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達成協議(1)
入了城門，鳳紅鸞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只見城內大多數門戶緊閉，也有門戶依然開門營業，街上行走的西涼士兵整齊有序，並沒有燒殺搶掠。她不得不佩服西涼治軍有方。
“西涼國富兵強，果然如是。”鳳紅鸞讚了一句。
玉痕莞爾一笑，“總有一日會打破這時局，西涼不想被滅，便只有籌謀變強。”
“江山於你來說……很是重要？”鳳紅鸞挑眉。
“生於皇室之人，沒有選擇的餘地。位置擺在這裡，失了這些，便如將命送於他人之手。即便不在意，也輸不起。”玉痕語意中夾雜着多種情緒，但是不細聽，依然還是那般清清淡淡的。
鳳紅鸞瞭然。
身處玉痕這個位置，二十年來各種辛苦怕是隻有自己知道。如果他是一個庸碌之人，早被他人吞食入腹。如果沒有才華和籌謀，西涼國主斷然不會允許他坐太子高位二十多年。玉痕今日如此精於算計，也是環境造就。
馬車在鳳陽城城主府前緩緩停了下來。
李洛翻身下馬，躬身走到車前，“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玉痕伸手挑開簾子，緩步下了車，對着車內伸出手，“下車吧！”
鳳紅鸞將手交給玉痕，緩步下了車，擡眼看向城主府，簡直比丞相府還氣派。
這也就是西涼爲什麼在短短時間內便攻陷了鳳陽城的主要原因。山高皇帝遠，只圖安逸，只看這城主府如此氣派，鎮守這鳳陽城的城主就該大卸八塊。
“原來有佳人陪伴，皇兄真是好福氣。”一個極爲好聽的聲音傳來。
鳳紅鸞順着聲音轉過頭，便見從裡面走出兩個人。二人與玉痕年歲相近，長相俊美，但她看慣了玉痕和雲錦的樣貌，如今只覺一般。一身錦衣華服，端的是貴氣非凡。腰間的玉佩雕刻着龍形的圖案，顯然是西涼皇子。
鳳紅鸞淡淡看了一眼，不以爲意地收回視線。
西涼國主據說有二十多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不過這二人看來估計是例外了。年紀小的那個眉眼間隱着輕浮風流之色，步履虛浮，顯然長年沉浸在溫柔鄉。年紀大的那個嗜殺之氣濃郁，顯然是上過戰場，不過觀之眉眼，有勇無謀。
那二人本來開玩笑，當看到鳳紅鸞的臉，齊齊停住腳步驚豔地看着她。年紀稍小一些的男子眼睛發亮，對着玉痕詢問道：“皇兄這是打哪裡尋來的美人，可否給兄弟介紹一下？”
“這是東璃紅鸞公主。”玉痕淡淡瞥了二人一眼，拉住鳳紅鸞擡步向府邸走去。
二人聞言頓時睜大眼睛，“她就是那個被君紫璃未娶先休的鳳紅鸞？”
鳳紅鸞冷哼一聲，停住腳步，目光冷冷地看着二人，“你們只知道我被君紫璃未娶先休，就不知道我奉聖旨休夫？看來西涼消息當真閉塞。”
二人頓時一愣。
玉痕本來俊顏微沉，聞言淡淡一笑，對二人道：“明日午時我要和東璃君帝商談和解之事，五哥和九弟若無事就告退吧！”
“什麼？皇兄要和東璃和談？”九皇子訝異道，“如今正是我西涼吞併東璃之時，如何能和談？”
“不錯，如此機會百年不遇，如何能和談？”五皇子也道。
“五哥和九弟是在質疑父皇的決策？”玉痕淡淡挑眉。
二人面色頓時一變，齊齊搖頭。九皇子心有不甘道：“可是如今大好機會，白白錯過豈不可惜？皇兄，父皇年老不明事理，你也……”
玉痕玉顏一沉，“九弟，有些話要斟酌而言。”
九皇子住了口，臉色慘白地看着玉痕，這話的確大逆不道。玉痕不再看二人，拉着鳳紅鸞進了府門。
內院中早已經着人收拾出兩間乾淨的房間。安置下來用過晚膳後，玉痕便出去理事了。鳳紅鸞因那幾日日夜練功未曾休息，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將近午時鳳紅鸞才醒，梳洗用罷飯後出了房門。流月已經等在門口，見鳳紅鸞出來立即躬身道：“屬下護送公主前去風波亭，主子稍後處理完事情直接從別處前去。”
鳳紅鸞點點頭。
