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爲這一次已徹底在凌或和韓長生面前卸掉僞裝許久的假面,於是謝昭此次發起“病”來,索性也就不必再勉強僞裝了。
她趴窩趴的坦坦蕩蕩,半點新鮮出爐的“千歲劍仙”偶像包袱都沒有。
以至於凌或、韓長生和薄熄都頗有種一言難盡的迷惑感和無力感。
很難想象,當世天下第一位步入祗仙玄境的冠絕天下的一代劍仙,私下居然是如此憊懶無賴的模樣。
在送走了前來客院對再次“體弱多病”、“偶感風寒”的謝醫律噓寒問暖的伊闥羅氏掌姓人姐弟後,韓長生關上謝昭房間的房門,然後第一時間愕然不解開腔道:
“.伊闥羅黛梵居然毫不知情,還依舊當你是那個南朝來的‘神醫’,這說明關於你的身份,昨日在酆斕皇宮中並未流傳出來哎?
怎麼個情況?難道那個缺德帶冒煙的雅達安氏皇后,居然會如此有良心的幫你隱瞞身份?”
謝昭靠在牀榻的靠枕上,剛剛就着薄熄的手,將一碗漆黑濃稠的藥汁喝下。
她喝完便正好聽到了韓長生這句,於是搖着頭淡淡笑了笑。
“還清丹”藥效昨日就過了,此時她的臉色頗有種不太健康的虛弱蒼白。
但是精神瞧起來還不錯,總的來說吃下“逍遙醫聖”的獨家秘藥後再作死行功,那可是比沒吃就胡來強上了不止一星半點。
只是方纔那藥汁的味道太沖了,以至於謝昭剛剛嚥下時開不了口,反而斷斷續續咳嗽了幾聲。
藥是伊闥羅氏掌姓人方纔送來的,謝昭剛剛聞過了,都是些名貴的溫補藥材精心熬製。
雖然對她所中之毒和舊傷沒什麼大用處,但是或多或少也能溫補身體,更不會刺激到她那承載着祗仙玄境架海擎天般磅礴內力的丹田,喝了也無妨。
凌或見謝昭一時半刻開不了口,於是替她接過話輕聲解釋道:
“酆斕皇后自然是不願先開口向酆斕皇帝說破謝昭的身份的,說不定她還在我們離開後第一時間,便向在場的諸多宮中女官侍女侍衛下了封口令。
至於‘破海刀仙’李城主,看他昨日刻意提醒我們該離開便能得知,只要謝昭暫時並不想暴漏身份,他是不會在皇帝面前多嘴的。”
韓長生面露不解的看着他。
“啊?雅達安氏皇后不願意先開口?這是爲何?
聽你們的轉述,阿昭昨日分明是沒給這位皇后娘娘留面子,將人得罪狠了的,她爲何還要替阿昭隱瞞啊?”
謝昭已經壓下了方纔那陣服藥後的噁心,歪着頭輕輕挑起一側脣角,笑眯眯道:
“你個呆子,還沒有想明白嗎?與‘天下第一劍’的‘千歲劍仙’交惡,難道是件什麼值得廣而告之奔走稱頌的事兒不成。
既然如此,雅達安雅雅又怎會大肆宣揚出去?更何況,那位酆斕皇帝陛下.”
謝昭失笑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道:
“我曾聽我外祖父和母親說過,他與我母族是有舊的。
皇后雅達安氏開罪於我之事,自然不想被酆斕天子知曉,那不是給自己平添無謂的麻煩嗎。”
況且,酆斕大皇子斕素初如今在諸多西疆天子的皇嗣中佔着年齡的優勢,正是趁着弟弟妹妹初入朝堂或是還未入朝時,最好的發展自己勢力的時機。
雅達安雅雅最開始對她下手,不也正是爲了想要藉助她來制衡伊闥羅氏,好爲自己的兒子再拉一臂之力相助。
由此可見,這位皇后娘娘是有多看重自己的兒子。
但凡有可能會給大皇子斕素初帶來不利的事情,這位皇后娘娘都不會做的。——而若是向西疆皇帝斕未堂坦白稟明她“千歲劍仙”的身份,無疑就是那種極有可能會給大皇子斕素初帶來麻煩的事。
所以諸多機緣巧合和莫測心思下,皇后雅達安氏那邊和“破海刀仙”李憑欄居然都不曾對酆斕皇帝斕未堂言及“大鬧”皇后寢宮的“賊子”是何人。
一個是誠惶誠恐的說宮中侍衛不是敵手、所以沒有留住賊人;
另一個則是隨口說道自己也來晚了一步,並沒看到賊人蹤跡。
西疆天子陛下自然也不會想到,皇后雅達安氏和“破海刀仙”這兩個本就素不相識也無甚交情的人,居然會在同一件事上對他說了同樣的誑語,於是在信以爲真後,當即龍顏大怒。
酆斕的皇宮居然由得不知名的江湖賊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還了得嗎?
於是天子當即下令,讓毗諾門氏加強麝敦城的城防,又令西疆金吾衛務必加強宮中警戒佈防。
今日麝敦城的大街小巷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城中接道之間巡邏的城卒都比往日多了一倍。
而真正的“賊子”謝昭,居然老神在在的窩在西疆九大高種姓之一的伊闥羅氏掌姓人府中養病,說來也是諷刺。
韓長生聞言當即皺眉咋舌,一本正經的道:
“阿昭,你可不要輕信於人啊!畢竟那些交情舊情都是上一輩的事兒了,人心難測啊!
萬一西疆皇帝爲了兩國邦交,把你的行蹤交代出去報給了咱們天宸的皇帝,那可就壞菜了啊!”
謝昭聞言微微詫異。
她沒想到韓長生這樣性格單純的傻白甜,居然還有這麼警覺敏感的時候,真是太出息了罷?
於是,她輕笑着喟嘆着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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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老爺啊,咱們韓少俠居然也有如此七竅玲瓏的時候,了不得了。”
居然突然長出了一顆腦子?
韓長生輕哼一聲,得意的一昂首道:
“切,你以爲呢?本少俠那可是聰明絕頂,大智若愚!只是平日裡過於謙遜低調了一些!”
說到這裡,“謙遜低調的”韓少俠忽然有些扭捏起來,他赫赧道:
“那個.那個我就是想說.當然了只是隨口問問嗷”
三人齊齊皺眉看向忽而忸怩作態起來的韓長生,不知道他如此這般是要鬧哪一齣。
謝昭翻了個白眼,輕笑道:
“有屁就放。”
韓長生登時瞪大了眼睛!
“——喂!你可是那個‘誰’啊!怎可如此粗魯!注意言辭風度!”
謝昭無奈扶額。
自從她“千歲劍仙”的這個身份暴漏以後,韓長生就跟吃錯了藥似的。
她但凡爆了粗口,韓長生頭一個一臉沉重悲傷的跳着腳的說教她。
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活生生像是謝昭玷污了他心中的偶像一般。
於是,謝昭只好從善如流的換了個說法:
“那韓少俠有話請講?”
這下韓長生終於滿意了。
他裝腔作勢的清了清嗓子,囁嚅道:
“那個啥,我就是想問問嗷你看我這個資質,做神臺宮弟子還差了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