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面正在播放一個正紅的電視劇,是宮廷劇,看着有些沒頭沒腦的。金元茹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不知道是方爾沒有聽到還是故意不回答,但是至於不回答嗎?可她沒有看到的是方爾捏着遙控器的那一隻手節骨都在泛白。
就在金元茹自討沒趣,打算去洗澡的時候,方爾嗓音淡淡的開口。
“你說,二十多年沒有聯繫的夫妻還算是夫妻嗎?”
金元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乍一聽還以爲方爾是在隱喻自己,可想了下又覺得不可能,畢竟方爾才二十多歲,她翻了個身看着天花板:“大概是吧。”她本就不太確定,話一出口察覺到方爾掃過來的眼神,立馬把話吞了回去,“那個,也可能不算了,不是有法律說分居兩年就算是離婚嗎?”
分居兩年就算是分手?方爾嘴脣動了動,到底是沒有再開口,只是神色陰鬱了些,就算是該算離婚了,可兩方都沒有離婚的意思,那又有什麼意思?
方爾嗤笑了一聲,扔了遙控板鑽進了被子裡面。金元茹被她這一系列動作弄得腦袋有些發暈,問她:“你還看電視嗎?”
方爾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過,有些嗡裡嗡氣的:“不看了。”
電視上面已經從電視劇的畫面切換到了廣告的畫面,金元茹好久都沒有看過電視了,在心裡琢磨了一句:電視五分鐘,廣告兩小時。
金元茹關了電視,自己也躺在了方爾身邊,一邊拿眼睛去看方爾,只見方爾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沒睡着。金元茹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她之前說的話,腦子裡轉了個彎,嘭的響了一聲,她猛地睜大眼睛看着方爾。
“你、你你該不是想和林森隱婚吧?”
方爾睜開眼睛看她,眼裡沒有一絲睡意,不過看起來眼神有些茫然,沒明白金元茹的意思。金元茹這才覺得自己的思維跳脫了些,訕訕的笑了聲,又和方爾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別人睡在一張牀上呢。”
“第一次?”方爾明顯不信大的看了金元茹一眼。金元茹原本還想反駁兩句,忽的就明白方爾那眼神的意思,臉上以後,囁嚅到:“同性同性!你腦子裡一天都在想些什麼啊?”
方爾倒是冤枉,她實在是什麼都沒有想啊,只不過陳述事實。
天被聊死了,金元茹又開始想各種話題。隔了一會兒又推搡了方爾一把:“你病看的怎麼樣了?”
“我沒……”方爾話說到一半頓住,明白金元茹說的是自己看心理醫生這件事,抿了抿脣想起電話裡面胡醫生讓她明天再去一次。
“難道很嚴重?”金元茹看方爾表情各種崎嶇,一時間也就往那方面想了,想着想着對着現在的情況莫名的就融會貫通了,難不成方爾是有什麼嚴重的病,所以現在才……這樣?
金元茹正在想該怎麼寬慰方爾兩句,忽的看見方爾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對,一時間覺得有些捉摸不定方爾的心思。
想了好一會兒,金元茹打定主意方爾一定是想要自己安靜一下,於是她自己摸了手機出來玩,發了幾條消息出去,忽的聽見耳邊的聲音,手指一顫。
“你知道我是單親家庭嗎?”
“啊?”金元茹沒頭沒腦的想了會兒,搖了搖頭,“我瞭解你最多的就是和林森之間的各種緋聞了,”她皺眉深思了一下,“網上倒是沒怎麼說你身世的問題。”不過也有可能是說了,不過她當時只關注和林森有關的部分了。
方爾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有那麼一瞬間,金元茹覺得剛剛方爾是想和自己說說以前從來沒有涉及過的領域,她一時間有些後悔自己的插科打諢,想讓方爾再重新打起精神來說說,卻又怎麼都開不來口。
金元茹白天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就睡不着了,一邊方爾呼吸的聲音很淺,她沒有辦法判斷她是不是睡着了,心裡乾着急,最後想了想用不大不小的聲調說道。
“你覺得我是不是生的特別好?”
等了好一會兒,金元茹沒有等到回答,有些懊惱,翻了一個身,卻聽見方爾道:“沒有啊,我覺得長得挺一般的。”
“……”金元茹的額角垂了三根黑線,她這是在討論自己的臉嗎?金元茹懷疑方爾是故意的,故意歧義她的話!可她這張臉明明長得精妙絕倫好吧?
