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冷情出嫁(1)
鳳紅鸞面無表情地看着四人離去，回身看向流月和隱月星魂，擺擺手，“你們退下自行療傷吧！今日之事不過是小事，不用向他稟告了！”
流月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一揮手，帶着隱月星魂退了下去。
鳳紅鸞轉眸看向君紫璃。君紫璃面色複雜地看着鳳紅鸞，迎上她的目光低聲道：“我是聽到丞相府的動靜趕來的。”
鳳紅鸞點點頭。
“你何時有的內力？還是根本就一直都有，你……”君紫璃看着鳳紅鸞，想着她早先若有內力如何被他挾持？
“這些如今似乎不重要了。璃王殿下若無事就離開吧！”鳳紅鸞轉過身，看向杜海的屍身，吩咐道，“你二人帶他去棲霞山，埋葬在我娘墓旁，他忠心護主一生，一定願意的。”
“是，小姐！”青藍哭着點頭，看向鳳紅鸞，“那小姐明日出嫁……”
“你們將杜伯葬了之後，去西涼太子府找我。”鳳紅鸞擺擺手。
二人點點頭，出了丞相府。鳳紅鸞不再看一直沒走的君紫璃，擡步向清心閣走去。
君紫璃低下頭，遮住眼中的痛苦。如果他沒看錯，她使用的武功是傳說中的鳳緣天下。君紫璃一動不動地站着。滿目鮮紅，灼傷的不只是他的眼，還有他的心。想着大婚那日，丞相府大概也是這麼喜慶吧？可是他沒有來迎娶。若是來迎娶的話，鳳紅鸞可還是如今的鳳紅鸞？他苦澀一笑，擡步向外走去。
竹林發生的事情如一陣寒風颳過了無痕，未將丞相府喜悅的氣氛減少分毫。
鳳紅鸞回到清心閣，坐在軟榻上盤膝療傷。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鳳丞相的腳步聲進了清心閣，她才緩緩收功睜開眼睛，只見此時已經太陽偏西。
鳳丞相走到門口停住腳步，並沒有立即進來，而是輕聲詢問：“紅鸞？”
“何事？”鳳紅鸞下了榻，擡步走到窗前。
“爹聽說杜海……你也別太過傷心，杜海一輩子困在丞相府，他一生除了你娘便是守護你，如今去了，爹倒是羨慕他尋了你娘享福去了。”鳳丞相嘆息道。
“嗯！”鳳紅鸞淡淡應了一聲。
“皇上和太皇太后派人來傳話，說你明日出嫁，今日在宮中設了晚宴。”鳳丞相試探地問，“如今李公公就在門外，你……”
“不去！”鳳紅鸞拒絕。
鳳丞相連忙道：“那爹在府中設宴如何？”
鳳紅鸞微蹙了一下眉頭，點點頭，“好！”
“那我現在就着人準備，到時候着人來喊你。”鳳丞相一喜，連忙向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頭道，“紅鸞，爹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想說就說！”鳳紅鸞淡淡道。
鳳丞相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紅鸞，男人三妻四妾自古便是常事。你嫁入西涼玉太子府，便是太子妃，尊貴非比尋常。玉太子待你雖好，但他畢竟是太子殿下。據說太子府有三千美人，你萬不可嫉妒，以免惹玉太子生厭，也會爲西涼王室所不容。”
“知道了！”鳳紅鸞聲音依然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你知道就好，爹也是爲你好。”鳳丞相躊躇了片刻又道，“還有，無論你和雲族少主如何，你嫁給玉太子，就萬不要再想着雲族少主了，你……”
“你可以走了！”鳳紅鸞忽然打斷鳳丞相的話，聲音帶着隱隱怒氣。
鳳丞相嘆了口氣，轉身出了清心閣。玉太子和雲族少主都是人中龍鳳，但是西涼和雲族其實都不是好去處，他寧願紅鸞是嫁去藍雪。
酉時三刻，鳳丞相的貼身小廝來請鳳紅鸞去前廳用膳。
鳳紅鸞擡步出了房門，來到大廳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看到鳳紅鸞到來，鳳丞相立即含笑招手，“紅鸞，快過來，坐在爹身邊。”
鳳紅鸞掃了一眼鳳丞相旁邊空出的座位，擡步走了過去。丞相府那些女人本來吵嚷着，此時都噤聲向她看來，眸底隱藏着深深的羨慕、嫉妒還有恨意。鳳紅鸞視而不見，隨意地坐在了鳳丞相身邊。
“開席！”鳳丞相瞪了那些女人一眼，那些女人立即收回視線。
鳳丞相不停地給鳳紅鸞夾菜，看得一衆女人心下嫉妒，但想着鳳紅鸞明日就滾出丞相府了，她們被她壓迫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本來壓抑的氣氛又歡快起來。
鳳紅鸞一直不說話，吃得很少。筵席過半，聽到遠處有人向着大廳走來。鳳紅鸞不以爲意，繼續吃着飯菜。不出片刻，君紫鈺的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口。
