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道理啊……也許,這太子爺只是在詐她,也說不定。
小舟這般想着,便沉住氣,打算擡頭與其對視,決不能示弱,可這一擡頭,小舟便嚇了一跳。
元恆竟然地慢慢逼近了小舟,一直到近到不能再近時,纔在小舟的耳邊輕聲說道:“真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那被冷雨浸溼的面具貼在她的面頰上,讓小舟不禁打了個冷顫,剛想後退些,便又聽到元恆說道:“長留,你一輩子都別想逃。”
什麼?小舟驚愕的後退兩步,盯着着元恆的眼眸,見那目光如天上雲霞多變,心不由急促的跳起來,爲什麼剛纔那般兇狠,現在忽然又變的這麼……古怪。
這太子爺到底想打什麼主意,他說的她打的什麼主意,還說她想都別想,到底是得了什麼消息?
可是,她此時分明並無任何動作,這太子爺爲什麼要這麼說,難道有人在背後給她使絆子?
那人會是誰?
不,她不能被迷惑,這太子爺既然會這樣說,可見心中是沒什麼把握纔是,不然自己不能這般安穩的站着。
元恆見小舟戒備的看着自己,便輕輕一嘆。
“啊?!”小舟被忽然蓋過來的東西嚇的叫出聲來,手指接觸後才察覺,這是件蓑衣,還是溫熱的。
是太子爺身上的蓑衣,他把蓑衣讓給了她?
會是什麼原因?難道要陷害她?
陷害她動了皇家東西……小舟這般想,隨即在心底好笑的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因爲太子爺是不會這般傻,會使用這般爛的計策來陷害她,自己也不可能會因此被陷害,這太子爺不至於不懂纔是。
可是這蓑衣又當如何解釋……小舟凝眉,便又將蓑衣雙手捧過頭去,恭恭敬敬的說道:“太子爺千金之軀若有什麼閃失,小舟擔待不起。”
太子爺楞了下,顯然是沒想到小舟會這般直接拒絕了他的好意,眼神有些受傷,小舟有些發愣,總覺得這眼神有些熟悉。
說到底,太子爺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放在前世,只是個初中生罷了,自己雖然不是什麼人見人愛的女子,但這些皇子看來,顯然是有些在意的,想來是對自己這種外來的,又有些不同於其他女子的新鮮感,所以自己對其他皇子的友善,對比對太子爺的好意一再拒絕,讓這太子爺有些受傷。
這高高在上的太子,卻只能終日覆面,其實很希望有個人能不怕他,與他做朋友,自己這種便是最合適的選擇,女子、非親、瞧上去無利益衝突。
然……小舟暗暗嘆了口氣,雖然此時瞧着是殘忍,那只是因爲此時還尚未有利益衝突,她的確瞧上去不具任何威脅,王府此時也爲中立,但是這朝野上下,又有誰是能真正中立到底的?
她則是要跟着姬廉走,也便是要在幾年後,皇子們都長大後,要扶嫡七子,這太子爺還是少接觸爲妙,於是又福身施禮道:“若太子爺無事,小舟便先行離開,爹爹還在不遠處等着小舟。”
“真的?”
小舟不語,明明這太子爺是面具覆面,她卻好像看到了這太子爺在挑眉戲謔的笑着,這讓她心又是一沉。
自己說姬廉在不遠處等自己,並不是要騙太子爺,也不是打算讓太子爺相信,這樣做也不過是要給大家都留些許面子,她能更快的擺脫,太子爺身後的人也會‘明白’,這是她元長留不懂規矩,因爲尚且年幼,爲了與人相約,連太子爺的好意也駁了,不識擡舉。
雖然這種事情是自欺欺人,但是好歹表面功夫算是下了,太子爺身後的人,應該也是跟着太子爺許久的,所以也自然不會亂說。
可是……
“太子爺還是請回吧,若讓旁人瞧見,終究是不好的。”小舟加快腳步,奈何人小步子也小,那太子爺就好似影子一般,任她怎麼躲閃,那蓑衣一直在她的頭頂,那些本跟在他身後的巡視兵衛並未跟來,這讓小舟百思不得其解。
二人一路這般,竟然穿過了兩條街,小舟從起初的驚訝到懷疑,甚至到後來有些對這太子爺一再不顧她想法的惱怒。
“夠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明明是對立的,明明以後一定要站在敵對的陣營,現在的交好根本就是爲以後增加煩惱。
見甩不開,小舟便乾脆的停下來,用力去推元恆的腰身,元恆卻紋絲不動,反而是她被自己的力道反推倒,元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她卻還是坐在了水坑裡,弄了一身的泥污。
站起身拍了拍,結果只是更早,她乾脆的不再理會,繼續往前走,元恆依然跟着,將蓑衣在她頭頂上方,爲她遮雨。
“堂堂大元朝的太子爺,這般卑微的爲旁人遮雨,太子爺也不怕人笑話了去。”小舟見好聲好氣說話,與大聲的趕人都無用,便說出這等激將的話,希望這太子爺愛面子,好甩袖離開,卻不想太子爺竟然只是看了她一眼,說了句“這是本爺的事情”,讓她頓時噎住,不知道當如何回答。
小舟深吸一口氣,心知這般也不是辦法,自己與太子爺這般在都城一走,不用明日,今個便會傳滿都城。
自己本就身份敏感,這太子爺若是打這主意,自己還當真是有些招架不住,只是太子爺此番做,怕比她所受的影響會更大才是。
損敵八千,傷己一萬,何苦?何必?
