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金鳳認主(2)
鳳紅鸞收回視線淡淡點頭。
“藍太子傷好之後吵着要見公主，但這所院子外面被六皇子布了陣，藍太子破解不了，在外面守了幾日。今日早上聽聞藍雪君主明日進京，隨着八皇子出外迎接了。”杜嬤嬤見鳳紅鸞沒什麼表情，又道，“東璃的君帝和璃王在三日前便來了西涼，如今住在東璃使者行宮，君帝和璃王兩日前曾經來過六皇子府看望公主，不過六皇子幫公主婉拒了。”
鳳紅鸞點點頭。
杜嬤嬤不再言語。就在這時有人遠遠走來，不多時走到門口，太子府的管家對着屋內躬身，“殿下有事脫不開身，派奴才前來接公主回太子府。”
“去回稟太子，就說紅鸞公主剛剛醒轉，明日早上我親自送去太子府。”玉月閣西側院門忽然打開，六皇子推着輪椅出現，對着賀章淡淡開口。
“這……”賀章立即猶豫地看着六皇子。
“你如此稟告就好，太子不會怪你。”六皇子又淡淡道。
“是，那奴才明日再來接公主。”賀章見鳳紅鸞並沒有反對，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六皇子看向鳳紅鸞，窗前靜立的女子此時也正眸光清淡地看着他，他凝視半晌，忽然轉動輪椅走進了房間。
杜嬤嬤悄聲退了出去。
“看來你的鳳緣天下已經練到了第十重最後一重了。”六皇子清淡的聲音多了一抹溫和，“恭喜！”
鳳紅鸞對着六皇子挑眉道：“我是否該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不用，有人自然會代你表達謝意。”六皇子眼中閃過一絲什麼，搖搖頭道，“他回雲山了，讓我告訴你，在百花節之前一定會回來，只不過是回去取一樣東西，所以你不用過多擔心。”
鳳紅鸞點點頭，她就知道雲錦不會悄無聲息離開，不給她留話的。
“你不好奇我與他的關係？”六皇子看着鳳紅鸞的臉，忽然道。
鳳紅鸞挑眉，直視六皇子的鳳眸，“有必要嗎？就因爲這滿院的蘭花，或者就因爲某些看起來很不正常的事情，我就非要猜測你們之間的關係？”
六皇子低聲道：“看來是姑姑離去的時間太長了，我都不記得這些年自己在做什麼了。也許你說得對，我明明沒有腿疾，卻要日日困守在這一方天地，卻是爲何？也許我只是希望她有朝一日會來。”六皇子嘴角扯開，化爲一抹嘲笑，“我如何能不知道，在我當初作出選擇時，便已經沒有了爭奪的權利，那麼這滿院蘭花，我又爲何而種……”六皇子垂下頭，神色痛苦。
鳳紅鸞目光沉靜地看着六皇子，從那日在皇宮中第一次見他，她就知道這人一身謎團，似乎與她有關，或者該說是與她娘有關。六皇子緩緩擡起頭，用一種近乎迷戀的目光看着鳳紅鸞。鳳紅鸞不禁蹙眉，衣袖一揮，捲起一陣清涼的風掃向六皇子。
六皇子猛地驚醒，眸光恢復清明，歉聲道：“對不起，我失禮了！”
“你的確失禮了！”鳳紅鸞冷冷地看了六皇子一眼，擡步向外走去。
“慢着！”六皇子輪椅轉動，攔在了鳳紅鸞面前。
鳳紅鸞面色清寒如霜，冷冷地看着六皇子。
“我不會將你如何，只是受人之託，將一樣東西交給你。”六皇子伸手入懷，拿出一個令符。
鳳紅鸞看着六皇子手中的令符，令符是半個橢圓形，材質似鐵非鐵，似木非木，上面畫了一隻金鳳。這個金鳳圖案她極其熟悉，她娘留給她的兩樣東西上都有這個圖案。
“姑姑說也許有一日會有一個人來此，她若是來此，讓我將這個交給她，沒想到這一等便是這麼多年。”六皇子將手中的令符遞給鳳紅鸞，迎上她的視線淡淡一笑，“你和姑姑真的不像。”
鳳紅鸞如今肯定他說的姑姑就是她娘了，她沒接令符而是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見鳳紅鸞不接令符，笑道：“收下吧，它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這個令符是金鳳令，你可以用它調動金鳳樓所有隱衛。”六皇子目光看向窗外，幽幽道，“本來姑姑讓你嫁入璃王府也是想讓你過得幸福，可惜你與君紫璃無緣，姑姑爲了你，可謂是用盡心思。”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那個鳳紅鸞呢？”鳳紅鸞盯着六皇子問道。