出了府門，有三輛馬車停在那裡。五皇子和九皇子站在門口，見鳳紅鸞出來，兩人頓時直直地看着她移不開視線。
鳳紅鸞恍若未見，直接向玉痕的馬車走去。
五皇子、九皇子本來在這裡等了一上午就是爲了見鳳紅鸞，見她居然理都不理他們，頓時大怒，剛要上前攔住鳳紅鸞，流月已搶先一步道：“太子殿下還在風波亭等着，兩位皇子若是耽誤了大事，不只太子殿下那邊不好交代，皇上那裡也是不好交代的。”
五皇子、九皇子只能壓下心頭的怒火，看着鳳紅鸞上了馬車。想着自古人質在別國都是低人一等，等她到了西涼爲人質，任他們爲所欲爲，壓在身下也不在話下，如今就先忍了。
三輛馬車很快就出了城門，從城門到風波亭沿途十里地都有兵將駐紮。鳳紅鸞透過車簾縫隙看到馬車所過之處西涼士兵齊齊跪地。這是玉痕的馬車，可見玉痕在西涼國的地位極高。
一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下，流月對着車內躬身：“公主，風波亭到了！”
鳳紅鸞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去，只見風波亭東西兩側各自駐守着東璃和西涼兵將，一眼所見，鐵血輕騎，一片肅然。
風波亭內僅有一襲明黃身影背身而立，遠遠看來，透着濃濃陰鬱。鳳紅鸞看着君紫鈺，如水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便淡漠地移開視線，緩步下了車，擡步向風波亭走去。
君紫鈺似乎感知了鳳紅鸞到來，緩緩回頭。當看到她如脫胎換骨的變化，微怔了片刻，苦笑道：“看來朕是白擔心了，紅鸞過得很好。”
鳳紅鸞淡淡道：“我一貫隨遇而安。”
“這麼說紅鸞不怪皇祖母將你送往雲族了？”君紫鈺看着鳳紅鸞，近在咫尺，才發現她依然如初見之時，那一雙眸子依然淡漠無情。
鳳紅鸞不語，看向天邊流雲，神色淡漠。
君紫鈺盯着鳳紅鸞，鳳目凝聚着深深痛苦，他上前一步，抱住鳳紅鸞的身子，“紅鸞，你爲何……”
“君帝和紅鸞公主真是兄妹情深。”九皇子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君紫鈺被迫止住話，回身便看到五皇子和九皇子神色不屑地看着他，鳳目厲色一閃，俊顏微沉，“今日風波亭之約可是玉太子和朕所定，閒雜人等一律勿擾，朕稍後倒要問問玉太子作何處理。”
九皇子頓時大怒，“君帝，你別不知好歹！若不是父皇有旨，我的兵馬早就踏平東璃了，還容你站在這裡？”
“就憑你二人也能踏平我東璃？癡心妄想！”君紫鈺鳳目眯起，“如今朕便可殺了兩位闖入者。”
君紫鈺話落，凌青的劍瞬間而至，刺向九皇子。
九皇子大驚，五皇子立即出手相救，但如何能快得過君紫鈺身邊的一等護衛？眼看九皇子就要身首異處，一枚白玉扳指飛來，打開了凌青手中的劍。叮的一聲脆響，白玉扳指落地，居然未碎。鳳紅鸞推開君紫鈺，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皇兄！”九皇子腿都軟了。
五皇子和九皇子一母同胞，也嚇得夠嗆。
玉痕今日一身太子正統着裝，頭戴玉冠，腳蹬金靴，腰間玉佩泛着灼耀之光。他緩步走來，端的是雍容俊美，掃了鳳紅鸞一眼，對君紫鈺道：“君帝青天白日刺殺我西涼皇子，這是何意？”
“今日風波亭之約是朕與玉太子和好之約，閒雜人等前來搗亂，朕還想問玉太子是何意？”君紫鈺沉着臉看着玉痕，冷冷問道。
玉痕點點頭，算是認同了君紫鈺給的理由，回頭對五皇子和九皇子道：“今日父皇將此事全權交由我處理，五哥和九弟的確應該避嫌。”
“鳳陽城可是我二人……”五皇子頓時不幹。他們拿下了鳳陽城，憑什麼功勞是玉痕的？
“五哥是在質疑父皇的決定？”玉痕淡淡挑眉。
五皇子聞言後退了一步。
“還是說五哥想取本太子而代之？”玉痕又問。
五皇子臉色大變，九皇子立即搖頭，“皇兄何出此言？我和五哥不過是想來助皇兄一臂之力而已，既然用不着，那我二人便回去等皇兄的好消息。”