“太子爺一再苦苦相逼,是否是因爲小舟哪裡得罪了太子爺,若是小舟哪裡錯了,太子爺還請明示,小舟必然改過。”
元恆聞言,停下了腳步,“你竟然覺得我是在逼你?”
元恆的聲音很冷,小舟有些驚訝,擡頭看他,雨水瞬間落入眼中,連她忙閉上雙目,那蓑衣立刻遮住她的上空。
小舟低頭,沒再說什麼,其實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太子爺似乎是在逼迫她,想讓她做什麼,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事情,但絕非是她所願意的。
索性太子爺並沒再說此事,只是說道:“聽聞你今日去了成府,爲什麼?”
小舟停下來,擡頭看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太子爺在調查小舟!”
“我……”元恆別開些臉,隨即又轉回來,看着小舟,說道:“這種事情還需要調查嗎?”
“不需要嗎?”小舟心中想着自己不當如此,卻還是忍不住出口相爭,明明自己是悄悄去的,連白林也不知道,時間也並不久,這太子爺必然是跟蹤了自己,或者讓人一直暗中跟着她,不然怎麼可能會知道。
自己還當真是疏忽,竟然沒想到這堂堂太子爺會做出這等跟蹤的事情。
似乎是瞧出了小舟所想,元恆下意識的躲開了小舟的視線,說道:“你去做什麼?是去找成雲錦嗎?你是不是……”
聲音很輕,似乎是在試探什麼,這一試探的口氣,讓小舟心底火焰頓時燃起,若說方纔她還因爲自己的話刺傷了太子爺而愧疚,此時太子爺的口氣,便是讓她一直壓抑的怒火變的一發不可收拾。
一再的招惹她,無視她的厭煩,一而再的向她示好,還認爲她就該回應,就該感激?
“我不是這個意思。”元恆似乎是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要從哪裡解釋,最終作罷,說道:“不要獨自一人,都城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安寧……”
小舟埋頭繼續走,儘可能的往人羣中走,她心裡很亂,對這太子爺總是讓她猜不透的做法,以及那瞧着不知真假的關心。
若這只是個遊戲,她希望這太子爺能儘快放過她。
因爲她怕錯,與旁人不同,她這盤棋要下贏,還要一子不錯的贏,因爲她輸不起。
小舟本是想着,只要往人羣中走,這太子爺一定會避嫌離開,但是她往人羣中走的想法顯然錯了,哪怕太子爺因爲面具的事情被人明裡暗裡打量,被人竊竊私語,卻還是一言不發的跟着她。
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一味的向前,突然,前方傳來嘈雜聲,小舟與元恆二人同時停下腳步。
“你那爹爹來尋你了。”元恆說着收回了蓑衣,他所能送的,只能到這裡,甚至連這蓑衣,也不能遞給她,以免給她帶來麻煩。
小舟這才明白過來,這人根本就只是覺得她獨自一人不安全,這纔有了一路的護送。
說了聲“謝謝”,隨後便轉身打算離開,卻被元恆擒住手腕。
“長留。”元恆喚了一聲,嘴脣顫動了下,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最終慢慢放開了手,小舟猶豫了一下,便往前快步走,最後乾脆跑了起來,留下元恆一人低頭看着手中蓑衣。
長留長留……
小舟跑到前面,透過雨幕看着前方人,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喊了聲:“三錢?”
那人立刻轉頭看向她,驚喜的喊道:“主子!主子!小主子在這裡!”
說着便往小舟面前跑,好似怕小舟跑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