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清醒交易(2)
“那可不一定，她可不是她娘，族主怕是不會心軟。”貴老太妃搖搖頭，看着鳳紅鸞道，“不過她如今可是很重要，受些苦雖然怕是免不了，不過我敢保證斷然沒有性命之憂，你大可以放心。”對上太皇太后疑惑的視線，貴老太妃再次開口，“你一定很奇怪爲何我敢向你保證吧？我告訴你，少主視她爲珍寶，爲了她不娶錦瑟小主，反抗族主和掌刑堂，自願跳下了千年寒池，接受雲族天雷地火懲罰，只是爲了娶她。”
太皇太后頓時一驚，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雲族少主爲了娶她跳下了千年寒池？”
“不錯！”貴老太妃點頭，瞟了鳳紅鸞一眼，“少主要娶她，族主和掌刑堂自然不同意，兩方爭執不下，最後少主跳下了掌刑堂的千年寒池。”
太皇太后欷歔不已。
貴老太妃繼續道：“她好福氣，少主天縱英才，卻是爲了她不惜毀去自己一身修爲跳下千年寒池。你我二人窮盡一生也沒有找到真心所愛，雖然享有榮華富貴，比起她來卻連片瓦塵土也不如。我們都爲了一個不將我們放在心裡的男人賠進了自己一生，你如今還要爲了他守天下，我卻是連容身之地也無。”貴老太妃經過那日被遣回雲族之事似乎通透了許多，“族主即便想殺她也要顧念少主，少主跳下寒池之時對族主說，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的話，自己九死一生回來便毀了雲族。”
“雲族少主常人難及。”太皇太后嘆道。
“的確是常人難及。不過掌刑堂的千年寒池千百年來只有一人活着出來過，就是她娘，但是當年她娘有百年內力火焰果護體，出來也不奇怪。”貴老太妃又道，“可是少主的靈力曾數次受損，下寒池前又同掌刑堂四大護法長老拼靈力，體內靈力已經枯竭，而且受了很重的內傷，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太皇太后聞言老臉發白，“可惜了雲族少主天縱英才！”
“是啊，雲族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少主那樣涼薄不將世間一切放在心裡的人卻是獨獨對她做到如此地步。”貴老太妃蒼老的聲音意味不明，“也就是如此族主和掌刑堂纔不會再派人來直接殺她，而是將她帶去雲族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少主癡迷至此。所以，族主和掌刑堂怕是還不知道她是那人的女兒。”
太皇太后點點頭，“我那兩個孫兒都是沒福氣的，我自然也是希望雲族少主可以度過這一劫，紅鸞丫頭受的苦太多，有心結沒解開，性子又太冷，只希望以後雲族主和掌刑堂能善待紅鸞丫頭，讓她和雲族少主喜結連理。”
“這我說了可不算，我只能答應你在這一路上我不會爲難她。但是入了雲族，見了族主和四大長老，接下來的事可就不歸我管了。”貴老太妃立即道。
“也罷！你能答應我不爲難她我就已經很知足了。”太皇太后嘆了口氣。
這時李嬤嬤在外面急道：“太皇太后，皇上已經得到公主進宮的消息過來了！”
“走吧！”太皇太后閉了閉眼睛，擺擺手。
貴老太妃一擺手，一人立即抱起鳳紅鸞，身影一閃進了暗道，她看着太皇太后，“我雖然在這皇宮裡沒了容身之地，但是我發現你比我要悲慘得多，至少我得到了他的寵愛，你什麼也沒得到，還要爲他固守江山，不值！”
話落，貴老太妃身影閃進了密道，密道的門無聲關上。
太皇太后一瞬間老臉煞白，身子一軟，跌倒在了地上，淚如泉涌。
