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醒來的時候天正當午,原來這一覺竟只是一會會,她卻感覺很長很安穩,以至於坐起來的時候,整個人神清氣爽,連後腦勺的傷都不怎麼痛了。
草兒上來捲去花枝紋帳,人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動作幹練,說話乾脆,“夫人可要用飯?”
怡然對於會在這裡見到草兒,一點也不意外。她想起明覺說過要一起吃飯,問,“他還沒回來嗎?”
“侯爺手邊有事,等忙完了就來。”
怡然‘恩’了聲,彎腰穿鞋。
草兒立刻蹲下幫忙。
“夫人小心,頭上有傷。”
怡然的確在彎腰的時候有一絲頭暈,便沒勉強,任着草兒幫忙把一雙繡花鞋穿好,又洗漱了一番。只是後腦勺有傷的緣故,頭髮是不能梳了,只能照舊垂下來。
草兒一等怡然收拾妥當,端來一碗顏色濃黃,但味道聞着辛辣甜糯的湯汁,道,“這是姜棗茶,夫人趁熱喝吧。”
怡然意外,道,“都快入夏了,怎麼喝這麼熱補的東西。”
草兒就把息鳴的話傳達了下,“夫人血寒,立夏之後常飲姜棗茶,到冬天就不再手腳冰涼,氣血不足了。”
在君家時候,李大夫也說過她氣血不足的事情。怡然點頭接過來,一股腦把姜棗茶喝完。
待把茶碗還給草兒,她才覺出草兒話裡的意思,不禁感嘆,“原來今天已經是立夏了啊。”
窗外的日頭似在瞬間多了份毒辣,金光燦燦的,耀的眼睛睜不開來。怡然看着了一會,自然自語般道,“立夏要做蛋袋,包糉子呢。”
草兒會意,“奴婢這去準備。”又問,“午飯是等侯爺一起吃嗎?”
怡然點頭,“我等他。”
草兒很快回來,帶着鹹鴨蛋和做蛋袋的五彩絲線,還有一盒點心給怡然先點着飢。
等怡然做好兩個蛋袋的時候,小廚房的人也把洗淨的糯米和糉葉送來了。沒想到怡然會突然起意,是以肉糉的材料是來不及準備的,送來的是做甜糉的紅棗,紅豆和蜜餞。
怡然洗了手,開始做糉子,一邊做,一邊跟草兒聊天。雖然多半是她在說小時候怎麼過立夏的,草兒偶爾才迎合幾句,有點話不投機的尷尬。
怡然也很開心,這是她和君未瀾過的第一個節日,嘴邊一直掛着笑。
“小時候我跟弟弟過立夏,捨不得用繡線做蛋袋,就用花汁和草汁給白棉線染上顏色,晾乾了再來做蛋袋。你看我這個小枕糉又好啦。”
她的手特別巧,一會便包一個,沒多久手邊就成堆了。
沈韻心進院子的時候,就撞見草兒託了一盤各種各樣的糉子往外走。
“沈姑娘。”
草兒行禮,被沈韻心勾起了下巴,左右端詳,一雙眼睛彎彎的。連草兒這種久經歷練的人也不禁臉紅,又羞又急的退下了,看樣子幾年前沒少給沈韻心調戲着玩。
屋裡怡然還在勤快的包糉子,等沈韻心袖手踱到桌邊的時候,怡然才發現有人過來,她放下手裡的東西擦乾淨雙手,拿起一個裝着鴨蛋的蛋袋就給沈韻心掛上了,“逢凶化吉,如意平安!”
圓滾滾的蛋在胸口滾着,給她掛上蛋的女孩,笑眯眯的眼睛裡充滿了真誠和希望。
沈韻心不由咧嘴,“你也是,逢凶化吉,如意平安!”
“姑娘坐。”怡然幫她搬開凳子,然後對沈韻心的肚子笑笑,“這該四個月了吧?”
沈韻心琢磨着莫非最近難道真吃多了,道,“三個月。”
“那比我娘懷弟弟的時候大多了呢。”怡然說着,拿起剛纔包到一半的糉子繼續,“回頭我繡好百家衣還有小肚兜,小老虎鞋,讓明覺給你送過去。”
看的出是個做事利索的姑娘,她在心裡贊。
哥哥和大嫂雖然放棄一切,歸隱田園,但兩人畢竟都是富貴長大的人,家裡過節的東西自有下人準備,並不像這樣平常人家親力親爲。
再看怡然臉上淺淺甜甜的笑意,她越發理解明覺如此選擇的原因。
沈韻心晃神了一會,想起此來的目的,關切,“你頭上的傷好些了嗎?除了頭上,還有其他傷嗎?”
“都還好,頭上的傷現在也不疼了。”怡然如實回答,明覺沒跟她提過藥滄海,她也不知道藥滄海現在如何,猜着應該是被明覺關起來了吧。
不過,怡然不好意思的道,“其實藥滄海也沒怎麼傷到我,就是不應該拿我威脅明覺,還給明覺下毒。”
“她是藥王谷的人,對用毒用藥很在行。”沈韻心不經意的說了句。
怡然心頭不覺一絲隱痛,“明覺身上的毒真的好了嗎?”
原來臭小子沒說實話,沈韻心自然不會揭破,道,“他說是好了。”
怡然繃緊的嘴角鬆了開來,只聽見沈韻心說,“你被抓走的那段時間,他很是擔心,就怕你傷了、少了什麼。”
怡然心裡又是一陣甜蜜。
“不過。”沈韻心話音一轉,“明覺說,你和藥滄海第一次見是在玉階樓裡面。”
怡然便把對明覺說過的,初遇藥滄海時的經過說了一下。
“你說的熟悉的香味,是什麼香?”沈韻心刨根問底。
這個問題明覺並沒有問怡然,怡然也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答道,“是七日諸葛,以前我外公常做,所以我才聞過。”
“七日諸葛?”沈韻心心念一轉,有了幾分思量,“你提及七日諸葛,藥滄海有沒有很大的反應?”
“有。”怡然一邊回憶,一遍點頭,“我醒來以後,她追問我怎麼知道七日諸葛的,認不認一個叫四指香伯的人。”
說到這裡,怡然半嘟粉脣,疑惑的道,“可我根本沒聽過四指香伯的名字,還跟她說我外公叫陳翠,不信的話大可以到倉城打聽一下。”
沈韻心微笑,她的疑問已經有了答案。原來藥滄海沒在一開始就對怡然下個毒什麼,以威脅莊明覺,是因爲以爲怡然和四指香伯有關。
這個臭小子,問一細一些,不是省的她再跑一次了嘛。
“其實有關四指香伯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沈韻心淺笑,問怡然,“你想聽一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