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情動交心(1)
官員百姓恭送聲一片，可見玉痕在西涼深受百姓愛戴確實不虛。
鳳紅鸞上了馬車，玉痕騎馬走在旁邊。剛走了一段路，便聞到刺鼻的燒焦味，鳳紅鸞挑開簾子向外看去，只見不遠處有大半條街被燒燬了。
鳳紅鸞皺眉看了一眼，落下簾子。簾子剛落下，便聽雲錦的聲音傳來，“鸞兒，昨夜我再未打擾你，睡得可好？”
鳳紅鸞聽到雲錦的聲音，臉色頓時寒了下來，想罵回去，動了動嘴，沒理會。
“鸞兒，你別不理我啊，我也一夜沒睡呢！”雲錦又道，“我講到一半，生生被卡住，心裡難受，直到現在也沒睡着，要不你繼續聽我講完吧？”
“滾！”鳳紅鸞想着這渾蛋簡直是陰魂不散。
雲錦輕聲試探道：“鸞兒，要不我講得溫柔些，你就不會怕了！”
鳳紅鸞面罩寒霜。
“……那婦人生出來一看，便看到……”雲錦真的繼續講了起來。
“你怎麼樣才能不講？”鳳紅鸞心中惱恨。
“鸞兒，你真不愛聽？可是你不是很愛聽故事的嗎？”雲錦無辜地問。
鳳紅鸞沉着臉不語。
“呵呵，看來鸞兒真不喜歡聽這樣的故事，那好吧！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和他睡在一張牀上，我以後就不在你面前講這些了。”雲錦說出他的條件。
“好！”鳳紅鸞咬牙切齒地答應。
“呵呵，你早聽話不就結了？我都困死了，就等着你這句話呢。”雲錦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終於抓住了她的弱點，開心得恨不得抱着她多親幾下。
鳳紅鸞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磨牙聲，就知道他是故意的。雲錦的聲音再未傳來，想來是真睡了。鳳紅鸞靠着馬車坐着，臉色極其難看。半晌，她也耐不住睏意，身子一軟，躺在被褥上睡了過去。雲錦再未打擾，鳳紅鸞睡得很沉。直到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她才被吵醒，睜開眼睛，透過簾子縫隙，發現已經日色偏西。
不出片刻，一小隊騎兵來到近前，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魁梧男子，一行人下馬，對着玉痕跪拜，“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鳳紅鸞看到當前一人腰間掛着一塊腰牌，是西涼護國將軍府的家臣。她記得玉痕的母后和當今皇后都是將軍府的嫡女。
“說！”玉痕道。
“啓稟太子殿下，皇上病重，屬下奉老將軍之命，來請太子殿下即刻回京。”那人立即道。
鳳紅鸞眉梢挑起。將軍府來給玉痕傳信？這麼說將軍府是支持玉痕了？若是支持八皇子的話，將軍府應該秘密守着這個消息，不會派人來纔對。
“老將軍還說什麼？”玉痕沉聲道。
“老將軍說了，務必請太子殿下回京。太醫院衆位太醫查不出皇上的病症，太子殿下醫術高超，可以救皇上！”那人道。
玉痕沉默不語，端坐在馬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人，並沒有任何動作。
“太子殿下？”
“流月！”玉痕緩緩開口。
“主子！”流月立即躬身。
“你去吩咐小蜻蜓隨他們回京！”玉痕對着流月吩咐。
“是！”流月立即向隊伍後面走去。
“太子殿下，老將軍說是讓您……”那人一怔。
“小蜻蜓自小跟隨我，在醫術上頗有造詣，老將軍也是知道的。”玉痕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聲音不高，但自有一種威嚴，“你們便帶他回去給父皇診治，不得有誤！”
