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即懵圈,腦回路堵塞,“你……在開玩笑吧?”
我眼睛上翻,回想今天是什麼日子。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啊,爲什麼陳白露要跟我開這個玩笑?
“長樂,那個小女娃還在陸明鏡家中,是因爲還沒有找到她的家人,常歡又和這個妹妹產生感情捨不得她走對不對?陸明鏡和小女娃的親子鑑定報告,證明他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所以,這份有血緣關係的親子鑑定報告,並不是錯漏下的產物,是常歡真的是陸明鏡的孩子!”
久久難以消化這個消息,我下意識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我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出於放空的狀態。
我無法接受這消息,簡直天方夜譚!當年,我在s市啊,我怎麼會和b市的陸明鏡扯上關係呢?怎麼可能!爲什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會是他……居然會使團……
亂糟糟的、破碎的想法,剪不斷、理還亂。
比之我,陳白露顯得冷靜,“你那時候爲了調查常歡的生父,專門跟喬南枝回到s市,差點有釀成一場悲劇,結果那個男人仍然是個謎。你若不信我手裡的報告,你可以再做一做。或者更直接些,等你回來的時候,你問問陸明鏡,你失足那晚,他在哪裡。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他,所以你沒問過類似的問題對嗎?”
“怎麼可能是他!”我激動重複!
陳白露說得對,我爲什麼來s市,我當時看的視頻錄像,我全都沒有告訴陸明鏡。如果當時,我喊他看一眼視頻裡男人的背影,會不會少一些彎彎折折?
等等,爲什麼我開始相信陸明鏡是常歡的父親了?
“你知道我閱人無數,我也是很敏感的人。我一直覺得常歡和陸明鏡有些什麼,這次我提議他和小女娃做親子鑑定,就想起這茬。不過真正坐實了,我也挺震驚。李長樂,你可以掙扎可以反覆確認,但事實基本是那樣的了。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可能都逃不開陸明鏡這個男人了。”
仰天看着天花板的燈光,我愈發頭暈目眩,“白露,我不信。不,我無法消化。”
“我尊重你的選擇。這份報告,我會留着,我不會給陸明鏡看。你要不要去深度確定,選擇權在你。我知道,這個消息很荒唐,會砸暈你。但依我之見,這絕對是好事。你和陸明鏡之間沒有橫出個莫名其妙的女兒,反而有了更深的聯繫。”
“謝謝你,白露。”我木然回,掛斷電話。
扔開手機,我閉上眼,回想陸明鏡和常歡的種種。陸明鏡的確一直待常歡十分好,常歡也近乎是本能地喜歡着陸明鏡。我之前推到常歡身邊沒有叔叔之類照顧,可後來的周燕西、喬南枝、江湛之流,他或許會掀起一些歡喜,但都比不上對陸明鏡的喜歡和依戀。
所以,不是兩個人純粹投緣,而是骨肉相連?
我心跳劇烈,胸口彷彿寄居着一隻幼兔,它激烈地撞擊地我的胸膛,想要闖堂而出。我的左手掐住右手手腕,仍然止不住貫穿全身的顫抖。
那一夜荒唐,給我諸多噩夢。
潛意識,我是恨那個毀我處子身、破我聲名、是我流落他鄉的男人的,那個從來不讓我知道是誰卻賜給我幾年磨難的男人。
如果那個男人……恰好是我如今深愛的陸明鏡。
我是該喜該悲?
前者吧,畢竟往事隨風去,珍惜眼前,展望未來纔是重要的。
可爲什麼,我就是覺得難以接受?
我不信,不願意相信。可白露與我交好多年,面冷心熱,何必騙我?
翻來覆去不知道多久,我別提睡覺,根本都無法安心。猛地坐起,身後捲上一股風,寒意陣陣。我猝不及防看到窗外沉沉的夜色。z市並非繁華都市,它的夜並非充盈着燈紅酒綠,更多是純粹的夜幕,安靜的街道。
這份安靜,給不了我靜心。
煩躁不堪的我,拿起手機,撥給了陸明鏡。按慣例,陸明鏡都會給我一通電話。他今晚八成是有事,不然他忘記了,常歡都會纏着他打給我。
“喂?”陸明鏡嗓音低沉,平添性感,“這是想我了?長樂,我下午有臺手術,時間延長,所以現在纔回到家。你放心,阿姨照顧着常歡和妞妞。”
妞妞,是陸明鏡暫時給小女娃取的小名。因爲孩子一直找不到親人,他平時又要喊她、哄她,常歡和她也已經有了個“小世界”。
孩子的世界,我活到這歲月,是難進入的。
我有些敷衍,“我的確是想你,平時你早該給我電話了。手術順利嗎?你吃飯了嗎?今晚一定要早點休息……”
“手術成功,我還沒吃,阿姨正在給我煮麪。嗯,我給你打完電話,就洗澡睡覺。”陸明鏡逐一回答。
我又天南海北和他扯一陣,中途常歡跟我撒嬌求我回家。最後,電話又到陸明鏡手裡,“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也早點休息?”
