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兒,你爲什麼怕豐親王?”一路上,靈鳶一臉奇怪的看着小傢伙,心中不由的冷冷一笑,握着小傢伙的手,微微緊了些。
“王爺的眼神,好可怕。”小男孩似乎意識到靈鳶情緒上的波動,有些害怕的看她一眼,誠實的說道。
“可怕麼?”靈鳶聞言點了點頭,對於他這樣的孩子來說,或許確實可怕了些。
但是,夜德豐的笑容,只有做賊心虛的人,纔會覺得可怕,一般人,只會敬畏而已。
根本不會跟他對視。
遲兒不過才八歲,爲何要老是盯着他的眸子看呢?
“姐姐當然不覺得,姐姐喜歡王爺嘛!”遲兒聞言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哼道。
“我喜歡他麼?”靈鳶聞言挑眉,她還不知道自己原來喜歡夜德豐呢。
靈鳶自己都理不清對夜德豐是什麼感覺。
好像對他有一種熟悉之感,但這種感覺,就像是面對一個多年未見的熟人一樣,只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並不算是好感。
“姐姐難道不喜歡他麼?”小傢伙聞言歪着腦袋,將問題丟回給她。
“這個問題,晚點在討論。”只有熟悉感,就是喜歡的話,那她的喜歡,也顯得太隨便了。
“姐姐,我們剛剛讓王爺付賬,是不是很不好啊?”畢竟他是主,夜德豐是客,這樣整他,豈不是故意給他難堪?
“不礙事,那男人身上隨便一樣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大不了就留在逍遙樓刷碗一天,哈哈哈。”靈鳶腦中想象了一番,竟笑了出來。
“呃,誰敢讓他刷碗,只怕他一怒之下會將逍遙樓給拆了呢。”遲兒聞言忍着笑意,如是說道。
“遲兒,姐姐不喜歡你笑。”靈鳶止住笑意,淡淡的看了小傢伙一眼,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懂,突然如此說道。
“姐姐……”遲兒聞言一愣,臉上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若不是真的開心,何必勉強自己咧嘴呢?”如果笑容只是變成了一個動作的話,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我……”越是跟靈鳶相處,遲兒對她的感覺就越是複雜。
從小到大,他的生活就很嚴謹,不得出半分差錯,可以算計別人,卻不能在臉上表現出情緒來。
甚至不能有很喜歡的東西,尊上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笑,不管怎麼樣,都要笑的很開心。
但卻不能真的開心。
尊上是唯一一個能夠看出他笑容裡有幾分真實性的人。
即便是現在,依舊如此。
當白城堡上下,都以爲他是神童時,沒有人知道他多想放下臉上的笑容,只想安靜的待一會兒。
就像剛剛,他也覺得這女人的話好笑,可是,卻不能真的笑出來。
尊上不喜歡他因爲開心才笑。
“傻瓜,姐姐跟你開玩笑的。”靈鳶微微勾起脣角,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頭,算是安撫他。
其實靈鳶自己都不懂,明明知道遲兒對她表現的如此親暱,不過是別有目的而來。
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跟遲兒真的是姐弟關係,她已經早就懷疑了。
“姐姐……”遲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明知道已經被靈鳶發覺了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只是在擔心,她會因此對自己另眼
相待。
他不是最喜歡看到別人變臉的樣子麼?
他不是最喜歡看到別人臉上那失望不可置信的表情麼?
怎麼會突然在意起這女人來了?
他唯一該在意的人,只有尊上而已!