安靜了好一會兒,金元茹安撫了自己的情緒,打算不和方爾的毒舌計較,語氣放輕了幾分:“從小很多人都羨慕我,羨慕我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方爾沒出聲。金元茹原本是想等她搭一句話的,落了個尷尬,咳嗽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可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其實一直都很羨慕他們,有自己的時間可以和小夥伴玩耍,而我除了興趣補習班就是鋼琴補習班。”
說道這裡,金元茹有些傷感的隱了聲,回憶到那些年的感受,心裡難免有些難過。
方爾說道:“人生來就有貴賤之分的。”
“嗯?”金元茹一愣。
方爾睜開眼,看着天花板:“你覺得你犧牲了自己的時間和童年,但是因爲這些教育,你的未來必定要比他們多更多的選擇,也有選擇的餘地。”
“但是……”金元茹的話哽在喉嚨了,張了張嘴,忽的覺得自己以前的那些理直氣壯的理由蒼白的無力,倒像是無病**。
她琢磨明白了,還要再說什麼,卻發現方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聲也漸漸沉穩了起來,金元茹抿了抿脣。
……
方爾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金元茹已經不在了,身邊給她留了一個紙條,說是臨時有事讓她自己照看好自己,鑰匙什麼的也放在了牀頭櫃上,讓她想住多久住多久。方爾咧嘴笑了笑,心裡對金元茹多了幾分感激。
方爾看了眼時間,又洗漱了一番,看自己的氣色不那麼差之後才離開。
回公寓的時候林森也在,看見方爾拖着行李箱的時候有些驚訝,問:“怎麼了?”
方爾咧嘴一笑:“沒什麼,就是想回來了。”
她把那端艱辛都掩藏了下來,可林森雖然不知道,當多少還是能猜到發生了什麼,看方爾臉色還算好,也就沒有追問。
“吃早餐了嗎?”
方爾搖了搖頭,林森把行李箱從她手裡接過去:“你等一會兒,我下去給你買。”
“好。”方爾渾身放鬆了些,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林森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方爾在打電話,臉色不怎麼好看,他把豆漿油條放好,又轉身去看她。小小的一張臉上因爲爭執有些紅撲撲的,“我不回去!”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方爾的聲音漸漸的不耐煩:“我現在沒有耍小性子!”
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些,眼角眉梢似乎都耷拉着:“我知道了,媽你在那邊多住一些時間吧,要是有什麼不順心的就跟我說,我來接你。”
“嗯,就這樣吧,再見。”
方爾掛了電話才發現林森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一時間有些莫名,“你看什麼呢?”
看什麼?他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方爾有些地方好像有些不一樣呢,也更加的吸引人了。林森沒有回答,認真的看了方爾好一會兒,方爾都被他看的有些頭皮發麻,撓了撓腦袋又問他:“你看什麼呢?”
“你有些不一樣了,”他從很久以前都有這種感覺,只是一直都不強烈,可現在看着她拎着行李箱單槍匹馬的從漫天的風雪裡回來,那種感覺清晰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林森伸手揉了揉方爾的頭髮,方爾擡頭看着他,呵出來的氣都夾雜着風雪的溫度,她問:“怎麼不一樣了?”
林森彎了彎嘴角:“就是覺得你一個人都能面對全世界的否定了。”
方爾愣了一瞬,半晌才道:“哦,是嗎?”看起來像是有些沒有回過神來。方爾自己在心裡咀嚼着這兩個字,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是啊,因爲她知道只有自己真正的做到了強大,那麼才能保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可是這樣又怎樣?她還是在面對某些事情上,始終無能爲力。
而林森卻看着方爾久久沒有出聲,他現在還記得方爾以前那小奶貓的模樣,什麼事情都要和他商量,犯了錯就會撒嬌賣萌耍賴。他要是笑着問方爾爲什麼不再使用她這三大法寶了,大概會得到一個答案,那就是:因爲不是每個人都會買賬啊。
方爾吐了吐舌頭,在餐桌邊坐了下來,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餐,心情難得的輕鬆,就感覺跟甩掉了一個大包袱一樣。
“你就這麼回來……方媽媽怎麼辦?”林森問道。
方爾皺了皺眉,覺得一時間說不清這情況,而她昨天選擇了找別人而不是林森,就沒有把這件事往他面前攤開的準備,她更多層面上的覺得這是家醜。於是方爾笑了笑:“沒什麼,兩不耽誤嘛,再說不是要過年了?說起來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吧,第一次過春節。”
想到這一點,林森的眉眼也舒展開來,點了點頭,腦子裡冒出來兩個字: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