每當他這麼試探性地問,就是這通電話的結束暗示。
我深深呼吸,“陸明鏡……你以前,就幾年前,你年輕氣盛的時候,跟人一夜情?就是那種,睡過了,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的?”
男人總歸有需求,陸明鏡和陳曦分手時還是少年,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已經三十三。中間空缺的十多年,不正是男人最需要發泄的年紀?
便縱他需要,找人不至於從b市找到s市,找到一個完全失去意識的我啊……
“不是已經確認妞妞不是我的女兒了嗎,你怎麼還追問這些事?”他反問。
我趕緊否認,“我問你這事,不是爲了妞妞這件事。我相信,妞妞不是你的女兒。你不要擔心我會怎麼樣,我只想問問你,有沒有。”
“我年輕時的確有過一夜情,不過都是和朋友一起時,他們撮合灌酒了。後來我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投身工作和自己的愛好了。”他回。
隔着電話,我憑着他的語氣,也可以確定他是真誠的。
“那……”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發抖,“有沒有過,不知道對方姓名的時候。”
“有吧,我對那些事很反感。其實每次我都不太願意,事後都會警告我那些朋友別玩這些花樣。”
“好,我知道了。”
他敏銳捕捉到我的反常,追問,“長樂,你怎麼了,爲什麼問這些問題?”
我回:“我沒事。我就是好奇,我不是怕,以後再有妞妞這樣的事嘛。”
“不會有的,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別多想。”
“嗯,你也是。”
噓寒問暖後,我掛斷電話,重重摔回牀上。
一方面是陳白露的親子鑑定報告,一方面是陸明鏡的那些經歷,再者我回想起常歡和陸明鏡的互動……
後腦勺撞上枕頭的剎那,我眼前忽然浮現那夜荒唐的一些畫面。
那是我的噩夢,所以我不去回憶,因爲塵封太久,以致我和喬南枝回到s市想回憶都回憶不起。可現在,我突然回想起很多,比我以爲的更多。
包括,我在那個男人身下的感受。我又回想,陸明鏡每次和我上牀時的畫面、感覺。
男人上牀的行爲大同小異,但個體不同,總會有一些小習性。
我終於意識到,這兩個人,是可以重疊的。
後腦勺隱隱作痛,我卻在自我感受上,認定那晚和我荒唐的男人,是陸明鏡。
這對我來說,絕對是大事。
我從始至終的男人,是陸明鏡;常歡的父親是陸明鏡;欠了常歡父愛的,是陸明鏡……使得我從嬌弱女學生變成遠走他鄉單親媽媽的,也是他。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徹底失眠。
悲喜交加吧,我胸口堵着什麼東西,總覺得不順暢。可輾轉之間,我又覺得,生活會好起來。
不管怎麼樣,常歡有爸爸了,而那個爸爸是他喜歡的陸叔叔,不是那個賭鬼。
在h市最後兩天,收尾工作,繁重也挺重要,但我卻心不在焉,時常出點小差錯。李曼筠不是苛責的上司,頗有微詞,卻不真正動怒。
遊魂般,我總算結束h市的工作,回到b市。我第一時間是聯繫陳白露,哪怕我已經深信不疑,我還是要看那份鑑定報告。
的確是。
陳白露趕我走,“你別留在這裡和我大眼瞪小眼,去找陸明鏡吧。告訴他,就算有困難,你們一起走過。沒有困難,你們更好地攜手向前,更好。”
我放下行李,從房間帶上在h市買的禮物,連帶z市的,回到陸明鏡家中。
去的時候,阿姨已經在廚房準備晚飯,妞妞在樓上睡着了。我把禮物放到沙發上,坐在禮物堆旁,靜等陸明鏡回來。
時間湊巧,陸明鏡沒多久回來。開門的剎那,我看到他牽着常歡,突然產生無法言語的震撼。
他們,竟真的,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