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有受傷?”餘梓蘊秀美的面龐上平添了幾分憂慮,此刻正憂心忡忡的對着燕奉書。
“本王無恙!”燕奉書不冷不熱的應了一句,眼見餘梓蘊帶來的人把呂問凝、唐虞二人押解了起來,他說:“有勞餘小姐讓他們把兵器收起來,他們是本王府上的客人!”
餘梓蘊不可置信的說道:“可是……他們剛纔明明就是要殺你……們!”
餘梓蘊注意到了阮夢歡,也注意到了阮夢歡與燕奉書緊緊教纏在一起的手,心中驀地黯然。
阮夢歡撒開燕奉書的手,過去把呂問凝扶起,“她是王爺母妃的故人!”
“原來如此!”餘梓蘊輕笑着,又命人把唐虞押了過來,“王爺,此人如何處置?”
“他?”燕奉書眉頭一皺,想起了方纔唐虞所說的那句“心上人”來,頓覺厭惡不已,“他不是本王母妃的故人!”
“是!”餘梓蘊即刻令人把唐虞往大牢送去,末了,她靦腆一笑,雖與身上的戎裝極其不符,但紅顏美人一笑,終究令人見之忘俗,她柔情款款,“王爺無事,妾……小女就放心了!”
那樣拙劣的改口,阮夢歡聽了心中卻是不大愉快,她一步步走向燕奉書。
忽聽身後傳來一陣笑聲,只聽那聲音說:“看來餘小姐對我這弟弟很滿意呢!想必將來定能成爲一對神仙眷侶!”
說話的乃是皇子項傾闌,他身邊的正是他的王妃瓊琳公主。他們夫妻兩個一唱一和,瓊琳更是熟絡的握住了餘梓蘊的纖白雙手,說:“我就說嘛,你們兩個是天生的一對兒,如今有了陛下的賜婚,也該早日晚婚纔是!”
“到那時,咱們可就是妯娌了!”瓊琳補了一句,雖然言語帶笑,可是一雙眸子卻是狠戾非常,目光在阮夢歡與燕奉書身上徘徊着。
這世上的羞辱尤很多種,偏偏有那麼些人就愛挖個不能再明顯的坑,等着你對號入座。其實,旁人說什麼都不重要,只要燕奉書認定了她,固然如此,阮夢歡的腳步在還是不知不覺中放慢了許多,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脣邊勾着笑意。
“夢夢,到我這裡來!”
燕奉書伸出了一隻手,衝着她笑呢!阮夢歡喜不自勝,加快了腳步,她可以什麼都不在意,只要他向她伸出手。
“傻站着做什麼,還不過來!”燕奉書含笑催促了一句,索性走過去牽了她的手,四目相視,世間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瓊琳眸子暗淡了些,到底不是個輕易就放棄的人,她拉着餘梓蘊站在了那兩人的中間,嘲諷道:“說起來陛下聖旨已經下達,過不了多久餘小姐就是名正言順的燕王妃了,只是不知襄卿郡主你……又算什麼?側妃?妾室?”
“我算什麼身份?”阮夢歡失笑,望着燕奉書,話卻是對瓊琳說的,“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麼,都由不得你說了算!”
項傾闌本就是被瓊琳拉來看笑話的,此時自是站在一旁看笑話,也不摻和其中。在看燕奉書笑話這件事情上,他是最爲享受的。直到瓊琳瞪了一眼,他方纔悻悻然的開了口:“襄卿郡主,你這麼名不正言不順的跟着他,到底也不是個事兒!不如就進宮向父皇求個恩典,雖然不能同餘小姐一般平起平坐,但好歹也是有名有份了!起碼不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
這話說的太毒了些,逼着燕奉書入宮求旨,可是即便求來了,也不是阮夢歡心中所想。可是,天朔帝已經下了旨意,哪有轉圜的道理!阮夢歡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我們家的事,怎敢勞煩您呢!”
“大膽!”項傾闌氣不可遏的上前一步,他是個身形魁梧的漢子,正要繼續前行,不料被燕奉書擋住了。他冷笑道:“燕王殿下,還是好好管管你的女人吧!”
燕奉書周身都散發着冷意,“她說的沒錯!這是我的家事,還請不相干的人不要指手畫腳,徒惹人厭煩!”
“你……”項傾闌氣的發昏,瓊琳這時出來打圓場,拉住了他,笑說:“好歹是兄弟,用得着這麼拼命麼!”
項傾闌甩袖而去,瓊琳卻是前所未有的好脾氣,勸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幾分重量,你不清楚?呵呵,可別自欺欺人了!真以爲,躲在這王府裡就萬事大吉?”
