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嬈一滯,有些難受。
“那就聽頌兒的吧。”
聲音有些輕飄,讓人抓不住裡面的情緒。
白頌兒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的弧度愈漸上揚:“謝母親。”
“我今晚,帶了一瓶好酒,誰想嚐嚐。”
水晶燈下,盛嬈眸色清亮卻晦暗難辨。
餐桌上死氣沉沉。
“我一杯。”
男人低低的聲音傳來,盛嬈應了聲,沒看他。
她怕,會心軟!
“好,我去倒!”
盛嬈起身走向酒櫃,臉色再無半點蒼白病態,反而透着一種不正常的紅潤!
這世上,沒有叫白濯更讓她糟心的了!
初見,她被他扯進休息室失了身,好死不死的是白藜的訂婚宴上,更要命的,訂婚宴上的女主,恰好是她!
酒窖內氤充斥着甜甜的刺激性的酒味,她今晚分明沒喝多少,媚眼卻已遊離迷茫,步子踩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像是沒個着落,每一步都叫她的心裡揣個不安。
走到最深處的一個櫃子,盛嬈掏出隨身的鑰匙,手指不利索,錯開鎖芯幾次纔打開了櫃子。
酒櫃裡存着兩瓶紅酒,擺了不少個年頭,一瓶見空,盛嬈取出所剩不多的另一瓶,拔出酒塞,倒入兩個高腳杯裡,正合夠兩人份。
慢吞吞地折了回去,銀色的水晶燈如同流水,燈下的每一張臉,或是俊朗清貴,或是妝容精緻,然而在盛嬈的眼中,漸漸模糊一片,只有精緻冰冷麪具下的折光刺破霧靄透了進來。
白濯,你問我要什麼?!
好,我告訴你,我要拿王后的位置,你給的了嗎?
事實證明,和身邊的男人作對,她從來都沒撈到什麼好處。
年少輕狂的話,他竟然當了真。
踩在無數人的屍骨上,給了她至高無上的後位。
盛嬈將一杯紅酒放在他的桌前,坐了下來。
視線若有若無地晃過白濯手上的紅酒,眼底的笑意愈發深濃。
一頓晚宴,除了宋伊,怕是沒人吃得下去。
司宣對於餵食這塊,最近興致盎然,端來宋伊的盤子細細地切好牛排再用叉子送到她的嘴邊。
宋伊也不拒絕,張口慢慢嚼着。
“你,會撐死她的。”
白蘞放下刀具,淡淡道。
司宣大手沿着宋伊纖細的腰線,緩緩摩挲滑動:“和你有干係?”
簡明扼要,甚至隱約有幾分挑釁。
他的小貓,貌似被人盯上了!
這種感覺,像是有根刺卡在他的喉嚨裡,又彷彿是有什麼酸透的東西將他整個人浸泡在裡面,總之,叫他打從心底的不愉快。
白蘞眸色如墨,嘴角清冷,卻無端端令人覺得氣勢逼人:“是沒關係。”
“喂多了,豬還能宰了吃,她能嗎?”
“額——”
宋伊咀嚼的嘴巴頓了頓,莫名地熟悉的暖流瞬間涌上了眼眶,眨了眨眼睛,澀澀的,卻哭不出來。
心臟像是缺了最重要的一塊。
豬能宰了吃,你能嗎?
一個調侃的聲音插了進來,宋伊默默望了白蘞好了一會兒,才張口去吃旁邊遞來的牛排。
裴影曉一整晚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大腦的精神從坐下來的那刻起便時刻處在緊繃狀態,白臻這個色胚子,饒是在他父母面前,也只能收斂三分。
他不要這個臉,她自然是還要的。
離婚之後,他休想在碰她一根手指頭!
裴影曉暗自賭咒着,真的是恨極了大手摸在她大腿上的主人!
晚宴結束的時候,差不多九點,司慕被白濯留宿在宮中,自己同盛嬈一起回了寢室。
“啪——”
裴影曉跳起來對着白臻就是一大耳摑子:“滾,你個流氓!”
“你知道的,我從不開玩笑,這個婚,我離定了!”
他怎麼不知道!
她不是個處女,他計較了嗎?
白臻平日裡是混賬了些,但好歹沒人敢當面甩他難堪的,也就是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麪皮子似笑非笑,聲音發冷:“回去說。”
“這麼多人看着。”
“你也知道這麼多人看着!”裴影曉伶牙俐齒回擊了過去,他冷,她比她更冷,“剛纔你怎麼不要臉了?”
“你剛纔難道沒有爽到!”
“......”
裴影曉深呼吸一口,臉色慢慢蕩起淺淺的笑容:“白、臻,你、混、蛋!”