“是！”那人不敢再說什麼，立即起身。
不出片刻，小蜻蜓匆匆來到，玉痕對着他點點頭，他翻身上馬，和那隊騎兵一起離開。
玉痕見他們走得沒了蹤影，對着流月吩咐：“你派人跟在他們之後，一定要保護好小蜻蜓。”
流月躬身道：“是！”身影一閃，退了下去。
玉痕一擺手，隊伍繼續走了起來。
鳳紅鸞沉思了片刻，閉上了眼睛。剛走了不遠，便感覺一股強大的殺氣撲面而來。鳳紅鸞睜開眼睛，剛要出手，那殺氣被斜斜穿過來的掌風擋了回去，只聽外面傳來對掌的聲音。
鳳紅鸞伸手挑開簾子，只見玉痕和一對男女已經在半空中打了起來。兩人滿頭華髮，招式狠辣，雖然武功厲害，但還是奈何玉痕不得。
就在這時，後方突然襲來一道更爲強大的殺氣，鳳紅鸞面色一寒，身子凌空拔起，堪堪躲過。身形還沒站穩，掌風再次襲來。
鳳紅鸞見掌風帶着一團黑氣，一看就是有毒，不敢硬碰，只能用鳳緣天下天羅地網將其罩住。一聲巨響，二人同時退後數丈，她這纔看清對方是個老頭。
“好個小丫頭！要買你命的人怎麼就沒告訴我你會武功？居然還是鳳緣天下！我今日可算是撿到寶了。”那老頭怪叫一聲，再次出招。
誰要買她的命？鳳紅鸞眸光凌厲，再次飛身而起。隱月星魂齊齊從暗處飛出，對老頭形成包圍之勢。老頭掌風有毒，隱月星魂也不敢過於靠近，一時間打個平手。
玉痕看到鳳紅鸞無恙，便放下心，冷冷地看着對面二人道：“天地雙老爲何要殺玉痕？”
“玉小子，只要你交出一指江山，我們立馬回去。”老頭子蒼老渾厚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爲了一指江山！”玉痕揚眉，冷眼看着二人，“幾百年前就沒有了的東西你們來找我要，我如何拿得出？兩位莫不是被什麼人騙了？”
“玉小子，一指江山明明就在你手中，那人可是說了，只要殺了你，一指江山便是我們的了。”老頭子道。
“我的一身武功傳自師父，我師父的底細想必兩位都知道。玉痕如何能有一指江山？”玉痕看着二人冷冷道，“怕是什麼人騙了兩位，想殺玉痕的人太多，不過這般借刀殺人，在下還頭一次遇見。”
天地雙老一怔，問道：“你當真沒一指江山？”
“自然沒有，否則還能被兩位掣肘？”玉痕道。
“難道她真的騙了我們？”老頭子看向那老婆子。
“這小子狡猾得很，別信他。”那老婆子道。
“皇后給兩位的禮只是空口白話？”玉痕看着二人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是皇后？”那兩人頓時一驚。
“我父皇如今病重，多少人想要取玉痕而代之！兩位莫要被人拿了當槍使。皇后是我親姨母，連至親都殺的人，兩位以爲她的話可信？”玉痕揚眉。
那二人覺得玉痕說得有理，沉着臉道：“你真沒有？”
“如果兩位不信，玉痕也沒有辦法。”玉痕面色淡淡。
“就信你這一回。若是被我們找到……鳳緣天下？”那老頭子話剛說了一半，瞥見那邊打得激烈的鳳紅鸞，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轉頭惡狠狠地瞪着玉痕，“你小子居然敢騙我們？那丫頭用的是鳳緣天下，你如何能沒有一指江山？”
玉痕面色頓時一沉。
“老婆子，先殺了那丫頭，奪了鳳緣天下也是好的。我們就先奪了鳳緣天下，再取這小子的一指江山。”話落，那老頭子飛身撲向鳳紅鸞。那老婆子叫了一聲“好”，也向着鳳紅鸞撲去。
玉痕焉能讓他們走，雙手的墨綢同時襲出，端的是快、狠、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着二人飛去。
那二人只覺兩道黑線從眼前飛過，玉痕的墨綢轉眼間便纏住了他們。那兩人幾乎同時大呼出聲：“一指江山？”
