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裡只有顧岑深一個,他就算真想做些什麼,也是沒用,裘衣攤了攤手,聳肩。
顧岑深轉過身,快步往於織染的病房走去。
裘衣恍然大悟,他想現在顧岑深應該是想要去看於織染的,於織染應該已經也醒了了。
“她都這樣子了,你確定你現在要以這樣的樣子去見她嗎?”
顧岑深渾身一僵。
“滿臉的鬍渣,身上衣服盡是腳印,這麼狼狽,你是想要她擔心,想加速她的死亡?”裘衣呵了一聲,“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於織染最想要的就是顧岑深過得好!”
“過得好?”
顧岑深哈哈地笑了一聲,那笑聲,盡是鄙夷和嗤笑,“她想要的又怎麼樣,你沒看見嗎,全世界看不得她好!”
顧岑深沒有理會裘衣的話,他徑直去穿上了無菌服,進了加護病房看於織染。
於織染好久沒有見過顧岑深了。
“岑深,你來啦!”
於織染看着站在於織染的病牀旁邊的顧岑深,氣若游絲的嗓音又透着緊張,“你坐啊,岑深,你坐!”
顧岑深眼眶就這樣紅了,眼底佈滿了血絲,他沒有用,救不了他,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顧岑深往自己的臉上狠狠摑了上去。
於織染在那個聲音響起之後,嗚咽了起來,“岑深!”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多麼的壓抑。
顧岑深空洞地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於織染,他至今都不敢相信,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他的於織染正在承受的,眼底洶涌着,一股氣息在他的胸腔裡翻滾,有種毀滅的味道。
於織染吃力地移動着自己的手,抓住了顧岑深的手心,“難過嗎?岑深?是不是心裡充滿了憤怒和恨意?”
顧岑深腦子一頓,忽地明白了自己胸口的那股氣息是什麼,眼底忽地變得忽明忽暗。
“岑深,我不想活了!”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釋然。
顧岑深這一剎那,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那他呢?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心愛的於織染來跟她說,她不想活了,他知道,這三年來,他堅持了這麼久,多辛苦?有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於織染,天天跟他說岑深,我不愛你,天天都在割他的心,現在愛他的於織染回來了,她卻是也想要碎了他的心。
有時候,他真的寧願自己被騙一輩子,也不願意面對今天這樣的情景。
於織染又笑了,“岑深,你心裡不止我一個了,是嗎?”
顧岑深渾身一僵,他抓着於織染的時候,手心一直在冒汗,心裡的恐慌籠罩了她,可是他除了抓緊於織染的手,什麼都幹不了,“她也是你,她在我心裡一直都是你!”
“明明知道她不是於織染的不是?你還是救了她了呀,如果你沒有救她,我就能順理成章地接受她的捐贈了!”於織染生硬地說着,語氣中盡是怨懟,“餘澈他都跟我說了!”
“都是因爲你!”顧岑深喃喃着說道。
“我不想知道原因,我只想問你是不是!”
顧岑深剛想開口,於織染又先打斷了顧岑深的話,“我不想再聽見任何的謊言!”
顧岑深忽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還是不是!岑深!”於織染有些雲淡風輕。
顧岑深卻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絕望,他忽地甩開了於織染的手,聲嘶力竭地咆哮着,“是,是!你都知道了,什麼還要逼我!”隨後,他又蹲在她的牀邊,可憐巴巴地蹭着於織染的手,“你原諒我!”
“好!”於織染說着,她嘴角噙着笑。
顧岑深感覺好像看到了希望。
“我想讓你帶我去看螢火蟲,像我二十歲歲那年給你告白的時候送給你的一片螢火蟲一樣!你這麼傲嬌,不主動,我以爲你不喜歡我,那年我爲了跟你告白,自己抓了好幾天的蟲子!”她繼續說着,“能再今天和明天內找到螢火蟲,我就原諒你!”
顧岑深喉嚨乾澀着,眼底的光芒一點點泯滅了下去,半晌,他纔看向窗外開口道,嗓音沙啞而無望,“冬天,沒有螢火蟲!”
於織染虛弱地翹着嘴角,如同曾經俏皮的於織染一樣。
“所以我不能原諒你!你要幫我做一件事情才行!”
顧岑深猛地擡起了頭,渾身散發着無措的訊息,總覺得,她會說出一些讓他覺得可怕的要求。
於織染哭着笑着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於織染捂着胸口,“我希望我的心,一直都是屬於你的!”
顧岑深感覺自己的心已經碎成了碎屑,他看不到一點光芒,“濛濛!”
於織染伸手撫着顧岑深的臉頰,“我死了以後,你要去追她,我的心在她那裡,我不想別人佔了太多的位置!我的心永遠是屬於你的!”
