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情定夫君(1)
藍澈看到雲錦出現，頓時大怒，“你來做什麼？”
衆人齊齊擡頭，順着藍澈的視線看向門口。即便大殿聚集了衆多俊美男子，但云錦依然如一道獨特的風景讓人移不開眼睛。更甚至他一身清冷高貴似乎融入了骨血，風姿如畫，筆墨難以形容。
這一刻，大殿前所未有的靜。
玉痕淡淡掃了雲錦一眼，眸光看向鳳紅鸞。只見鳳紅鸞已經醒來，臉色清淡平靜。他收回視線，重新低下頭，將最後一個字落在了紙上。
藍子逸和玉子墨則是連頭也不擡，似乎雲錦會出現，他們絲毫不意外。
白灼和楚楓衆人驚異過後，都齊齊放下了筆。該寫的答案，他們都寫完了。
“我問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藍澈死死地瞪着雲錦，他騰地站起身，吩咐道：“來人！將他給我趕出去！”
藍澈話落，沒有人動，都還記得春年夜宴時雲少主打斷的那根柱子。
“都沒聽見嗎？”藍澈大吼，“將他給我趕出去！”
侍衛出現，看向藍雪國主。
“澈兒！”藍雪國主擺手，制止藍澈，目光落在雲錦的臉上看了半響，威嚴的聲音緩緩開口，“雲小子，你來做什麼？”
雲錦漫不經心地看了鳳紅鸞一眼，“我來自然是帶走我的女人！”
藍澈更是大怒，“誰是你的女人！”
“據說她叫鳳紅鸞！”雲錦身子倚在門框上。
“滾！”藍澈勃然大怒。對着雲錦劈出一掌。
雲錦輕飄飄閃過，反出手，藍澈身子被掌風反噬震得後退了兩步。
藍雪國主出手扶住藍澈，老眼現出厲色。瞬間大殿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來自他的壓力，“哦？你如何肯定朕的公主就是你的女人？”
雲錦視而不見藍雪國主眼中的凌厲，目光定在鳳紅鸞的臉上，只是一瞬，便移開視線，淡而冷地道：“藍叔叔不是說過嗎？我有權利坐鎮最後，怎麼？藍叔叔反悔了？”
藍雪國主瞬間收回了凌厲之色，點點頭，“不錯，朕是說過。”
“所以，我來帶走我的女人！”雲錦擡步走進大殿，直直向着鳳紅鸞走去。
鳳紅鸞坐着的身子一動不動，只是淡淡地看着雲錦向着她走近。白衣如雪，步履如蓮。她早就知道，這個人是極美的。他什麼也不做，他的風采便佔盡世間風流。
“姐姐！你真要選他？這個混蛋，難道你忘了，他如今早已經不是人，他沒心了！”藍澈提醒鳳紅鸞。
鳳紅鸞不理會藍澈，而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即將燃盡的香道：“答對我的問題纔是我的駙馬！其他一切，做不得準！”
聞言，衆人都看向那香，很快就要燃盡了。
雲錦這時已經走到鳳紅鸞的面前，白衣如雪的身影在她身前落下了一片暗影，他雙手撐住椅子兩端的扶手，將她圈在他身前，俯身看着她清淡的臉。
鳳紅鸞眉頭都不皺一下，淡淡地迎視雲錦。
“我雲錦的女人，天下何人也肖想不起。”須臾，雲錦直起身子，瞥了一眼即將燃盡的香和大殿衆人，眸光從玉痕、藍子逸、玉子墨等人身上掠過，清冷地吐出一句話，衣袖捲起一陣冷風，衆人只覺眼前墨色一晃，孫福手裡的紙上已經落下了兩個字。
隨着他落筆，一炷香正好燃盡。
雲錦將筆一甩，轉頭看着鳳紅鸞，“你這女人，居然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鳳紅鸞似乎沒聽見一般，目光落在雲錦寫的那兩個字上。這一瞬間，似乎大殿所有人都不存在了，包括她自己。只剩下她眼中的那兩個字。
衆人也都看向孫福手中的那張紙。只見鳳紅鸞的旁邊寫了兩個大字——雲錦。
只是一眼，便奪人心聲！衆人恍然大悟！
紅鸞公主要找的不是駙馬！而是陪她走一生的人，自然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雲錦和鳳紅鸞那兩個名字並排在一起，風骨卓絕，正如那一坐一站的人，風景如畫！