那二人的大呼聲引起了襲擊鳳紅鸞那個老頭子的注意，一聽到一指江山，那老頭子頓時眼睛一亮。玉痕臉色一寒，手中墨綢灌注內力收緊。
那二人大驚失色，對着那老頭子叫道：“怪老，救我們，一起奪了一指江山，否則他殺了我們便會殺你，一指江山和鳳緣天下誰也奪不走！”
怪老一聽，立即權衡利弊，玉痕和鳳紅鸞，無論哪個都不是他能夠輕取的，不如合三人之力殺了玉痕，之後從這兩個人手裡奪東西，這可要比從玉痕手中奪東西來得容易多了。怪老立即放下鳳紅鸞向着玉痕飛去，對着他拍出一掌。
鳳紅鸞心底一寒，如何能讓他離開？猛地提起內力攔住怪老，剛要拍出一掌，內力忽然泄了，再也提不起一分，向着地上落去。怪老也發現了鳳紅鸞不對勁，再看她向地上墜去，頓時大喜。也不去救那二人了，手腕一轉，對着玉痕飛出的那掌風打向鳳紅鸞。先殺了這個丫頭再說！
隱月星魂大驚失色，連忙救援鳳紅鸞，可是如何敵得過怪老這一掌，幾個人被打得飛了出去。那一掌直直照着鳳紅鸞打下，鳳紅鸞的心一瞬間沉入谷底。她記起今日是十五日，也就是說寒毒發作了！
玉痕看着鳳紅鸞墜下，頓時大驚失色，他也明白是她寒毒發作了，不再理會面前兩人，墨綢如離弦之箭向着鳳紅鸞飛去。可是他的速度再快，此時也已來不及，玉痕如玉的俊顏剎那慘白。
怪老看着鳳紅鸞怪笑一聲，殺機畢現，一掌凌厲狠辣毫不猶豫地對着鳳紅鸞心口拍下。鳳紅鸞想擡手抵敵，卻發現連拔出繡花針都無能爲力。自己就這樣死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有一道白月光滑落天幕，更有一團火球快若閃電地在白月光之前直直打向怪老。還是那一身白衣如雪，如在天幕中綻開一池雪蓮花。鳳紅鸞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是雲錦！
怪老看着直直向他撲過來的一團大火球，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收手躲避。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火球轉眼間便將他吞噬，嗤嗤地燃燒起來。鳳紅鸞再一次見識了雲錦火燒活人！
雲錦飄身而落，在鳳紅鸞落地的瞬間接住了她的身子，觸手一片冰寒，他皺眉道：“好冰！”
鳳紅鸞感覺抱着她的手似乎顫得厲害，心忽然就軟了。雲錦低頭，看着鳳紅鸞蒼白的容顏，抱着她的手緊了緊，嘟囔道：“我連一絲苦也不想你受，怎麼辦？我這就帶你走吧！”
話落，他也不徵得鳳紅鸞同意，抱着她向着東方飛去，如一抹輕煙般消失了。
“主子！”流月見雲族少主居然就這麼將公主帶走了，立即看向玉痕。
玉痕晚一步飄身而落，鳳目看向東方，玉顏青白，袖中的手隱隱顫抖。險些她便就這樣生生地死在他面前！這一刻他才明白，他不只是想要她那麼簡單，而是他已經愛上了她。
“主子，”流月見玉痕一動不動，焦急開口，“現在追還來得及。”
“不用去追！”玉痕突然回頭，冷冷地看向不遠處驚駭地看着怪老燃燒的天地雙老，“你們既然想死，我成全你們！”
話落，玉痕手中的墨綢向着天地雙老飛去，是從來就不曾用過的一指江山第十重天地變色。
“主子不可！”流月頓時大驚。主子還未修煉成一指江山第十重，強行使出的話必受重傷。
天地雙老大驚，飛身躲閃，可是根本躲不過。墨綢飛過，那二人連驚呼都未出口，雙雙斃命。玉痕收回墨綢，吐出一口鮮血，踉蹌後退了一步，俊顏慘白如紙。
“主子！”流月連忙奔過來扶住玉痕，玉痕倒在流月懷裡。“主子，你不能用一指江山第十重，爲何……”
玉痕搖搖頭，脣瓣沾染着血跡，“我後悔我剛剛便應該用……”