顧岑深腦子空白成一片,“你別這樣,!”瞳仁瑟縮着,“你活得久一點,我讓人去找心臟,我一定能找到合適你的心臟,你能不能,爲了我,再堅持就一下!”
“可是岑深……”
“我好痛苦,不想堅持了!”
顧岑深聽着於織染嘴巴里吐出來蛋蛋不想堅持了這幾個字,他感覺自己好像忽然就被雷給劈了一般,動彈不得,心臟開始蹦出了裂痕,他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在破碎的聲音!
他握着於織染的手,死死地握住,感覺像是握着自己的命一樣。
他蹲在牀邊,將於織染的手背捂在自己的胸口,“你在我眼前!不要她!”
於織染眼角一直有淚水淌下,她後悔了,或許她不應該出現的,這樣就算她真的死了,也不會讓岑深再經歷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她其實一點都不妒忌顧岑深會對於織染有的那麼一點點的動心,反而心底慶幸着。
顧岑深雙手抱着於織染的手,這雙冰涼小手的手,他我再手心裡,竟然心生懼意,從前的於織染,是個吃貨,她雖然有個不喜歡她的母親,什麼都喜歡跟她搶的妹妹,蒙家上下,所有人都不喜歡於織染,所以他幾乎承包了於織染所有的伙食。
於織染沒有錢,可是顧岑深有,顧岑深的錢多得是,他每天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將於織染喂得飽飽的。
她那雙手,永遠是肉嘟嘟的,他最喜歡捏於織染的手。
可是什麼時候,他的濛濛的手已經瘦得皮包骨,越是摸着於織染的手,顧岑深心裡邊有種感覺,於織染的手就像是針一樣,他每摸一次,便感覺有真往他的指腹上扎去,十指連心,他總感覺有刀子在捅他的心。
他對她的要求避而不答,“爲什麼你變得這麼瘦?”
“我跟你說的事情
,你答應我吧!”於織染像是沒聽到顧岑深的話一樣。
顧岑深渾身一僵,他忽然微微地笑了起來,“不要跟我提這樣的要求,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會聽你的!所以,死心吧!”
於織染自然是將顧岑深的這些微笑的卻震撼着她的心靈的動作都看在了眼裡,她轉過了頭,不去看顧岑深。
“如果不是爲了岑深,我不會活到今天!”
“我知道我的心被到了別人的身上,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爲了岑深,我曾很認真很認真地想要活下去!”於織染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她哽咽着,“可是……可是……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有一些事情,他還不知道,她曾做了什麼。
顧岑深的鬍渣狠狠壓在於織染的的手背上。
“這是我唯一想要的,你要記住!”
“不記!”顧岑深握着於織染的手的勁兒越來越大,嗓音確實那班的無力,“再等等!再等等!”
於織染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發疼。
“岑深!”
“你知道嗎?過去的三年,我都活得不像人,沒有人把我當成人,他們就把我當成一個試驗品,給我注射好多藥物,我的手臂都是針孔!我的心再也沒有痛過,可是我總覺得好壓抑,我總想死,可是又死不了!”
“爲了減少痛苦我……”
“我在幫你找心臟源了……”顧岑深打斷了她的話。
於織染搖着頭。
“找不到的,找不到的,都三年了,你難道忘了嗎,就是隨便動手術,都已經擔心會失血過多而死了,還要去找適合移植的心臟,真的找不到的!”
顧岑深忽地眯起了雙眸,他的眼底泛着光,於織染看的一清二楚。
於織染知道,顧岑深的心底,惡魔在生長了。
“岑深!”
“爲我積點德吧!我不想要以後去了地下,被丟進是十八層地獄!岑深,不要爲了我,去報復別人,也別爲了我,去傷害別人,我知道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能掌控現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不然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而那些做錯事的人,顧岑深根本動不了他們。
於織染比誰都知道,這次手術要麼成功,蒙柒月死,於織染活,她活了之後她還得再次披回自己的臉。
要是計劃不成功,她就必須死。
破壞規則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她一點都不希望顧岑深受到傷害,她互道,顧岑深如果逆了他們的意,結果就是她和顧岑深都得死。
“剛纔那個是你欠我的,現在這個事我對岑深唯一的要求!”
顧岑深不說話,他虛了一聲,示意於織染不要說話,他吻了吻於織染的手背,“寶貝,不是我不答應你,這個世界上,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送你去死不行!”
“顧岑深的幸福,就是仰杖這於織染的愛,你難道不知道嗎?過去沒有於織染的愛,我過得多痛苦?”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便進來了重症監護室的護理。
“顧先生,您的探病時間到了!”
顧岑深渾身一僵,他不敢鬆開於織染的手,他總覺得於織染下一秒就會消失。
“我今天不出去了,我就在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