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裴影曉挺着腰肢,下巴擡得高高的,踩着七公分的紅色高跟鞋哐哐走了出去。
司宣以極其霸道的姿勢摟在宋伊從大廳內走了出來,半道上,被白濯的人給喚了過去,說是要事商談。
權衡一會兒,司宣將宋伊藏在一旁的花架裡,她現在的模樣比三四歲的小孩強不多哪裡,一個人回去......司宣皺了皺眉,似乎不太可能。
花架不得不說是個藏人的好地方,長長的藤蘿蔓條攀爬傾斜,茂密地覆蓋住狹小的空間,顯得尤爲隱蔽。
宋伊鑽了進來,蜷縮着身子抱着雙腿,小臉上沒有多大表情,司宣走了幾步,頓了頓,一束快到無法抑制的流光攝住了心坎,鬼使神差地,回頭朝着花架望了過去,隨即,擡腳離去。
“啪——”
一滴水珠越過縫隙打在宋伊的小臉上,冰冰涼的。
花架外傳來腳步聲,交談聲隨之而來。
“你也該收心了。”
“收心?”輕佻的聲音哼唧道,“女人,不能老是慣着。”
“......你去處理掉今晚的贗品。”
“哦?”
“她今晚,話多了。”
白臻聳了聳肩,倒是可惜了那麼一個伶俐的女人。
白臻離開後,男人並不着急走,宋伊木木將身子蜷得緊了些,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砸了下來,將她的禮服裡外打得溼透。
入秋的晚上,是入骨的寒涼。
宋伊像只被拋棄的小貓,躲在花架狹小的空間內瑟瑟發抖。
男人戲姿態閒涼地抽着煙,抽完一支又拿出一支,眯着的視線危險地鎖着花架,在抽到一半時,指節一緊,將煙掐滅,大步走上前凌厲地扒開藤蔓。
司宣再度瞟了一眼窗外,心沉了下來。
他見過女人的很多張臉,諂媚奉承的笑臉,歡愛時欲生欲死的不能自已,淒厲猙獰的哭臉,獨獨沒有見過那麼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像個孩子,卻不是個孩子。
即便,這種情況是他一手造成的!
談話結束,司宣從侍衛手裡接過一把黑傘走到花架處。
宋伊卻不見了!
該死的,竟有人接二連三地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人帶走!
一股怒火從他胸腹間升起。
“唔——”
男人粗魯地將宋伊扔到地上,在地上滾了幾圈,額頭磕到了茶几的腿肚上,迅速溢出了紅絲來。
疼——
“說,誰派你來的?”
粗糲的手指捏住宋伊的下巴,男性特有的清冽攜裹着菸草味瞬間盈灌了她的鼻息,沒由來地,宋伊眼淚掉了下來,打在白蘞的手背上,動作頓了一秒。
“哭什麼?”
宋伊眼底的淚水更盛,卻一個字都說不了。
“呵,自閉症嗎?”
想來,也不會泄露幾個字。
白蘞將宋伊提到浴室,放好一缸的溫水後又將宋伊剝光了扔了進來,宋伊撲通了幾下,才坐穩了。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女人!”
男人呼吸粗喘,下腹一片火熱,眸色驚人,眼前的女人分明什麼都沒做,卻輕而易舉地引發了他的慾望。
俯首吻了下來,白蘞咬上她的脣瓣同她糾纏了起來。
宋伊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眼睛蒙上一層霧色,水靈靈的,比之前的空靈來得讓人有趣得多。只是,身子軟綿綿的,有如虛脫般,白斂單手將她從浴缸裡撈了出來,宋伊的整個身子便被迫貼在男性高大的身軀上。
不可以——
腦海裡劃過一道疾光。
眼淚又掉了下來。
“你在想誰?”
白蘞摟坐在浴缸的邊緣,摟着她的腰肢,冰涼的手指拭掉她臉頰上的淚漬。
“司宣?”
宋伊沒反應。
白蘞勾了勾嘴角,似有些滿意。
薄脣湊到宋伊的耳際,細細地舔*她精緻的耳垂:“還是,林、惜、朝呢?”
“......”
宋伊依舊沒說話,眼淚掉得更兇、更猛。
“可憐的小東西。”
白蘞親了親她的嘴巴,這纔將宋伊放進水裡,拿起架子上的毛巾爲她細細洗了起來,動作甚爲熟稔,彷彿對這個身子再熟悉不過。
洗到她手指時,男人眼神暗了暗,她怎麼可以帶其他男人的戒指?!
伸手要將女人手上的戒指取下來,卻沒想到,宋伊眼睛陡然紅了起來,戒指裡抽出一根細長泛着銀光的鐵絲,快速纏上了白蘞的脖子。
只需輕輕一動,男人的喉嚨就會被割破。
“女人,你敢動一下,林惜朝的命,就沒了!”
“......”
林惜朝的命,就沒了!
怎麼一提到這個名字,她的心就疼得那麼難受呢?!
“他、他在哪裡?”
費力地問了出來。
白蘞沉沉地望了她:“他很不好。”
“再找不到他,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