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嘴角上揚,眼神卻哀傷的元晦,小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元晦有些疑惑的轉過頭,小舟便擡起手,矇住了他哀傷的雙眼,輕聲說道:“殿下放心,待有朝一日,小舟必然查明當年的真相,還蕭妃娘娘清白。”
“你是說……”元晦聞言,一把扯下她的手,攥在手心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問道:“難道你知道?”
難道說,這個女官兒知道的了什麼。
小舟輕輕搖頭,道:“小舟雖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曾有幸見過蕭妃娘娘,但人都說其子似母,小舟便想,殿下本性心高氣傲,想來蕭妃娘娘也是這般,心高氣傲之人,是怎麼也不可能會做出那等事兒。”
元晦聞言,忽然將小舟扯入自己懷中,小舟嚇了一跳,剛想掙扎,便聽元晦說道:“就一會,一會兒就好。”
“嗯。”小舟輕聲應了句,兩個小小的孩子,便這般依偎。
這般許久,瞧見芸娘他們已經在捂着嘴兒偷笑了,小舟纔有些尷尬的推開了元晦,雖然此時的她與元晦都還是個孩子,但在這個年齡,也已經快到需要避嫌的時候,只是因爲自己沒這個意識,只將元晦作了弟弟來瞧,而元晦也孃親早逝,也無人教導此事,這才疏忽了。
“小舟會永遠都對元晦這麼好嗎?”被推開後,元晦心中忐忑不安,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翻來覆去想了許久的話。
小舟有些發愣,難道自己對他還不好嗎?不,不對,他是問會永遠這麼好嗎?也就是說他是怕有一天,自己不再對他好了,這種想法,還真是要不得,男孩子應該更獨立一些。
“不可以嗎?”元晦見小舟在發愣。心便是一沉。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這個女官兒的與衆不同,他昨夜一直在想,若有一天。這個女官不再幫自己,或者是幫了別人,自己當如何。
或者說,待年歲夠了,這個女官兒離開了宮闈,那時候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思索了許久,也觀察了很久。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女官兒根本沒有長期留在宮闈的打算,不然以她的聰慧,怕已經有了實質品級,甚至上位。
這種意識,讓他很是擔心,不知道當如何,才能將這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元晦的想法。小舟卻是不知的,她只是靜靜的想了一下,便開口說道:“殿下有有膽有識。小舟雖然不才,但只要殿下一日未變,小舟便會輔佐殿下一日,爲殿下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圖,博得一席之地。”
“此話當真。”元晦驚喜的看着小舟,擡起了手。
小舟見他揚起手,便也擡手與他擊掌,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們二人已經有了這般的默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
一場天花下來。很多事情都變的有些不同,但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太子爺生辰顯然也沒有因此而有所動搖,小舟心中算着日子,轉動手中的杯盞,她忽然很想瞧瞧,到底是誰的棋子。能下的又快又準又狠。
就在小舟等待那一天的到臨時,卻發生了一件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等德林和和氣氣地將送信的太監送出門,小舟則看着元晦手中捏着的帖子。
“小主子,這帖子上寫的是什麼?”
元晦匆匆看了一遍,然後開口說道:“這是鳳祥宮裡送來的花宴帖子,上面寫着鳳祥宮裡的醉香並蒂開了,皇后娘娘甚喜,便邀請各宮前往共賞,時間定爲明個晌午,在紅妝後園裡用膳賞花。”
小舟聞言,略微皺眉,六皇子母妃早逝,所以但凡有花宴,從未送過花帖來,若是送了,怕也是咯噔人,徒弄大家臉面難看。
“小主子,這帖子當真是從皇后娘娘那裡來的?”小舟會這般猜測,也是平常,畢竟這花宴鮮少有男子參與,這景言宮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這皇后娘娘怎麼會犯這般錯誤。