先太皇敬她畏她，但是從來就吝嗇一絲半點柔情憐愛，她這一生就困守在東璃皇宮，入宮至今只出去了一次，就是去雲族，還是蒙面來去。這一輩子皇宮外面的天她從來就沒看過，她一心爲了東璃，如今連東璃天下到底是圓是扁也未曾看過。輔佐三代君王，爲此耗盡了一生……
值嗎？不值嗎？值與不值都在自己一念之間。
無論如何她如今也做到這一步了，她兩個孫兒即便是怪她將鳳紅鸞送給雲族，秘密用來做雲族主助東璃使得西涼退兵的交易，她也只能承受。爲了東璃江山，爲了鈺兒和璃兒，哪怕是要她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
君紫鈺疾步闖了進來，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菊花茶泛着絲絲香氣，太皇太后閉着眼睛躺在榻上，寢殿內沒有鳳紅鸞的影子。他心底一沉，“皇祖母，你還是將她送走了。”
太皇太后睜開眼睛看了君紫鈺一眼，“鈺兒，你可怪皇祖母？”
君紫鈺抿脣不語。
“哀家知道你是怪我的，可是你可知道紅鸞丫頭是願意的？若她不願意，憑着她的本事哀家勉強不了她。”太皇太后嘆息一聲。
君紫鈺身子一震。
“西涼得理不饒人，要我東璃割捨鳳陽城二百里三州十郡縣，便是要了我東璃半壁江山。半壁江山一毀，我東璃便是西涼囊中之物，再無翻身可能。別說你和璃兒不同意，就是皇祖母也不同意，更何況還要賠上紅鸞丫頭。”太皇太后道。
“所以，爲了保住東璃江山，皇祖母你便和雲族主聯手，將她送給雲族主，用來換取雲族主幫助，保住我東璃江山？”君紫鈺接過話，心在滴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皇祖母也是不得已爲之。”太皇太后老臉煞白，“更何況皇祖母問了紅鸞丫頭，她說對你無意，既然無意，強行留在身邊也是徒增心傷。”
“可是皇祖母知不知道，你這是爲了東璃的江山將她往火坑裡推？”君紫鈺痛心道，“皇祖母口口聲聲說是爲了東璃江山，爲了東璃子民，可是皇祖母難道就不知道她也是東璃的子民？”
“紅鸞丫頭是東璃子民沒錯，但是犧牲一人保住東璃千萬子民，這筆賬算下來很合算。”太皇太后看着君紫鈺，“如今藍太子被西涼軟禁，藍雪不敢再輕易動手，東璃沒了藍雪這個助力便任西涼宰割，除非接受雲族的條件，否則就要眼睜睜地看着西涼鐵騎踏平我東璃國土。再者就是接受西涼的條件，割捨半壁江山不說，難道你真要將紅鸞丫頭送去西涼做人質？”
“鈺兒，你身爲一個帝王，不能感情用事，東璃江山不能毀於一旦。”太皇太后語重心長道，“鈺兒，有些人就是那鏡中花水中月，皇祖母知道你不忍心，就讓皇祖母來做這個惡人，你要恨就恨皇祖母吧！”
君紫鈺袖中的手緊緊攥起。
“紅鸞丫頭吉人自有天相，她在雲族頂多受些苦，應該無恙的，畢竟她……”
“皇祖母別說了，如今說得再多朕也無能爲力，即便是想追回，什麼都晚了，不是嗎？”君紫鈺轉身向外走去，轉眼間就出了寢宮，喑啞的聲音飄進了太皇太后耳裡，“若有來生，朕甘願託生貧困人家也不再做這個皇帝……”
太皇太后老眼閉上，淚流滿面。
她做錯了嗎？爲了東璃江山，她是否做錯了？搖搖頭，她沒做錯，只不過造化弄人，讓她的兩個孫子都喜歡上了鳳紅鸞而已。
出了德馨園，君紫鈺站在門口，眯着眼睛看天空。
驕陽似火，但是他只覺得渾身冰冷，誰也體會不到他此時的心境，若沒有皇祖母，他寧願東璃傾覆，只換她平安。
“皇兄，她在哪裡？”忽然一道疾風捲來，君紫璃飄身而落，也顧不得君臣之禮，一把抓住君紫鈺，急切地看着他，“是不是皇祖母將她送走了？”
君紫鈺看向君紫璃，短短時日他卻已經不成人形，脖頸的血痕未曾包紮，在陽光下如此顯眼，心中忽然說不出什麼滋味，推開他，淡淡道：“至少你還有過任性的機會，朕連任性的機會都不曾有。”
君紫璃看着君紫鈺，“皇兄……”
