
在微博上掀起了小小風波的新聞鋪天蓋地的都在譴責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孕婦,穿着暴露的小黑裙高跟鞋,還畫着妝和唐斂酒吧喝酒,最後還一起去了酒店過夜。
有人評論說,即便是新婚,也不應該這種時候找“情趣”吧!
手機握在手裡,夏繁錦的手指甲死死抵着手機後殼,她低垂着眉眼,商致不知道她變得越發蒼白而又安靜的臉上,到底蘊含了多少的情緒。
良久,夏繁錦鎖了手機,將手機還給商致,她好像知道唐斂屏蔽家裡信號以及網絡的原因了。
只是,現在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平靜。
而這種平靜往往歸結於看到結果後的心死。
哀莫大於心死,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境是不是哀,那個女人,與他不管是真是假,她知道她們總算是完了。
商致看着她表情有些奇怪,沒有任何反應,除了臉色稍有些蒼白。
他的語氣也不由得放緩了下來,“你沒什麼想說的?”隨後又小聲咕噥了一句,“還說不是你……”
夏繁錦本來擡腳往玄關內走去,聽見他的聲音,悄然回頭,直直的用一雙淡笑的杏眼,看着他淡綠色的深邃眸子,語氣也淡得不像話,卻有些自嘲,“商致,你覺得我一個懷着四個月雙胞胎的孕婦敢化夜妝,穿着齊大腿的小黑裙加高跟鞋喝烈酒嗎?”
在這之前,商致的注意力都在照片裡“夏繁錦”的臉上,再則自己一直憤怒這女人竟然爲了躲他而不接電話憑空消失,根本就沒有過多注意這些細節,他又沒懷過孕,怎麼知道孕婦忌化妝。
在美國,好些懷孕的明星還不是整天穿着各種暴露的時裝和高跟鞋,畫着濃妝到處轉悠。
只是喝酒這一點他的確疏忽了。
她這麼一說,商致瞬間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她是說,這個女人不是她?!
商致一向巴不得唐斂出軌他好撬牆角的心思,竟然在這一瞬間,看着她淡淡自嘲的臉時,凝固了。
甚至有些慌張。
不過轉瞬商致眯眸側看着她,舌尖抵了抵下巴,打量的看着她,夏繁錦……不會把自己當備胎了吧?
“所以,你是知道唐斂和這女人的事,所以來找我?”
夏繁錦牽強又無奈的笑了笑,“當然不是,在你給我看這東西前,我什麼都不知道。”
“到處新聞都在報道,說你私生活原本就不檢點,你怎麼會不知道?”商致擰了擰眉,他覺得他好像察覺了某些不對勁,有些事紛亂如一團打結的線團,他微微沉凝,問:“到底怎麼回事?”
夏繁錦擡起頭,旁邊是鞋櫃,上面有一個裝着石子卻沒有水和金魚的魚缸,她看了一眼,視線幽然,彷彿穿透了玻璃壁,她卻不以爲然地說:“唐斂屏蔽了家裡的網絡和信號。”
果然,商致的眉頭蹙得更深,剛想讓她把話說清楚,她卻突然臉色一變,捂着嘴,推開他就往衛生間小跑去。
洗手間門被關上,夏繁錦扶着馬桶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這一次孕吐格外的兇猛,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她打理完之後,臉色蒼青的走出來,門一開,頭頂就被一抹陰影籠罩,她詫異地擡頭,商致竟然一直站在外面。
商致看着她虛弱的臉色,自己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沒事吧?”
