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夫人請您去趟頤壽堂轉角愛原來你一直在。”
聽到這聲稟報的時候,沈嘉芫沒有絲毫意外,道了聲知曉後進內復理了理妝容纔出發。
這條路於她並不陌生,不知怎的今日竟生了幾分緊張,沈嘉芫總有預感,祖母此番尋自己過去,定會告知些什麼。這些時日來縈繞在心頭的疑惑和謎團,似乎終於要要被撥開。
如常的請了安,沈嘉芫站在屋內,喚了聲“祖母”。
沈老夫人深看了她兩眼,笑着招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芫兒來了,坐這來。”
聞者便乖巧垂眉的坐到了炕上,才落定手就被對方握住,聽得其湊近了自己笑問道:“芫兒心裡有問題,不成想竟憋了這麼些時日,性子倒不似過去般急。”
沈嘉芫就擡眸看着她,好奇道:“祖母知道?”
沈老夫人點點頭,“你是不是覺得,祖母算計了你?”
聞言,沈嘉芫忙站起了身,接道:“孫女不敢。”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半夏是祖母的人,可我安排她在你院子裡,亦不過是關心你全文閱讀哥,我愛你。”拍了拍對方的掌心,老夫人再道:“你如今年歲已大了,祖母不瞞你,你祖父是有意給你尋個好人家的。至於人選,想必你心裡也有數。”
“是、是……昌威將軍?”
沈嘉芫心裡說不上是何滋味,若換在前世,她從不曾想沈延伯府居然會有意同將軍府聯姻。而自己,竟然就在衆位姑娘中被選中?
這是緣分?
然而。好似並非她所願。
於趙沛言,她更多的都是愧疚與心虛。
“可是、可是祖父便有意同他交好,爲何要選孫女?要知道,年前、年前可是我殺、殺了……”沈嘉芫模樣驚慌。這是她最好奇的事。
這沈家的伯爺和老夫人,莫不是糊塗了,將殺了趙沛言心愛女子的兇手。去送到他跟前?
“祖母知道。”
沈老夫人嘆了口氣,悠悠說道:“芫兒不必懷疑,難道我會將你往火坑裡推?”
沈嘉芫的眼神依舊遲疑。
“你是捅了他的婉姨娘一刀,可若非你的出現,此時昌威將軍是何下場?”沈老夫人笑的意外不明。
若是當時原主沒有出現,她仍舊陷在安沐陽的陰謀裡,會將那封模仿了將軍字跡且帶有他印鑑的信交給安襄侯府。這個時候。等待趙沛言的就不是凱旋而歸、不是加官進爵,而是可能比身敗名裂更恐怖的下場。
這麼說,原主其實間接還救了他一命?
思及此,沈嘉芫恍然大悟,若說早前對這身子並無多少的情感。此時便是濃濃的感激。她當時出現的就很蹊蹺,總覺得深宅裡的姑娘,又是安襄侯府的表姑娘,如何能孤身到那等偏僻的莊子上去?
原以爲即使非巧合,便只是世子夫人安插的僕婦唆使導致,誰知這其中原來還夾雜着這麼多?
聯想到沈延伯素來對新貴的支持,沈嘉芫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沈家亦是公爵之府,有誰會希望總是屈於人下?即便和安襄侯府是姻親,可在利益面前、今後家族存亡興榮等方面。些許的私心是必然有的。如果朝堂上沒有了那批新興的勢力,雖說有助於舊貴族地位的穩固,可這穩固……怕只是針對安襄侯府。
沈延伯早就做了聰明的決斷:順應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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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德隆帝保住得力干將,亦能爲自家家族謀得個常盛的前途。
怪不得,沈延伯府在德隆帝登基後就能快速崛起,和安襄侯府站在等同的地位。
見少女臉上出現抹了然的神色。沈老夫人臉上笑意更歡,語氣鄭重的說道:“有些事,咱們沈家不方便去做,可你只是個孩子……”
這等感慨的語氣,無疑讓沈嘉芫不由顫了顫身子。
原主只是個孩子,便是被沈家發現,可有疼愛信任她的安沈氏在。更何況,即便是被發現她去到別莊並非巧合,可說大了,不過是蔡氏縱女,放任她和大表少爺安沐陽往來。這等是出於兒女私情,安家怎麼能牽扯到朝堂上?
可是,安襄侯爺必定是有所懷疑過的吧?
怕只是苦於沒有證據。
怪不得和沈延伯的翁婿關係,說不留情面就絲毫不帶拘泥的。
沈嘉芫頭回觸及這些廟堂大事,只讓她覺得轉不過彎,頗有些難以接受。她從未想過,那個時候天真霸道的原主,闖進屋脫口而出的端倪話語背後,帶着這麼多重重算計。
或許,安沈氏真的不過只是說了慕婉的身份,卻不會提及到是怎樣的棋子作用,或許是有人曾在她耳旁唆使挑撥過,將安沐陽與自己前世的關係說得曖昧複雜了些,故而當時的原主情緒纔會那麼激動。
她當下有些渾噩,卻亦意識到,這些大事,祖母爲什麼要告訴自己?