如果不是雲錦來到，他也許便會永遠失去她了。即便功力因此受損又如何？總也比失去她要好太多。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的寒毒還沒入夜便發作了。
“主子，您的身體……”流月擔憂地看着玉痕。
“無礙。”玉痕搖搖頭，只覺得心痛得厲害，捂住心口，沉聲吩咐道，“先去驛站，着人將他們的屍體送去皇宮交給皇后！”
“是！”流月一揮手，兩名隱月星魂立即帶着天地雙老的屍體向西涼皇宮而去。
玉痕由流月扶着上了馬車，看着滿目的鮮紅，眸中霧靄沉沉。許久，閉上了眼睛，薄脣緊緊抿起。
雲錦抱着鳳紅鸞，只感覺她像一塊千年寒冰。他低頭看着懷中的人緊抿的嘴角，蒼白的小臉，心疼不已，柔聲道：“鸞兒挺住，很快就到了！”
“嗯……”鳳紅鸞忍受着千萬冰刀凌遲一般的冰寒，顫聲道。
雲錦閉了閉眼，薄脣緊緊抿成一線，再不看鳳紅鸞，任耳邊呼呼風響。半個時辰後，來到一座頂峰。雲錦飄身落下，半絲停頓也無，帶着鳳紅鸞進了冒着騰騰熱氣的溫泉，暖暖的溫泉水迅速地包裹住了二人。
雲錦還沒鬆口氣，鳳紅鸞身邊的溫泉水轉眼間結了一層冰，而且那冰向外擴散，大半個溫泉很快便凍住了。雲錦面色一變，低頭看懷裡，鳳紅鸞閉着眼睛，臉色已經成了青色。他心底一沉，伸手抵在鳳紅鸞的後背，靈力渡進她的體內。
凍結的冰迅速融化，但轉眼間便被鳳紅鸞周身溢出的寒氣凍住，之後再融化，周而復始。雲錦的手一直放在鳳紅鸞背後，一個時辰後鳳紅鸞身邊不再有寒冰凍結，溫泉水溫暖如春。
“你不想活了嗎？住手！”鳳紅鸞用力去推雲錦。如此損耗靈力，他想死嗎？
“鸞兒，乖，別動，我沒事的！”雲錦緊緊抱住鳳紅鸞，聲音沙啞。
鳳紅鸞推不開他，只能閉上眼睛，曾幾何時有一個人這樣對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輪明月升起，又滑下天幕，天空現出魚肚白。抵在鳳紅鸞後背的大團紅光已經僅剩微薄，俊顏蒼白的雲錦咬牙堅持不讓那團火球幻滅。
鳳紅鸞突然感覺體內真氣充盈，猛地轉頭打掉雲錦的手，聲音沙啞，“住手！”
“終於熬過去了……真好！”雲錦欣慰地看了鳳紅鸞一眼，身子一軟，向水中滑去。
鳳紅鸞面色一變，伸手扶住了他。雲錦軟軟地倒在鳳紅鸞懷裡，臉色蒼白。如易碎的水晶娃娃一般，孱弱至極。
“雲錦！”鳳紅鸞晃了晃他。
雲錦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鳳紅鸞又喊了兩聲，雲錦仍不應聲。她出手去把他的脈，剛一觸到他的脈搏便驚得鬆了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脈象紊亂，靈力損耗多少可想而知！鳳紅鸞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這樣的情，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如水的眸子涌上一層水光，鳳紅鸞忽然閉上眼。整整一夜，她即便是一個冰人也該被他融化了，或許心早就在那麼許多的堅持、執著、無賴、追尋下融化了。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前世那鐫刻在心底深處的愛情變得無比可笑。
她一直以爲尋覓到了一縷陽光，可是那縷陽光未曾真正地照亮她心底的黑暗。可是如今不同，她的陽光就在她的懷裡，就在她伸手能夠得到的地方。
鳳紅鸞將頭低下，像每次雲錦將頭埋在她頸窩一樣，將頭也埋在他的頸窩。聞着他清雅的玉蘭香，無論是心還是身子都暖暖的，也許她真的能擁有這樣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