“這一切難道不正是拜你所賜?”燕奉書的語調冷硬非常,他愈發的厭惡這個女人。
瓊琳掩脣笑了笑:“是呀,你不服?那不如做給我看,讓我知道你能行!”
周圍站了一圈子人,偏偏那兩人恍若無人的說着話,阮夢歡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更不願意以後聽到旁人說燕王與女子斤斤計較的流言。她上前,擺着女主人的姿態,說:“今夜,多謝二位相助,時候不早,也該回去歇息了,不送!”
一直在一旁的餘梓蘊臉色難堪,咬着下脣,頗有些不知所措,她生性頑劣,自入皇城後不得不謹言慎行,如今遇上這樣的事情,再也按捺不住。她手中的劍,不住的在顫抖着,她的眼始終盯着那得意洋洋的女人。下一秒,就要刺過去!
“不送!”燕奉書眉宇微皺,只丟下這兩個字,便抓起阮夢歡的手,就要離去。
後方涼風來襲,阮夢歡一把推開了燕奉書,卻沒想到那劍是衝着她來的。
餘梓蘊秀麗的面容此刻充斥着憤恨與不甘,而所有一切的發泄之所聚集在了阮夢歡的身上。那劍跟長了眼睛一般,一個勁兒的往阮夢歡身上招呼。
阮夢歡左躲右躲,跑向了遠離燕奉書的地方,她可不願殃及燕奉書。
然而有句話說的對,前有狼後有虎。她躲開了餘梓蘊,卻是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桃智身邊。
“桃爺爺小心!”阮夢歡躲過去了,還很有心的提醒桃智躲開。
阮夢歡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不代表其他人都忘了。桃智心心念唸的是女兒阿音的一切,而只要殺了阮夢歡,就能知道所有。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沒有躲開,而是一把抓了邊上的阮夢歡,用她做人·肉·盾·牌!他似笑非笑,在她耳畔,低聲說:“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如願以償!”
“你瘋了!”阮夢歡不可置信,“你的願,不是在呂問凝嗎?你別忘了她是阿音的母親,是她拍着阿音走完了最後的路!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她更瞭解阿音!”
阮夢歡把希望投放在了呂問凝的身上,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呂問凝的嘴裡會說出那樣的字句來。
呂問凝動了動嘴脣,無聲的說:“殺了她!”
而這個角度,恰恰是燕奉書看不到的。而當燕奉書要上前救人時,呂問凝忽然倒在了地上,“很不小心”的攔住了他的去路。
餘梓蘊好似得了失心瘋一般,她手裡的劍離阮夢歡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阮夢歡以爲這就是終結……
然而,很多事情並非你以爲的那麼簡單,所以這世上發生了很多悲劇。當然,也因此發生了不少“幸好”的事情。阮夢歡的眼裡只有燕奉書,妙妙的眼裡同樣只有燕奉書,妙妙看到的是燕奉書心中所繫。
於是,阮夢歡被救了,被妙妙一命換一命,給救了……
如果可以,阮夢歡寧願死去的是她……
可是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的事情,誰也無力改變……
餘梓蘊身上捱了燕奉書一掌,倒在地上,久久不能順利的喘息;妙妙同樣艱難的喘息着,不同的是,她躺在燕奉書的懷裡。
餘梓蘊的劍從妙妙的心口穿過,血染紅了妙妙的衣裳。
妙妙不停的吐血,她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歡喜,她攥着燕奉書的衣袖一角,費力的說:“公子爺,不……要……放棄!不能放……棄!更不能因爲……她而放棄……”
“你不要說話!”燕奉書點了她身上幾處穴位止血,他出奇的冷靜,以絕不容許拒絕的口吻,威脅道:“桃智,你若不救她,我會讓你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
“爺爺我……”桃智只是想要阮夢歡的命,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會自己湊過來。他當然沒有救人的想法,可是燕奉書的那個眼神,令他心慌。多少年來,沒曾遇到過的眼神,如今重新見到了。他掃了一眼地上的人,說:“利刃穿胸,沒救了!”
“好!”燕奉書只說完這一個字,衣袖一甩,從中飛出暗器,空中劃過金屬的光澤,曼妙的尾端,停留在了呂問凝的身上。他說:“你若醫治不好她,我便讓你的妻子給她陪葬!”
“混賬!”桃智罵了一句,他是個神醫,雖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知道燕奉書的暗器是什麼!
見此情景,阮夢歡在旁附和,“我想你知道,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她竟然毫無怨怠,竟然心生羨慕。
妙妙吐了一口血,嘴角卻是笑着,那雙眼盯着阮夢歡,好似在說,你看,他終究是在乎我的!我死了,卻也得到了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