玉痕點點頭，“五哥和九弟攻陷鳳陽城有功，我已經向父皇遞了摺子。回朝後父皇會多加褒獎，如今五哥和九弟可以起程先回西涼了。”
五皇子和九皇子本來心中不忿，聞言頓時一喜。剛要對玉痕道謝，玉痕擺擺手，不欲再說，二人退出了風波亭。亭中僅剩下玉痕、鳳紅鸞、君紫鈺三人。
君紫鈺看着玉痕，沉聲開口：“玉太子想要什麼不妨直說。”
玉痕淡淡一笑，將一封修書遞給君紫鈺，“這是我父皇的修書。”
君紫鈺接過修書，面色一寒，“不可能，朕不會答應。”
玉痕冷冷道：“君帝可要想好了，別答復得太快。君帝既然曾經將紅鸞送往雲族，也就是說在你心裡還是東璃江山爲重。如今我西涼已經讓了一大步，捨棄了鳳陽城二百里三州十郡縣，只留一個鳳陽城而已。況且不要紅鸞爲人質，而是嫁入我太子府爲妃，兩國聯姻，修永世之好。君帝還想如何？”
君紫鈺死死地盯着玉痕，“設了這麼大的一個局中局，只不過是爲了謀求一人而已。原來你的目的在此。”
玉痕淡淡一笑，“紅鸞值得我這樣做。”
鳳紅鸞忽然轉過身，眯着眼睛看正午的太陽。此時陽光正烈，她忽然想起雲錦的話，他說陽光在天上，誰也擋不住……
“不可能，你不要妄想了，朕是不會同意的。”君紫鈺看着玉痕，想起這些日子的煎熬不過是他爲了謀求紅鸞而設的一個局，心中怒不可遏。
“這麼說君帝是要打了？”玉痕揚眉，“君帝可要想好了，我既然敢動手，就不怕你魚死網破。”
君紫鈺死死地看着玉痕，陰冷地吐出一個字，“那就打。”
玉痕袖中的墨綢突地飛出，不容君紫鈺躲閃便纏住了他的脖頸。
君紫鈺俊顏一沉，傳言玉痕武功登峰造極，他未曾想到自己在他手下過不了一招，差距何其之大。
凌青面色大變，拔劍上前相救，流月寶劍出鞘截住了凌青。東璃和西涼兵將齊齊拉弓搭箭，風波亭轉眼間呈現劍拔弩張之勢。
鳳紅鸞依然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不曾回身。即便她出手，也無法從玉痕手裡救出君紫鈺，更何況她不願出手。即便今日東璃和西涼開戰，君紫鈺被殺了，她也不欠東璃什麼，相反君紫鈺和君紫璃欠她的多。
“若是打的話，你一死，東璃轉眼間便落入我手。即便有個君紫璃，但是遠在池峰城被牽住，你認爲東璃還有還手的餘地？”玉痕淡淡開口。
君紫鈺臉色陰沉，無法答話。
玉痕撤回墨綢，放開了君紫鈺，淡淡道：“本太子念在君帝剛剛沒考慮好的分上，便再給君帝一個機會，到底如何作爲，君帝掂量吧！”
君紫鈺沉着臉盯着玉痕，半晌沉聲開口：“玉太子可否迴避，讓我與紅鸞說幾句話？”
玉痕點點頭，轉身出了風波亭。
君紫鈺回頭看着鳳紅鸞，陽光照在她身上，他卻感受不到她身上的半分暖意，鳳目複雜地盯着鳳紅鸞纖瘦的背影，許久開口：“你願意隨他去西涼？他這一局棋你是不是早就參與其中，將我和王弟像傻子一樣地矇蔽？”
君紫鈺心中鈍痛。他和王弟在東璃江山和她之間做選擇之時，她是不是早就料到是這個結果，然後在一旁嘲笑他們不自量力？
鳳紅鸞緩緩回身，淡淡地看着君紫鈺，提醒道：“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即便比一般女子強些，也是女人。你以爲我有多大能力能與玉太子合謀？不過我若嫁入西涼，以後也說不準。女人不一定是弱者，我也不會永遠弱勢，任人送來奪去。”
君紫鈺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如果這就是你要的答案，那麼我告訴你了。”鳳紅鸞目光依然淡淡，“我會爲了東璃江山嫁入西涼，也會說服玉痕不必讓東璃割送鳳陽城。我離開東璃，西涼撤兵，藍雪自然也會撤兵，讓三國恢復如初，也算是爲你爭取了平等的機遇。不過從今日起，我與東璃再無瓜葛。”鳳紅鸞一字一句道，“還有，若是你願意念在往日情分，准許鳳丞相告老還鄉的話，我會感激不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