迎上少女疑惑的目光,老夫人表情越顯親暱,摸了摸她的青絲就說道:“你母親過去雖總溺寵着你,你總也不將大事放在心上,可咱們沈家的姑娘,自然是要以家族利益爲重的。祖母跟你說這些,只是覺得時候到了,今後你和昌威將軍相處的時間,還長着呢……”
“母親,她不是總想將女兒嫁去姑姑府上的嗎?”
沈嘉芫突然,對再懷有目的去接觸趙沛言的事,有些牴觸。
如她從前所想,這一世,只願彼此平安,再無交集。
“你母親那,祖母早就說過了,沒事。”老夫人滿面和藹,續言道:“再者,芫兒也聽說了,你祖父近來和你七姑父的關係鬧得有些僵持,咱們兩家的關係不比過去,祖母自然是希望你嫁得更好。昌威將軍是後起之秀,入朝以來就頗得聖寵,往後自然前途無量。”
“可是,他會同意嗎?”
趙沛言性子倔強,過去名門夫人慾要將自家姑娘說親於他,素來都是堅定拒絕的。而他這等態度,還得過德隆帝的讚賞,怕即使是貴胄之家,亦不好逼迫吧?
沈嘉芫覺得,他不會同意。
“有些事,等到風聲四起,願不願意,就不是他能做主的。”
沈嘉芫赫然就回想起那日被錢媽媽撞破趙沛言抓着自己衣袖的時候的場景,難道還準備對外傳揚些什麼?
這不是自毀家族姑娘的聲譽嗎?
可或許,就是因爲旁人都認爲女方家會特別注重這個,沈家反其道而行,纔會事半功倍。
沈嘉芫看向老夫人的眸中不禁閃過了抹畏懼,她不知道這些都是沈延伯的主意,還是眼前人的點子,可都讓她覺得可怕。
怎麼能算的如此天衣無縫?
即使事情不成,還有後路。畢竟別莊內的事情是真正發生過的,沈延伯府救了他趙沛言於昌威將軍府有恩這是事實,而依將軍有恩必報的性子,即使是怨着沈家連累慕婉的死,頂多亦是恩過相抵,再如何也不會得罪他。
這場計謀裡,若是得勝,沈延伯府招了新貴將軍做姑爺,伺候必然是脣齒相依;而若是失敗,頂多也就是朝堂保持原樣,新貴的勢力依舊牽絆着安襄侯府,而慕婉的死,會讓安襄侯府和昌威將軍府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戰線,就必須敵視到底。
而作爲這個局裡慘死的自己,重生到了如此家族裡做姑娘,沈嘉芫還真說不清是福還是禍。
“祖母的這些想法,母親知道嗎?”
或許是屋子裡沉默了太久,沈嘉芫便出聲打破了寧靜,亦因爲想知道世子夫人和老夫人只見的婆媳關係到底如何。
曾經,她真以爲,祖母待她的寵愛是純粹的,而如今……
無奈的輕搖了搖頭。
老夫人卻沒有答話,似乎只將需要的說了,其他的就不肯透露分毫,只握緊了她道:“聽說昌威將軍府的老夫人喜愛臘梅,趙將軍孝順,早前特地從邊關處移植了幾株罕見的金錢綠萼進府,那兒的梅花就是和咱們京內的不同,說是這還沒入冬就結了花苞,下個月初八有個賞梅宴,帖子已經送到了府裡。”
沈嘉芫聽這,不由就想到了上回趙沛言要求見慕婉的事,她就覷了眼老夫人,索性就將這事給說了,而後低低問道:“祖母,趙將軍說,是咱們府給他送了信。他如今要求見她,孫女該如何?”
既然沈家都安排好了,她倒是還真想聽聽。
“你儘管說不知情,他不會真拿你怎麼樣的。”
這、這是要自己吊着他?
“可是孫女在姑姑府上的別莊裡,還真是頭回見到婉姨娘,趙將軍怎的就肯定我認識她呢?”
“這個你自不必費心。”
老夫人苦口婆心,安撫般言道:“你儘管記住祖母說的這些,昌威將軍位極人臣的日子不遠了,而你定會做他的夫人。”
如此殷切的眼神,倒是極其熟悉,和當初世子夫人肯定的說自己必定會嫁去安襄侯府的時候一般神情。
她突然有些同情原主,就那樣不明不白的離了世,連當了搶都不自知,總以爲都是她的慈母好祖母。如此的掌上明珠,如此的重視恩寵,她若真無知天真,不會多想,許是亦不會生惱吧?
“芫姐兒,你們幾姐妹,祖母素來就最疼的就是你,但凡有什麼好處,也必然是留給你的。”
沈嘉芫勉強露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