鳳丞相看到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的君紫鈺，大驚失色，連忙起身跪倒在地，“不知皇上駕到，老臣有失遠迎，實在該死！”
“參見皇上！”丞相府的那些女人慌慌張張跪地。
鳳紅鸞擡眼看了君紫鈺一眼，一動不動。
君紫鈺目光定在鳳紅鸞的身上，低沉的聲音響起，“都免禮吧！”
“謝皇上！”鳳丞相起身，“皇上請上座！”
“都不用拘禮！朕只是來看看公主，公主安好，朕便放心了。”君紫鈺目光定在鳳紅鸞的身上。
鳳丞相躊躇地看向鳳紅鸞。鳳紅鸞放下筷子，擡步向外走去，和君紫鈺擦肩而過時，看了他一眼。君紫鈺對着鳳丞相擺擺手，跟着鳳紅鸞走了出去。
二人一離開，大廳那些女人頓時唧唧喳喳起來。鳳丞相怒喝了一句，都安靜了下來。
鳳紅鸞擡步走向不遠處的一處水榭涼亭，君紫鈺跟在鳳紅鸞身後，黯然神傷。
走進水榭，鳳紅鸞隨意地坐在軟榻上，仰着頭看着天上的月色。君紫鈺看着鳳紅鸞，半晌，也緩緩坐在了她的身邊。二人誰也不開口。清風拂過，寂靜無聲。
許久，君紫鈺徐徐開口，聲音低沉，“東璃皇室雖然比藍雪子息好些，但也是一直單薄，所以在西涼上演的兄弟相殘，從來就不會出現在東璃。我是皇后所生，所以一出生便被封爲太子，理所當然要肩負起守住東璃江山的重任。”
鳳紅鸞神色平靜地聽着。
“我出生兩年後，陳貴妃產下麟兒，當時祥雲滿天，父皇大喜，覺得是東璃繁榮昌盛之象，便給他取名爲璃，以東璃國號命名。我也因爲有了弟弟而歡喜。歷來妃子誕下麟兒，都是交由皇后撫養。所以王弟一出生，便被接到了母后處。母后和善，對王弟視如己出。母后是那樣溫和端莊的一個人，不過身子一直都不大好。沒兩年，母后病逝，我和王弟被接到了皇祖母處。王弟天資聰穎，勝過我許多。漸漸地朝中不少大臣便上奏父皇，廢長立幼。”君紫鈺說到這兒頓了頓，目光平靜。
鳳紅鸞不置一詞，歷來廢長立幼的事並不少見。
“其實我也認爲王弟比我聰穎有才華，處處都比我強，便也去求父皇。我願意卸去太子之位，放逐在外。當時王弟知道了此事，便跪在父皇面前阻止。”君紫鈺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們兩個跪在父皇面前，你推我讓。父皇只說了一句話：‘無論是太子還是王爺，都是爲東璃江山，又有何不同？只要你們兄弟齊心，東璃便可再繁榮昌盛百年。’最後父皇駁回了我的請求。朝中廢長立幼的聲音漸漸消失了。自此，我便知道，我這一生，都離不開這個位置了。”
鳳紅鸞依然沉默，她只覺得君紫鈺和君紫璃雖然肩負重任，但是比起她來，實在太過幸福。幼年的她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訓練，殺戮，再訓練，再殺戮，只爲了活着走出那道暗門。她的腳下踩着多少孩子的屍體，她早已經不知道了。
“十年前，父皇壽宴，各國使節來賀，西涼國主帶着瓊華公主來了東璃，瓊華公主那時被譽爲天下第一才女。第一次見，她和王弟站在一起，遠遠看來，金童玉女一般。西涼國主笑說這兩個孩子真是天生一對，父皇並不在意，一笑而過。後來王弟中毒，被瓊華公主搭救，之後兩人互生情意。我也覺得王弟就該娶瓊華那樣的女子。不過王弟自小被父皇指了婚約，王弟私下去找父皇請旨退婚，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父皇發那麼大的脾氣，將王弟關在暗室裡三日……”君紫鈺聲音壓低，似乎想起了當時情形。
“可是你們不知道，其實鳳紅鸞極有才華，可惜卻被世人說得太過不堪。”鳳紅鸞忽然開口。
“不錯！”君紫鈺點點頭，眉眼染上了一抹黯然，“我從青山寺回來之後就一直找救我之人，卻沒想到那人正是丞相府的鳳三小姐。雖然那時候你已經不一樣了，但我厭恨你將京城攪成了一團亂麻，根本不曾想到是你。”
鳳紅鸞不置一詞。
君紫鈺看着鳳紅鸞，聲音很輕，“如果我早些找到你，你會不會對我……”
“不會！”鳳紅鸞斷然道。
君紫鈺苦澀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會！”
他雖然是皇上，高高在上，但在她眼裡與街上的乞丐沒什麼兩樣。不，街上的乞丐她還會看兩眼，對於他卻不會。
“如今想來，我倒希望就那麼死在你的車裡。”君紫鈺喃喃道，“死了，便也不痛了……”
鳳紅鸞恍若未聞，君紫鈺也不再言語。
許久，君紫鈺凝視着鳳紅鸞，沉聲道：“西涼……不用我說，想必你都明白。從今以後……罷了，我回宮了！”君紫鈺站起身來，不再看鳳紅鸞一眼，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