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搬了小凳凳聽故事。
沈韻心清了清嗓子,“四指香伯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他的真名無人知曉,只知道他師從藥王谷的上任藥王藥洪。”
“藥王谷剛開始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身份地位完全比不上醫道第一世家上丘息家。不過佔了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藥王谷中‘一谷有四季’,藥材豐富,就好像一個天然的藥材大寶庫一樣,後來經歷了幾代藥王的嘔心努力,名氣漸漲,到藥洪藥王這一代已經是江湖上有些地位的醫藥門派,吸引了不少人投奔門下,其中就有這個四指香伯。”
講故事少不得要賣關子,沈韻心嘖嘖嘴巴,喝了兩口水,才又繼續:“自古醫術門列複雜,香道也是其中一種,與鍼灸,推拿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因爲偏門,真正學的人並不多。而四指香伯偏只對香道感興趣,利用藥王谷中豐富的藥材,他研究出了許多香,有致人瘋癲於無形,或者聞者瞬間斃命的毒香,也有種能助武藝大進的奇香,據說那些有助武藝的香只要在練內功的時候點燃,可助內力增長。最厲害的種,能練一日塞練七日,如有諸葛孔明神助,於是起名七日諸葛。”
怡然不好意思的打斷,“七日諸葛真有這麼神奇嗎?”
她小時候聞着一點沒覺得特別。
沈韻心兩手一攤,“我也沒用過,不知道。”
故事繼續。
“有了七日諸葛,藥王谷一下在江湖中名聲大噪,如日中天。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江湖人來求購七日諸葛,渴望武功神進。”
怡然眼睛一亮。
沈韻心心說:恩,這是個小財迷。
繼續道,“老藥王藥洪當然捨不得這麼好的一個弟子將來出去自立門戶,就把獨生女兒也就是現任的藥王藥銀棉許配給了四指香伯。讓四指香伯用七日諸葛的秘方來做聘禮。其實四指香伯對藥引紅早有情意,毫不猶豫就把配方拿了出來。大喜之日,眨眼便到,卻沒想到成了四指香伯的噩夢。”
怡然驚睜雙眸,沈韻心嘖嘖搖頭,“原來藥王父女不知從哪裡得知,四指香伯其實在改良七日諸葛,而且已經初有成果,所以纔會毫不猶豫把原本的配方拿出來。前頭喜酒剛喝過,後頭藥銀棉兩就將四指香伯引入婚房,叫他把改良配方拿出來。”
“說起來這個藥銀棉其實是專習用毒一科的,自古藥毒不分家,其實毒纔是藥王谷的擅長。藥銀棉不僅用毒厲害,心也夠恨,見好聲詢問無果,她直接毒倒了四指香伯,砍去他兩根手指,使得四指香伯兩隻手都只有四根手指,還在傷口上撒了毒藥,把他一雙手弄的再不能制香了,才又開始逼問。”
沈韻心頓了頓,解釋,“這就是四指香伯名字的由來,這麼多年沒人知道他叫什麼,有什麼外號,他既然只有四指,又善於制香,還讓人帶着點敬意,所以在日後談及他時就自然而然的稱呼他四指香伯了。”
怡然聽的恍恍惚惚,“那四指香伯後來怎麼樣了?”
草兒端了糉子進來。
沈韻心的注意力瞬間改了方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盯着糉子,道,“後來就沒有後來了,藥銀棉也沒說有沒有拿到改良的配方,大家只是再沒人見過四指香伯,有人說他被弄死了,也有人說他逃了出來……我先!草兒,我先!”
草兒剝好一隻糉子,沈韻心迫不及待的伸手。
軟糯清香的一口糉子含在嘴裡,她一臉心滿意足,邊吃邊看怡然,見怡然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麼心事,就又順手拿了兩個,晃悠悠的出去了。
沈韻心在院子裡碰見明覺,道,“我去找藥滄海了,你陪陪小娘子吧,我看她現在需要有個人說說她外公。”
明覺見沈韻心悠哉的樣子,知道怡然肯定解開了她的疑問,本已放心。聞言卻又豎眉,“你跟她說了什麼有的沒的?”
沈韻心咧嘴,露出排漂亮的貝齒。
明覺罵罵咧咧的進去了,罵聲到門口嘎然而在,改成了一聲笑,“今天吃糉子啊!”
怡然從椅子上驚站起來,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收走了的情緒。
“怎麼了?”明覺捏捏怡然的嘴角。
她一幅哭樣,“剛纔聽沈姑娘說了四指香伯的故事,他好可憐。”
“傻丫頭,那女人最愛騙人。”
怡然嘟喏,“聽着不像……”
明覺伸手把她摟緊懷裡,草兒知趣的給兩人合上門。
怡然在他懷裡蹭了蹭,裡面的溫暖讓她放鬆下來。
“我外公不是四指香伯。我外公的手是好的。”她心急的跟他分享,說話的時候,腦袋一動,頭髮就在明覺下巴掃。
明覺癢的笑了出來。
她以爲他不相信,着急了,“你不相信?”
“沒有沒有!”明覺發誓,他對小娘子的信任天地可鑑。也正因此才允許沈韻心來問。否則他會直接敲暈了沈韻心,拉着怡然私奔逃跑。
怡然的眉頭鬆開來,她不說話,手指頭在明覺身上畫圈圈,畫的明覺渾身一顫,一把抓開她不老實的手。
怡然害怕,“弄到你傷口了?”
小丫頭太傻太后覺了。明覺僵硬着身體強笑,“沒有,是餓了。”
怡然馬上動手剝糉子,臉上的神情乖乖巧巧。
明覺扶額,難道她只知道他一個地方會餓嗎?
怡然一點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道,“我剛剛想起了很多外公的事。小時候他跟我說過制香理同配置藥湯,只不過藥湯一個是飲用或者外敷。而香是通過呼吸和香氣散入皮膚來起作用。我那時候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喏。給你。”
她把一個糉子遞給明覺,擦了擦手上的粘膩。
現在她去書院讀過書,認過字,她開始明白了外公話裡的意思。
也許在外公心裡,是想教她制香的。
她幽幽的道,“我還想起一件事,外公過世以後有人上門來過,給了一本說是外公留下的書。”
怡然睜大了眼睛,看向明覺,“你說,裡面會不會寫了外公和四指香伯的關係?還有他爲什麼會做七日諸葛?”
“你當是本回憶錄嗎?”明覺笑。
她不好意思,“那時候不識字,看了也不懂。”
他就問,“那書現在在哪裡?”
怡然很費力的想了一段時間,“好像在可心屋裡的牀腳下墊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