玉痕看到那兩個並排在一起的名字，低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他如玉的臉上投下一抹暗影。藍子逸和玉子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答案，齊齊苦笑了一下。
那些公子們同時低頭，人人眼中神色悵惘。
大殿千人，無聲無息。許久，藍雪國主開口，“雲小子這字可是好字！”
“哼！字好管什麼用？人不好我姐姐也是不會選的。”藍澈冷哼一聲，板着臉看向鳳紅鸞：“姐姐，下面的可都寫好了。你可要想清楚，看清楚，別選錯了駙馬！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鳳紅鸞瞥了藍澈一眼，起身站了起來，越過雲錦，擡步走下玉階。
雲錦也不攔阻，旁若無人地坐在了鳳紅鸞剛纔的位置上。
藍澈怒瞪着他，忽然出手。
雲錦手腕一動，看不到任何動作便扣住了藍澈的手腕，冷冷涼寒的聲音響起，“別招惹我，你不是你姐姐。再動一下，我不介意用你的手做今日的盛宴大餐。”
藍澈聞言更是怒極，手下用力。但被雲錦鉗住的手一動不動。他掙扎了半響，看到雲錦面無表情的臉忽然低頭照着他的手背咬了下去，聲音咬牙切齒，“有本事你最好就廢了爺，否則我就給你咬掉了。”
雲錦一動不動，不看藍澈，也不看自己的手背，也並沒有如他所說廢了藍澈的手，而是眸光淡而涼地跟隨着鳳紅鸞的身影。看着她走過一個個男子面前，停頓，拿起桌上的答案，然後放下。
血腥味彌散出來，衆人都看着藍澈身爲太子至尊居然當殿不顧風儀地咬人。尤其那狠勁，似乎咬在自己的手背上。人人心頭直冒涼氣，而云錦則是巋然不動。
藍雪國主靜待了片刻開口阻止，“澈兒！住口！”
藍澈憤恨地住口，嘴角鮮紅，看着雲錦，“你廢啊？你怎麼不廢？”
雲錦看到鳳紅鸞站在了玉痕身邊，他收回視線瞥了藍澈一眼，看向自己的手背，只見鮮血涓涌，幾可見骨。他冷冷吐口：“愚蠢！”話落，他鬆開藍澈的手，再不看他。
藍澈一口氣險些上不來，他猛地用袖子一擦嘴角，極其嫌惡，“你更愚蠢！”話落，見鳳紅鸞站在玉痕面前許久不動，幸災樂禍道：“我姐姐的駙馬纔不是你！”
似乎迎合藍澈的話，鳳紅鸞上前了一步走向玉痕。
雲錦鳳目剎那涌上沉寂，一瞬不瞬地看着鳳紅鸞。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住。玉痕袖中的手死死攥緊。
“其實，在曾經的某一刻，我是動心了的。”鳳紅鸞見玉痕面色微微一白，她淺淺一笑，“也許，從今往後，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其實，或者是從初見，青山古寺，那三日的棋早已經註定。”
雲錦忽然移開視線，眸中的風暴剎那退去。
“一局棋，兩個人下，永遠也只能是對手！”鳳紅鸞看着玉痕，聲音輕若風絲飄過，“玉痕，我們開始，便已經錯了。”
玉痕身子微微一震。
“這一局棋，江山如畫，我會陪你下。哪怕我們自此不再見。也會將這一局棋陪你下完。”鳳紅鸞轉身，最後一句話傳音入密到玉痕耳邊。話落，她已經走上玉階，再不看玉痕蒼白的臉色，在雲錦面前站定，如剛剛他看她一般地看着他。
雲錦迎着鳳紅鸞的視線，眸光清幽如深潭。
鳳紅鸞目光落在雲錦的手上，只見被藍澈咬傷的手背幾可見骨，鮮血滴滴嗒嗒地滴在地面上，她抿脣看了半響，輕聲道：“你可知道，其實有那麼一刻，我是想要放棄你的。”
雲錦身子幾不可見的一顫。
“不過，放棄你，如挖骨焚心，哪怕挖骨焚心也割除不去。”鳳紅鸞平靜地迎上雲錦的視線，“所以，即便你棄情絕愛，哪怕我們相互折磨到死。這一生，我也認了！”
話落，她敏感的察覺出雲錦在這一刻呼吸都不聞。她輕柔的執起雲錦被藍澈咬傷的手，五指緊緊扣住，一字一句地道：“不是駙馬，而是夫君，鳳紅鸞一生的夫君！”