夏繁錦沒什麼力氣,只是擺了擺手。
商致自從今天接到她的電話,眉頭就沒鬆開過,心情也沒平復過。
他拉着她到客廳沙發上坐下,臉上寫滿了擔憂,他沉聲道:“你先坐會兒,我給你弄點吃的。”
商致的手落在她捲起半截外套的小臂上,他的手乾燥溫暖,不像她的,有些冰涼汗溼。她來不及換衣服,穿的就是出門那一身孕婦背心和米色外套。
她這時候的肚子還不算特別大,只是肚子上像覆了一塊鐵鍋,孕婦背心被繃得像個小球。
夏繁錦只將頭髮鬆鬆的挽起,孕味十足,卻又嬌態百生。
商致剛要起身給她弄吃的,卻被她拉住了手腕,商致的手臂肌理分明,可能是常年生活在國外,有歐美人的白膚色,但比夏繁錦略深一些,且畢竟是男人,皮膚也沒有夏繁錦的細膩。
“你等一下,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先吃點東西,吃完再說也不遲。”
夏繁錦卻很固執,“不行,”她鬆開了手,“待會兒不一定會有時間,唐斂要找過來了。”
商致心下一緊,從她的語氣中大概聽出來了,她和唐斂怕是出了其他的什麼事。商致沒有言語,等她繼續說。
“幾天之前,楚茉菁打電話叫我出去,我在見面的地點,見到的卻蕭潛,中途蕭潛拿了一個金屬盒子出來,裡面好像有一塊特殊的錶盤模樣的東西,”夏繁錦最終還是閉口不談有關於北門的任何東西,只將事情大概告訴他:“之後我莫名其妙變得恍惚,就像睡着了一樣,醒來之後,蕭潛卻說沒有什麼盒子,連他找我來的目的都和他之前說的有了出入,再然後我頭疼欲裂,醫生卻說我是偏頭疼症,可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症狀,再後來,有人給唐斂發了我和蕭潛的牀照,我對這件事從來沒有記憶,我也確定從來沒有發生過……”
商致接下了她的話,“所以,唐斂屏蔽家裡的網絡和信號,是因爲還把你關在家裡了?”
夏繁錦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她本來想找馮嘉娜的,可是在她還能聯繫她的那段日子,知道這丫頭最近老是往美國跑,好像很忙,而且,馮嘉娜始終是個女人,能力也有限,她能幫的不多,萬一把她扯進去,她根本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而商致,至少他有更多的辦法,他說過,他們家好像家大業大的樣子,不知道他有沒有這方面的人脈。
她也只是博一次,無法百分百肯定商致會幫她的忙。
“我後來給蕭潛打過電話,他根本就不知道和我見過面的事情,所以我懷疑,我們是被催眠了。”
商致眉頭蹙得更緊,催眠這種東西他只在電影裡看過,現實生活中,壓根不相信有這種超凡脫俗的技能存在。
只是夏繁錦說的神乎其神,可也的確是有無法反駁的疑點,普遍認爲,催眠後的確可以讓人忘記被催眠那段時間的記憶。
而蕭潛壓根不記得見過夏繁錦,那他是從一開始就被催眠了,可是打電話給夏繁錦的卻是楚茉菁,所以,很明顯如果催眠這一說存在的話,幕後黑手就是楚茉菁。
見商致遲遲不說話,夏繁錦以爲他很爲難,她甚至還沒說出她想讓他幫的忙,他就已經面露難色,似乎也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正當她不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商致忽然開口問:“所以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夏繁錦心下一喜,“我想讓你幫我調查一下楚茉菁最近的動向,還有五天前她幹了什麼,那幾日左右她接觸過什麼人,有沒有見過蕭潛,”她說完頓了頓,恍然,“對了,還有關於催眠的事,我記得我們在咖啡廳失去意識那段時間之前,我看到的是一個錶盤……”
夏繁錦說這,歪着腦袋想了想,“嚴格來說好像又不是錶盤,是錶盤的樣子,但是裡面流動的是水銀一樣的東西,但是比水銀流動得更輕盈靈動,這個東西肯定有問題!如果可以你能幫我查一查嗎?”
夏繁錦看着商致正經深思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她只怕馮嘉娜會被捲入看似複雜實則更加暗流洶涌的漩渦,卻沒有想過,萬一商致也受到牽連怎麼辦?
這件事上,被串在一條線上的螞蚱多了去了,首當其衝的便是楚茉菁,而楚茉菁的背後呢?是唐晉,隨之而來的便是唐斂與北門。
其中的利害關係,肯定比她現在所猜測的更加複雜,還有多少她未曾知曉的人蔘與其中,又會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得而知。
她只想求個明白,然後脫身。
可要是將商致牽扯進去了,她該怎麼心安理得?原本,她想讓他順便幫他查查唐晉和唐斂最近動向的這種話,到了喉嚨,最終還是嚥下去了,有些事,他不知道更好。
只要知道楚茉菁的動向,如果真的涉及到唐晉,她順藤摸瓜下去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