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而行的馬車裡,氣氛怪怪的。綠竹與藍玉相視一眼,不敢說話。楊洛歸則專注的看着躺在正中的昏迷不醒的人,彷彿周圍的事情已經與他無關。
“公子,公子,”翠柳走進來,手中拿着一張溼溼的帕子。
楊洛歸不耐的皺着眉頭轉身,眼神凌厲,似在責備翠柳打擾了他的情緒,低沉着聲音開口,“什麼事?”
翠柳心中浮上來淡淡的不安,公子竟然爲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對自己使臉色,但是表面上仍是笑着舉舉帕子,“公子,先讓婢子爲這位小姐淨面吧。路途風塵,總不能一直這樣狼狽着。”
楊洛歸不悅的情緒這才消散了,但是卻沒有讓出位置,而是板着臉伸出手,僵着聲音說,“把帕子給我。”
聽了這話,不光一向沉不住氣的藍玉“啊”的一聲喊了出來,就連翠柳和綠竹也驚訝的不知該怎麼反應。車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奇怪了。
“把帕子給我。”見三人呆滯的反應,楊洛歸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
翠柳遲疑的將手帕遞給了楊洛歸。
在衆人驚詫的眼神中,楊洛歸轉身捏着帕子,仔仔細細的看着無意識的隨着馬車的移動前後晃動人,眼神中露出溫柔的神色。
手指輕輕的捏着手帕的一角擦拭着眼前昏迷着的人的臉,從額頭到臉頰到下巴。最後終於恢復了乾淨的面容。楊洛歸手中的手帕無意識的掉落在了馬車地面上,慢慢的伸出手有些着迷的觸碰着昏睡着的人的側臉。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奇怪。這個側臉,就是這個側臉,讓他在昏迷中見過兩次的側臉……手慢慢的撫向了昏睡中的女子的脣角,這個脣,昏迷中曾經碰觸過的……
藍玉、綠竹、翠柳再次詫異的對視一眼,這個人有什麼特殊之處麼?這個人的面容明明只是一個陌生的人而已。公子爲什麼會露出這麼迷醉的神情?看上去,他對她很熟稔的感覺。
公子的動作……
藍玉驚訝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隱藏住差點喊出聲的
尖叫,她家老成持重的公子,竟然……竟學那些輕浮的紈絝子弟輕薄別人……
綠竹和翠柳也是顯而易見的震驚,只不多她們更加沉穩一些。但是表情也已經變得非常不自然,仔細看看她們,臉上都有了近似於抽筋的微小動作。
“公子……”藍玉結結巴巴的開口。其他兩個人的臉上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楊洛歸因爲自己被打擾感到非常不悅,微微側頭眼神卻依然凝視在陌生的女子臉上。
“她的手,動了……她要醒過來了。”綠竹口中呢喃地說着。
動了?楊洛歸驚喜的看向女子的手,果然,她那雙仍然沾着少許泥巴的手上已經在微笑的動作着。
楊洛歸露出驚喜的神色,看着那個人的臉,嘴角慢慢的動了。卻又似想到了什麼,變得很慌亂。
她,會不會當作不認不認識自己?自己該怎麼問她?難道就直接問她:“姑娘,你是不是救過我?”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還有,如果她說不認識自己……他又該如何是好?難不成在翠柳她們的面前,說那些私密的事情麼?包括,那個……吻。
然而,昏睡中的女子僅僅是皺了皺眉頭,再也沒了其他的動作。
楊洛歸看着眼前沒了醒來跡象的女子,心中鬆了一口氣,淡淡的失望又隨即代替了輕鬆。不能確定那張側臉到底是誰,這總是讓他懸着心。帶着淡淡的期盼,又帶着淡淡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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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顏看着失措的許照泉,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雖然室內溫暖如春,她卻覺得屋外呼嘯的寒風颳進了她的心裡。
“師兄,我是般氏的血脈,爲什麼我不能知道實情?”
般若顏的稱呼讓許照泉的臉色微微一變,臉上的笑容愈加勉強,口中亦開始顧左右而言它,“顏兒,時間差不多應該要過年了,你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新衣服什麼的你可以讓素娘幫你做。”
般
若顏直直地看着他,眼神由失望漸漸變成沉靜,低下頭慢慢說,“如果師兄真的不肯說,顏兒也不逼迫師兄。顏兒不需要新衣服,能出門就很好了。”
聽着她近似於指責的話,許照泉更加不自在。那個陌生的稱呼更是讓他不安。這樣冰雪聰明的顏兒,這般純潔無暇的女孩兒,怎麼能淪爲那個骯髒地方陰謀傾軋的犧牲品?他不願更不允許那張燦若朝霞、笑如春花的臉上蒙上哀傷的、夾雜着痛苦矛盾的笑容。他會永遠守護這世界上最後一抹單純。哪怕……被她誤會。
“顏兒,對不起。或許,有一天,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所有的事情。但是,不是,現在。”
“少爺,小姐,藥熬好了。”屋內的氣氛正僵着,素孃的聲音穿過棉簾傳了進來。般若顏聽了,不由得賭氣似的起身坐到了牀邊,不肯再看許照泉一眼。
許照泉看了她一眼,忙起身親自去開門,接過素娘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地端進來,放在了桌子上。
素娘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也不敢貿然插話,尋了個理由再次出去了。許照泉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苦笑,顏兒嘴上說着不再計較,可是,這小性子使上來,還真是讓他無法招架。
不自然地輕聲一咳,“顏兒,先喝藥吧。身體要緊。”
般若顏冷靜的聲音傳來,“放在那裡吧!等我想喝了,我自然會喝。”
許照泉皺起眉頭,看來她今天是打定注意一定要知道一件事情了……“顏兒,藥我已經濾好盛在藥碗裡了,你趁熱喝了。”剛剛說完擡起頭,他就看見了怒瞪着他的般若顏。
若無其事的端起帶着藥渣的鍋子,許照泉開口道,“我先走了,藥你一定要喝哦。”
端着藥渣出了門,許照泉不敢回頭看般若顏的表情。其實……就算是讓顏兒看見藥渣也沒關係,有……幾味藥是就算有經驗的大夫也察覺不了的。即使,顏兒用藥如神,能分辨的也只有曾經見過、嘗過的藥材,至於那些沒嘗過的,總是無能爲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