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太子妃是皇上的禁忌,誰都不能提起但是唯獨皇后可以。底下的人一片靜默。

祁晟睿陰冷的眸光輕輕波動了一下,嘴脣輕啓:“人都已經死了,在恨也沒有用。”

惜公公從外面進來:“皇上,都安排好了!只是……”

“只是什麼?”祁晟睿擡起陰冷的眸光,雖然眸光不是陰冷,但是看上去的感覺就是陰冷。

惜公公停頓了一下:“慕公子何時有了孩子?”

“孩子?”祁晟睿輕皺眉頭:“朕只記得他剛成親不到三日,怎會有孩子?”

“看樣子那個孩子好像是慕公子新婚妻子帶來的!”惜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答。

幼梅有些吃驚,不覺諷刺一笑:“慕家是名門望族,竟會娶一個死了丈夫還帶着孩子的寡婦?那女子難道有傾國傾城之貌?”

“屬奴才斗膽,那女子長的如何,奴才不敢說,但是她身邊的孩子卻和皇上您一個模子刻下了的。”惜公公說完。都能聽到這屋裡的倒吸聲和可怕的靜寂聲。

祁晟睿一雙陰冷的眸子此時變得更加的詭異。

幼梅聽了卻嗤笑一聲:“哼,你好大的膽子,你該不會認爲這孩子是皇上的吧?而那寡婦的丈夫是皇上不成?”

祁晟睿卻靜嘆一聲,喝下一口酸梅湯:“天下長得相似的人很多,你也不要大驚小怪,下去吧。”

惜公公弓着身子退下,眼眸在斂起的時候似乎看到了祁晟睿臉上的一絲動容。

慕容宛中,慕容瑾坐在陰涼處喝着沁涼的酒水,嘴中咬着紅桃慢悠悠的翻動着堆了幾桌的賬本,一會而擡起慵懶的眼皮看着小曦,小曦也只乖巧的躲在樹蔭下玩着泥巴,天氣炎熱,樹上的知了叫的又令人很是心煩,慕容瑾完全看不上去,眼睛半睜半合不久就在涼椅上睡着了。

一旁玩的興起的小曦這時擡起頭,星眸璀璨狡黠,走到慕容瑾身邊拿起一本賬本細細的讀,月牙灣的眼眸睜的大大的,不一會兒就將所有的賬本全數看完了,小東西抹抹額上的汗水一口氣將井水喝了個光。

走到樹底下解開褲子,張開腿噓噓,星眸卻瞥見一襲明黃色的身影,祁晟睿身邊只跟了一個惜公公,夏日烈陽高照,惜公公替祁晟睿打着傘,卻依舊擋不住烈陽,刺眼的光線穿透明黃色的油布射到祁晟睿那張恐怖猙獰的臉上,猶如鬼面閻羅。

祁晟睿一進來就立即被這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吸引,一樣的眉宇,一樣的臉龐,尤其是那雙眼睛,雖還帶着稚嫩、童真的氣息但是卻有着和他一樣的邪魅和妖冶,不仔細看以爲是一彎月牙眼,但是細看之下那眼角的邊際明明是狹長的,即像桃花眼又像一雙鳳眼,小小的嘴巴粉嘟嘟的翹起,白嫩光滑的肌膚在陽光下曬的通紅,更給他增添一份可愛的氣息,在樹蔭下他卻又彷彿沉寂了一樣,身上隱隱的透出要死的高貴氣質,而那眉宇間更是彰顯着王者的霸氣。

他一時愣住,陰冷的眸光卻在這時綻放出一絲奇特的光亮,一時間整個時間都亮了,那麼的瑰麗。

小曦看到來人,清澈童真的眸子隱隱的冷下去,平靜的將褲子拉好,然後跑到慕容瑾身旁:“爹爹,皇上來找你玩了。”沒有任何雜質和清亮的童聲,聽在他的耳朵裡是那麼的美好,似乎那種聲音就是他一直嚮往的。

慕容瑾睜眼就看到祁晟睿的眸光盯在小曦身上,伸手就將小曦攬到身後,俊美的面容透露着一絲緊張:“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前來有何吩咐?”

小曦依舊睜着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這個人,但是那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和疏離。忽又看到門口進來的身影,立即嬉笑着跑了過去:“孃親,皇上來找我們玩了……”

落櫻手上挎着的籃子跌落,剛剛洗好的衣服全數散在地上,一雙水眸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等到那張驚悚的臉和陰涼的眸轉過來時,落櫻的瞳孔一下放大,不自由的露出驚恐的神色,身子也有些不穩。

他是祁晟睿嗎?那個妖冶的比女人還要美的祁晟睿?他多情的桃花眼何時變得這麼讓人毛骨悚然,一雙眼睛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甚至眼瞼都看不到,他白如凝脂的肌膚又是何時變得這麼坑坑窪窪、有的如樹皮般皺起,有的如被狼撕咬下去一塊一樣,白天尚且見到會以爲是鬼,那倒是晚上豈不是能把鬼嚇癱瘓?

“孃親,你沒事吧?”小曦扶着落櫻有些搖晃的身子,關心的問道。

“皇上那是臣的內人……不知你是皇上,請皇上恕罪。”慕容瑾深知皇上如今的這幅樣子會嚇到很多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因爲看到皇上的面貌露出驚恐之色而被斬頭,所以他趕緊向皇上請罪。

落櫻也深知祁晟睿的暴戾,他的禁忌不容許任何人侵犯,所以趕緊低下頭跪下身子請罪:“名婦不知是皇上,請皇上恕罪。”身子抑制不住的在抖動,原來她竟是這麼的怕他,六年後的再次見面竟然使她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恐懼,不是因爲他的臉而是因爲又再次看到那雙異常冷冽、陰冷的眸光。

小曦似乎在山裡生活慣了,從不知道要行禮,依舊站着落櫻的身旁睜着一雙沒有任何波瀾的眸子,靜靜的看着祁晟睿,和他對視着,但是深眸下的冰冷卻更甚了。

“這孩子是你的?”祁晟睿禁不住走過去,這雙眸子像極他小時候,對任何事情都抱着一顆友好、平靜的心態,分不清險惡,分不清好壞,就那麼簡單的認爲這世上的人都和他一樣,心思簡單,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