這一刻，大殿內連空氣都凝止了。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那兩隻交握在一起的手。一大一小，如此和諧。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不是什麼山盟海誓，花前月下，而是那個女子說“不是駙馬，而是夫君，鳳紅鸞一生的夫君！”。相信聽到這一句話，哪怕讓場中任何一個男人去死，都心甘情願。
玉痕目光落在那兩隻交纏的手上，腦中想着的盡是鳳紅鸞剛剛對他說的話。心中不是痛苦，不是麻木，而是恍然。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的。
原來，曾經某一刻，她是動心了的。
仔細回想和鳳紅鸞相識的點點滴滴，腦中映出那一日在東璃的那處小小山谷。她任他攬着，和他說笑。尤其那一刻她飄逸的身影和放鬆的神情。以及他們比試遊湖。
原來，他纔是不懂得珍惜的人！
那個時候，他是被某種東西蒙蔽了雙眼吧？他處處謀略，處處算計，卻不知道，就在這算計中，算丟了本該算計的。
許久，玉痕自失一笑。從今以後，徹底失去了！
藍子逸也看着那兩隻交握的手，脣邊只有淺淺的笑意。其實，他早就知道的。這樣的兩個人，即便是山崩地裂，即便是斗轉星移，即便是日月倒轉，哪怕那個人冷心絕情，哪怕那女子心灰意冷。他們都不會放過彼此。有一種東西，早已經在他們的心裡生根發芽，深入骨髓。
在初見他就知道；情花毒那日他依然知道；在前幾日的花燈會他更是知道。所以，他從來都會守好自己的心。
玉子墨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黯然有，神傷有，欣慰有，感嘆有，但更多的還是釋然。他以前既然甘願守護了十幾年。幸福，又如何會有他的份？
白灼和楚楓覺得他們本來就是湊數的，只能感嘆世事如棋。
那二十名年輕男子則是覺得今日能坐在這裡，已經頗感榮幸！天上的明月，只有伸手夠得到的人才能摘到！顯然他們不是那個人。
“好！”藍雪國主點頭，打破了大殿的靜寂和衆人的視線，威儀開口：“朕早先說過，我女兒的心願爲主。所以，我女兒選的駙馬，也便是朕選的駙馬！”話落，他一錘定音：“雲錦！”
這一刻，雲錦的名字如一道清越的音符劃過衆人的心頭。所有人都看着他，即便前些日子關於那些污濁的傳言，即便那些罵聲，即便那些憤恨入骨的言詞，一一出現在衆人的腦海。但是誰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名字，和紅鸞公主連起來，聽着是最舒服的。
莫非天下人已經習慣？
藍澈雖然不滿，但見藍雪國主已經承認，他只能恨恨道：“便宜你這個混蛋了！”
“誰便宜誰還不一定！”雲錦冷哼一聲，看向鳳紅鸞，淡淡揚起眉梢，“夫君？”
“是雲夫人！”鳳紅鸞道。
雲錦忽然笑了，雖然笑意依然帶着三分清冷清涼，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的笑最美。點點頭道：“那可不可以請雲夫人幫我包紮手？”
鳳紅鸞看了一眼雲錦，淡淡地挑眉，“有何不可？”
話落，她鬆開雲錦的手，剛扯出手指，就被雲錦死死扣住，他身子沒骨頭一般地倚靠在椅子上，不容反駁地道：“就這樣！”
鳳紅鸞看着被他緊緊扣住的手指，緊得似乎生怕她離開一般，點點頭，“好！”
雲錦得到一個好字，便旁若無人地閉上了眼睛。
“去拿東西過來！”鳳紅鸞對着孫福吩咐。
“將凝脂露去取來給駙馬用！”藍雪國主命令。
“是！”孫福立即跑了下去。
大殿靜寂無聲。衆人都看着那一坐一站的二人。紅鸞公主和雲少主情路百轉千回。令人感嘆！
不多時孫福取來凝脂露，鳳紅鸞給雲錦清洗傷口，動作輕柔，似乎她手裡那隻手是世間易碎的珍寶。將傷口處理妥當，鳳紅鸞看着五指交纏在一起的手，動了動想拿出來，雲錦緊扣着不動，她試了兩次拿不開，擡頭，見那人居然呼吸均勻居然睡着了。