君紫鈺忽然出手點住了君紫璃的穴道，聲音平靜，“就當我們從來就沒有見過她吧！”
君紫璃不曾防備君紫鈺對他出手，頓時臉色大變。
“來人，給璃王服用千日醉，沒有朕的吩咐不准他醒來。”君紫鈺沉聲吩咐。
“是！”凌青飄身而落，抱着君紫璃退了下去。
君紫鈺緊抿着脣向雲山方向看了一眼，擡步向着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玉案上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張雲族主的修書，上面蓋有云族主印璽。修書言：“雲族和東璃達成協議，東璃送鳳紅鸞給雲族，作爲交換條件，雲族助東璃擊退西涼五十萬大軍，協議在鳳紅鸞到達雲族之後生效。”
君紫鈺手緊緊攥起，死死地盯着修書，許久，揚聲道：“來人，傳吳卓！”
“是，皇上！”李文立即下去傳旨。
不出片刻，一直和滿朝文武候在外面等着覲見的吳卓疾步趕來，跪倒在地，“老臣拜見皇上！”
“吳卓接旨！”君紫鈺看着吳卓沉聲說道，威嚴之勢盡顯。“朕命你爲護國兵馬大將軍，點兵二十萬，即刻起程去鳳陽城接應，途經江雲城分水嶺和李巖庭十萬兵馬匯合，在雲族派遣人力來接應前，全力阻住西涼五十萬兵馬，不準一兵一卒踏入東璃一步。”
“臣接旨！”吳卓大聲道，鏗鏘有力。
“你得勝還朝之日便是朕迎娶吳府小姐之時，尊爲我東璃皇后。”君紫鈺薄脣緊緊抿了一下，沉聲道，“願國丈不要辜負朕之倚仗。”
吳卓一驚，隨即一喜，連忙鄭重道：“臣定全力阻住西涼五十萬兵馬，不讓其踏入我東璃一步。爲國效力，萬死不辭！”
“好！朕稍後給三軍將士餞行！去吧！”君紫鈺一揮手，吳卓退了下去。
看着吳卓匆匆離開，虎步生風，君紫鈺凝思，東璃若是度過一劫，他從今以後便要東璃站在一個任何人也威脅不了的高度。
未時三刻，吳卓點兵二十萬，君紫鈺給三軍將士送行，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離開東璃京都，向着東璃與西涼邊境的鳳陽城而去。
丞相府清心閣。
玉痕負手站在窗前，太陽已經偏西，正是未時三刻。陽光透過紗窗灑在他身上，照在他臉上，玉顏在陽光下神色莫測。
“啓稟主子，東璃君主下旨，命吳卓爲護國兵馬大將軍點兵二十萬前往鳳陽城。”流月飄身落在玉痕身後，“雲族和東璃達成協議，東璃以紅鸞公主秘密送給雲族作爲雲族主幫助東璃退兵的條件。”
玉痕忽然轉過身，“何時之事？”
“兩個時辰之前！”
“爲何早不報來？”玉痕聲音忽然沉了一分。
“主子恕罪，屬下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東璃太皇太后未曾經過東璃君主，私自和雲族主達成協議，躲過了屬下等人視線，由密道秘密帶走了紅鸞公主，如今怕是已經在三百里之外了。”
“她沒有反抗？”玉痕揚聲道。
“紅鸞公主中了雲魂香，昏迷不醒。”流月立即道。
“雲魂香還難不住她。”玉痕薄脣微抿，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沉默片刻，沉聲吩咐，“立即傳書，五十萬兵馬即刻攻陷鳳陽城。”
“是！”流月朗聲道。
“派人給藍雪國主傳書，如果還想要藍澈的命就立即出兵東璃，攻陷東璃和藍雪邊境池峰城。”
“是！”
“召集隱月星魂，在雲山百里之內給我攔住雲族隱衛，不惜一切代價帶回她。”玉痕鳳目涌上暗沉。
“是！”
一連下了三道命令，玉痕擺擺手，“去吧！”
流月立即退了下去。
清心閣陷入寂靜，玉痕鳳目定在雲山方向一片黑暗。許久，身影一閃，輕如雲霧，瞬間出了丞相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