所以小舟纔會猜測這花帖並非是皇后娘娘讓人送來的,而是別人藉着皇后娘娘的名,給景言宮出了這個難題。
元晦輕笑一聲,說道:“說你聰明,你還當真是聰慧不讓人。”
小舟楞了楞,心中思索,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兒吧,可是瞧着元晦的臉色,又不像。
“你自己瞧瞧,便知道了。”元晦說着,將手中的帖子遞給了身旁杵着的玉盈,玉盈便連忙遞給了對面的小舟。
小舟接過去一看,頓時明白了元晦的意思。
這帖子也的確不是皇后娘娘讓人送來的,但也同樣,不是送給景言宮的,而是鳳祥宮女官嶽清漣送給小舟的帖子。
小舟瞧着那上面的字,有些發懵,花宴的本意,其實並非是賞花,而是后妃們與朝堂大臣後宅親近的拉攏的一種形勢,對女官們來說,又多了一層,便是可以與其家中長母一敘,見見面,拉拉家常什麼的。
所以女官們所跟的后妃開設花宴,女官們便會跟自己家主子說一聲,將其他女官也請來,后妃一般也都是允的,畢竟此舉可以說是兩頭討巧,她還落個好名頭,何樂而不爲。
小舟的情況,宮中的那些后妃們,也大都是清楚的,所以也沒什麼人給她下帖子,從前也不是沒收過這般的帖子,但大都是史抱琴讓人送來的,小舟也便推辭了,她既不想嶄露頭角,也不打算與史月瓊碰面。
最重要的是阿孃早就已經不在了,來賞花的人,自然是那謝玉娘,她可不想去那裡演一出母慈女孝的戲碼,徒增噁心。
可是這一次,小舟心裡有些拿捏不準了,思來想去,自己單獨去,必然是要有些麻煩,不如前去尋柳勝華同去,若是能跟着眉妃娘娘一同去,那便更好了。
雖說眉妃娘娘此時不如往日,但聞家還在,自己跟着眉妃娘娘,那些人投鼠忌器,自然也會多多斟酌。
那門外守着的宮奴顯然是識得小舟,聽她說是來找柳勝華,便直接將人領了進去。
小舟剛到柳勝華房門外,見房門半掩,便要去敲門,但手卻還未碰到,便聽到有什麼砸在了門框上,發出了悶響,低頭一瞅,竟然是隻繡鞋。
“你不是說不來嗎,現在又來做什麼!”柳勝華脾氣本來就沒多少女子的溫婉,此時更是有些潑辣,那聲音陰陽怪氣的,像是是長了刺兒一般。
“葉兒姐姐,我是小舟。”小舟雖然被嚇了一跳,但立刻便反應過來,自己來時並未有宮奴前來通報,所以這柳勝華不可能知道自己來了,這脾氣也不會是衝自己發的。
門裡的聲音楞了楞,隨後便是腳步聲,聲兒有點怪,一腳淺一腳深的走來,將門兒打開。
“你怎麼來了,那些個東西也不會辦事,居然也不先來給我說一聲。”柳勝華怪異的瞥了小舟一眼,然後又跳了幾下,用腳將門檻邊翻着的繡鞋翻了個過,然後穿上,“快些進來,別在門外杵着了。”
見狀,小舟嘴角輕輕勾了起來,但很快便又掩飾了去。
心說這柳勝華還真是大大咧咧的,連自個兒腳上的繡鞋都丟過來,若是自己方纔沒敲門,而是推門,怕要被砸個正着。
“葉兒姐姐今個怎麼這般大的火氣。”小舟坐下後,便乖順的捧着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略冷的茶水,心道這柳勝華倒是個脾氣直率的主兒。
“嘖嘖,甭提了,還不是那元淵,怎麼瞧我都不順眼,沒事兒就喜歡跟我吵上幾句,吵還吵不過,今個又爲騎馬的事兒跟我吵了起來,我沒忍住,就罵了他兩句。”柳勝華倒也不瞞着,撇撇嘴兒,就將事兒說了。
小舟聽了,楞了一下,平日裡見到柳勝華待十殿下可以說是甚爲恭敬,此時一瞧,怕也是做給旁人瞧的,這般潑辣,才當真像是柳勝華該有的脾氣。
“對了,你來這裡是不是找環兒她們排舞?”柳勝華思來想去,也就想到了這一個可能。
小舟笑了笑,眉妃娘娘的確是有告訴過她,讓她去找那環兒排舞,便是她的舞份兒不多,也還是要知道的,便答道:“嗯,小舟一會兒便去。”
“原來她們說的是真的。”柳勝華擰起眉頭,撇了下嘴兒,冷哼了一聲。
“什麼?”小舟楞了楞,什麼真的?柳勝華爲什麼這麼看着她。
“少跟我在這裡裝模作樣。”柳勝華一把將小舟手裡的茶盞奪了過去,“還能有什麼,當然是你頂替我的位置的事兒,你會不知道本來在太子爺生辰上獻舞的人應該是我!”
小舟懵了,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當真不知道此事,她只知道眉妃娘娘給她安排了個位置,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將柳勝華頂替掉了。
“啪——”
見小舟搖頭,柳勝華氣的將牙一咬,手中的茶盞衝小舟舉起,最後卻還是偏了一些,狠狠的砸在了小舟身後的牆壁上,那一聲像是摔在了小舟的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