思及此,遲兒重新揚起脣角,笑的天真可愛。
“走吧,回去吧。”靈鳶淡笑着將小傢伙情緒上的轉變看在眼裡,只是淡淡一笑而過,並未開口將一切都說開了。
不宜說開啊。
…………
離國。
“皇上,祈國爲何要聯合離國攻打蕭國?”眼看蕭國已經氣數將盡,原本憋了久久的少保,終於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他是命中註定要統一離和大陸的人,即便不用離國幫忙,也會滅了蕭國,若是助他拿下蕭國,可以換來離國十年安定,這筆買賣,很合算了不是麼?”風卿塵一襲白衣負手而立,站在望月臺上,一頭長髮迎風飛揚,一身清冷的氣質,讓他看起來遺世而獨立。
蕭奕楠已經被夜軒寒軟禁,蕭國的滅亡,已經近在眼前,他肩上的擔子,已經差不多可以卸下來了。
估計不出三日,戰爭就會結束了。
終於,一切都要結束了。
“皇上不打算回宮麼?”連續半個月的戰火,讓離國的處境變得十分困難,可是皇上卻不打算回宮主持朝政,反而有退位之意,這……
“我已經找到了九兒,親眼看見她過的很好,我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至於離國……”風卿塵早就打算在打了勝仗之後,向祈國遞交永世臣服的書信。
十年時間,足夠祈國不動聲色的吞併離國。
甚至不用動一兵一卒。
到時候,離國百姓的繁榮,成了夜軒寒的責任。
而他,終將被人們淡忘。
“可是皇上,十年的變數,誰能料得到呢?說不定十年後,離國……”少保聞言有些不認同皇上的言論。
這些皇上早前跟他說過一些。
“其實若是蕭國原本還可以撐個三年的,你知道爲何它會提早被滅了麼?”風卿塵輕笑着看着依舊執着於說服他的少保。
若是他不懂命理,看不破這紅塵世事,或許會替離國爭取最大的利益。
可惜他沒有野心,也屈於安定。
若是被吞併,能夠讓離國百姓過的更好,犧牲一點,值得。
蕭國不該的,就是對夜軒寒心愛的女子下手。
蕭奕楠以爲抓住樓靈鳶,就能威脅夜軒寒。
一步錯,步步皆錯。
若是蕭奕楠雙手將樓靈鳶安全送回,或許依夜軒寒對樓靈鳶的感情,只會對蕭國手下留情。
夜軒寒對蕭國的心思,又豈是在離國被滅之後?
從夜軒寒單槍匹馬闖蕭國皇宮的行爲來看,蕭國朝中,只怕就有不少祈國的眼線。
所以才能這麼容易便端了蕭國的政權。
“少保不懂,少保只是覺得,皇上曾經是離國最讓人敬仰的皇子,如今又是離國的帝王,怎麼能臣服於他人呢?”少保始終想不開。
“少保,這個問題,或許我現在無論怎麼解釋,你都不明白,三年之後,你再問吧。”風卿塵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心知自己始終無法說服少保理
解他,而他,卻也不再需要理解。
再決定跟夜軒寒做了那場交易之後,他就已經做了心裡準備。
唯一能夠決定離國是否存在的人,只有那個男人。
他是認清了這個事實,才替離國爭取到了這個十年。
這就是事實。
否則,如今已經成了歷史的國家,是離國。
風卿塵說完,便不再開口,只是望着那個戰火硝煙的方向,默默出神。
少保欲言又止,還想說些什麼,卻知道自己根本無力去改變眼前這個清冷的男子的心意。
最終,只能化作嘆息。
或許,皇上說的是對的。
他無力去改變,只是捨不得這樣一個謫仙般的少年,要承受離國百姓的唾罵而已。
皇上爲離國做的,他都看在眼裡,絕對不會去評判皇上的對和錯,只是不希望他成爲離國皇室的千古罪人。
“皇上,既然你找到了九公主,爲何她不跟你回來?”記得自己曾經這麼問過他。
而皇上卻只是淡淡的回答:“我找她,只想確認她平安,過的比我好,絕不會讓她回離國承受不該屬於她承受的壓力。”
所以在皇上眼裡,寧願讓自己獨自一個人承受永世唾罵,也不願讓九公主一起分擔。
一將功成萬骨枯,皇上曾經跟他說過這麼一句話,如今想來,竟也深有體會。
只是不知道,皇上的這份心意,九公主是否能夠體會的到?
兩人一前一後,在望月臺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天色越來越暗。
而兩人身上,都沾滿了雪花片片。
“皇上,回去吧。”少保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
少保看着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白衣男子,身子如此消瘦,總是感覺,只要風輕輕一吹,他就會跟着乘風登仙而去的樣子,偏偏,他身上還有放不開的責任。
這讓少保忍不住心中嘆了嘆。
或許像皇上這樣無慾無求的人,根本就不適合當皇帝吧。
“你先回去睡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風卿塵沉默了良久,淡淡的對少保如是說道。
舉起手中的玉簫,放在脣邊,一曲悠揚空谷的簫聲便在望月臺上方響起。
空曠而孤寂。
沒到夜深人靜,白衣男子都會在望月臺上吹簫。
伴着前方的戰火,持續到天明。
只是沒人知道的是,在望月臺附近的某個角落,一個同樣拿着清蕭的女子,看着望月臺上的那抹消瘦的白色身影,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迷茫。
她曾聽到那個人說的話,他說他寧願一個人承受壓力,也不願讓她回去。
她一直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那個曾經最疼愛她的男子,如今依舊用他的方式,保護她。
女子夜夜聽着那簫聲,能夠聽出那簫聲裡的孤寂,甚至還有一絲無處訴說的情意。
風卿塵,心中應該有想念的人吧?
那個人,是他覺得不可能之人吧?
兩人的身份,註定了他們此生相愛不能相守麼?
思及此,女子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清蕭,然後轉身,隱去。
那她偏偏就要逆天而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