六皇子收回目光，看着鳳紅鸞淡淡一笑，“你如何能不是鳳紅鸞？不過是當年姑姑懷孕之時受了重創，啓動了雲族的鎖魂術保胎，中間出了差錯，你的靈魂一半入了異世而已，你始終是你。”
鳳紅鸞驚訝地看着六皇子，這麼說她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鎖魂術屬於雲族禁術，本來你命定被滑胎，但因爲姑姑動用了鎖魂術，屬於違反天命，兩世胎兒靈魂只有受盡痛苦方能合爲一體涅槃重生。哪個靈魂的求生意念強，便會吞併另一個靈魂。所以，你始終是你，鳳紅鸞也是你，無須懷疑。”六皇子又道。
鳳紅鸞怔了片刻，便坦然地接受了這件事，怪不得她在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受了那麼多苦，不過只要能活下去，受苦又算得了什麼？
“我想聽聽關於我孃的事情。”鳳紅鸞忽然對她娘有了興趣。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罷！”六皇子搖搖頭。
“我有權利知道不是嗎？”鳳紅鸞坐回軟榻上，又道，“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認識我娘時是幾歲？別告訴我你愛的人是我娘。”鳳紅鸞沉下臉來。
六皇子猛地擡頭看向鳳紅鸞，俊美的臉變得煞白。
鳳紅鸞的臉更黑了幾分，她如今十六歲，六皇子比玉痕大一歲，也就是二十二歲。十六年前她娘懷着她的時候，六皇子六歲。若是還沒有她的時候他就愛上她孃的話，那是幾歲？難道上演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戲碼？
半晌，六皇子垂下頭，慘淡一笑，“你爲何就沒猜到我是喜歡……你如此通透，某人以後怕是要受罪了……”
鳳紅鸞看着六皇子，心頭泛起一絲疑惑，難道他愛的不是她娘？
六皇子擡起頭看向窗外，“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爲好，該知道的事情早晚都會知道。你如此聰明，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何必庸人自擾？”
鳳紅鸞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對她娘剛升起來的一絲興趣忽然淡了下去。
“這金鳳令不過是我代你保管了一段時間而已，你既然來了，自然是物歸原主。你也不必問爲何姑姑選我交給你，更不必問我與姑姑的關係，只需要接手就好。”六皇子將金鳳令遞給鳳紅鸞。
鳳紅鸞伸手接過，問道：“這個金鳳令怎麼用？”
“你先讓金鳳令認主，我再告訴你！”六皇子緩緩開口，“你滴一滴血在金鳳令上，如果金鳳令變了顏色你便是它的主人，金鳳樓所有人都會爲你所用。”
鳳紅鸞點點頭，指甲一劃，一滴鮮血滴在了金鳳令上，上面的鳳凰忽然散發出七彩光華，如活了一般。
“金鳳令認主了！”六皇子看着鳳紅鸞手中的金鳳令，很是欣慰。
“弄花、弄月、弄蘭、弄梅，拜見令主！”四道身影出現在房間，四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鳳紅鸞擡眼看去，只見是四個極爲年輕的女子跪倒在地。
“這是金鳳樓四名執法。金鳳樓又分爲四個小閣，她們四人每人掌管一個小閣。弄花掌管暗閣，專司情報暗探；弄月掌管銀閣，專司各地錢莊；弄蘭掌管商閣，專司各地商鋪；弄梅掌管水閣，專司水陸交通。”六皇子解釋道。
鳳紅鸞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我想知道金鳳樓比之玉痕的勢力如何？”
六皇子一怔，搖搖頭，“不知道。”
鳳紅鸞對着四人擺擺手，“起身吧！”
“謝令主！”四人齊齊起身，看向鳳紅鸞的目光帶着敬意。
“將你們的情況簡單地說一下。”鳳紅鸞淡淡道。
“是！”四人應聲道。接着從弄花開始，四人簡單地講了一下金鳳樓目前的情形。