“他……他居然睡了？”藍澈不敢置信地瞪着雲錦，伸手就要打醒他。
“別動！他千里奔波而來，定是疲憊至極。讓他睡會兒，左右也是無事。”鳳紅鸞攔住藍澈，認真地看了一眼雲錦微含黛色的黑眼圈，而且握着的手可以感覺到他脈象虛浮，空蕩無底，顯然受了重傷。
“你就慣着他吧！早晚讓他將你拿捏死！”藍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鳳紅鸞一眼。
“父皇，開宴吧！”鳳紅鸞坐在雲錦身旁，轉頭對着藍雪國主道。
“擺宴！”藍雪國主擺擺手。
孫福立即指揮着人上筵席。山珍海味、美酒佳餚、一一羅列上席面。美女宮娥魚涌而出，輕歌曼舞《鸞鳳和鳴》曲。不出片刻大殿內就熱鬧了起來。
雲錦被吵醒，蹙眉吐出一個字，“吵！”
“是《鸞鳳和鳴》！”鳳紅鸞輕聲道。
雲錦閉着眼睛繼續睡去，再未開口。
藍澈狠狠瞪了雲錦一眼，藍雪國主笑着招呼衆人用膳。
開始大殿內衆人的氣氛都有些冷，漸漸地推杯換盞起來。畢竟公主招駙馬是喜事，而且公主和雲少主和好都是藍雪臣民樂見。紛紛起身給藍雪國主敬酒。藍雪國主雖然很少笑，但近臣都能看出皇上心裡還是高興的。太子殿下雖然板着一張臉，似乎也是高興的。
這一場宴席，藍雪臣民盡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藍雪國主轉向鳳紅鸞和雲錦，“雲小子，你該醒了！文定之禮，納聘，婚期，你有何想法？”
雲錦閉着的眼睛緩緩睜開，那一瞬間，一雙冰寒的眸子映在衆人眼前。人人只覺心頭齊齊一寒。大部分人都避開視線低下頭。
鳳紅鸞敏感地察覺到有一股冰寒的涼意從雲錦指尖傳來，那種透骨的涼寒直直地涼到她心裡，似乎將四肢百骸都冰起來了一般。不過也只是一瞬間，那種寒涼之意突然褪去。她面色不變，恍若不查，不動聲色地坐着。
雲錦收回視線，瞥了鳳紅鸞一眼，語氣漫不經心，似乎是極其無所謂道：“都聽她的，她說如何就如何！”
藍澈頓時大怒，“雲錦！你到底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雲錦看了藍澈一眼。
“你不想娶我姐姐就明說！不用跑這裡來給本太子充大爺！你這般無所謂的態度是做給誰看？本太子不稀罕！”藍澈怒瞪着雲錦。
雲錦轉頭看向鳳紅鸞，“你弟弟似乎不滿意我的說法！”
鳳紅鸞不看藍澈，柔聲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兒，你可以不用管他！”
“你不用我管？好！我不管！你以爲我願意管你的事兒？你以後哭最好別讓我看見！”藍澈氣怒地扔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大殿衆人屏息，有短暫的靜寂。都想着雲少主通天咒大成果然如換了一個人一般。以前雲少主只是不近人情，如今的雲少主則是讓看到他的人冰凍三尺。不由得爲鳳紅鸞以後的日子擔憂。和沒有情愛的人生活一輩子，該是何等的艱難。
藍子逸和玉子墨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頭。玉痕一直低着的頭忽然擡起看了雲錦一眼，那一眼幽深深邃。
藍雪國主點點頭，“那就聽紅鸞的意思。你說說，你是如何打算？”
“如此大事，人生只此一次。自然要好好斟酌準備一番的。女兒不想草率，還沒想好。過些日子再定吧！”鳳紅鸞話落，轉頭詢問雲錦，“如何？”
“隨你！”雲錦薄脣吐出兩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就這樣！”鳳紅鸞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