鳳紅鸞靜靜聽着，半個時辰後，四人說完了。
六皇子瞟了鳳紅鸞一眼，淡淡道：“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一切照舊，尤其此時你身處風口浪尖，你應該明白金鳳樓一旦暴露意味着什麼。”
鳳紅鸞對着四人擺擺手，“一切照舊，沒有我的吩咐，不用出現在我的身邊。”
四人悄聲退了下去。
“你不必懷疑金鳳樓的忠心。”六皇子又道。
鳳紅鸞挑眉問：“這些年金鳳樓一直都是你在管？”
六皇子淡淡一笑，“姑姑只是暫時交給我來管。”
“你管了多久？”鳳紅鸞又問。
“從我六歲開始。”六皇子沉聲道，“那時候姑姑正懷着你。”
“如果我接管了金鳳樓，你會如何？”鳳紅鸞再問。
“你可以殺了我！”六皇子淡淡道。
鳳紅鸞眉梢挑起，“如果不殺你，你會不會也爲我所用？”
“不會。”六皇子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沉默片刻，鳳紅鸞緩緩開口：“難道你願意日日對着這些蘭花，老死在這一方天地？”
“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六皇子的聲音依然淡淡的。
“不想去看看這世間的秀麗景色？”鳳紅鸞挑眉道。
六皇子垂下眼簾，神情落寞，“看了又如何？”
“不如何，也許會讓你知道什麼東西是虛的，什麼東西是實的。”鳳紅鸞淡淡道。
六皇子沉默不語。鳳紅鸞也不再理會六皇子，身子向軟榻一靠，學着雲錦平時的樣子閉上眼睛，想着他急於回雲族估計事情很棘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六皇子忽然開口：“你既然愛了我師弟，便要從一而終。”
鳳紅鸞不置一詞，她既然愛了自然會從一而終。
“想必你是明白的，我不過是多此一舉。”六皇子深深地看了鳳紅鸞一眼，轉動輪椅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什麼，又道：“還有幾日便是百花節，你作爲公主，怕是要獻藝的。”
“我不做沒有意義的事。”鳳紅鸞淡漠道。獻藝？她可沒有興趣。
“只怕到時候身不由己，錦瑟小主不會善罷甘休，但你不能殺她。”六皇子看着鳳紅鸞沉下來的臉色又補充道，“至少現在不能殺。如果你想和師弟在一起的話，錦瑟……也許永遠都不能殺。”
鳳紅鸞猛地睜開眼睛，看着六皇子。
“師弟不愛她，其實活着對於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六皇子話落，出了房門。
鳳紅鸞看着六皇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重新閉上了眼睛。腦中想了很多，不知道何時便睡着了。
第二日，六皇子破天荒地沒有來小院修剪蘭花。
清晨，鳳紅鸞醒來，用罷飯後站在窗前看着蘭花，滿院蘭花迎着晨曦芬芳吐蕊，她身上似乎也染上了香味。直到杜嬤嬤稟告玉痕親自來接，她才擡步出了房門，走到門口腳步忽然頓住，轉回頭看向西側。那扇門緊緊閉着，她微微抿起薄脣，擡步離去。
鳳紅鸞剛離開，那扇緊緊關着的門忽然打開，六皇子坐在輪椅上，神色憂傷。
她可知道他守候了她十六年？若不是謹遵姑姑遺命，他早就殺去丞相府，將她帶出來了。他在等，等兩個靈魂合二爲一那一日。如今終於等來了她，可是她的心已經交給了別人，叫他情何以堪？
六皇子慘淡一笑，罷了，既然有云錦和玉痕，又如何會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和她，或許只能如此。
“殿下，紅鸞公主要出府了，您……”管家看着六皇子，心疼道。
“將這些蘭花都鏟了。”六皇子吩咐一句，轉動輪椅向寢殿走去。
“殿下？”管家一驚，這些蘭花凝聚着殿下多年的心血。
“算了！”六皇子擺擺手，有些疲憊道，“將這裡封了，以後再不準人進來。”
“是！”
管家看着六皇子轉着輪椅遠去，他知道無論是剷除還是留着，六皇子都會心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