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羅太醫的隱瞞,我從不怪他。
我本身就是一個禍水啊,我身邊兒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因我的緣故受到了傷害與波及。
如今,這些人死的死走的走,能留在身邊兒的,理應珍惜以待纔是。
……
在擎蒼駕崩的這三個月裡來,我雖爲太后,衆人也喚處理政務的雲鶴爲皇上。可沒有舉行過登基儀式,地位多少有些牽強。
大雪紛飛永不止,在寒冷的冬季裡,終於等來了小年。
小年的這一日,是雲鶴的登基大典啊。
雖說因擎蒼駕崩,登基大典不可鋪張。可到底是新帝登基,該有的總不能少。從三個月前起,宮裡上上下下便開始忙裡忙外的準備一應所需。
上到祭天祭祖用的香與燭,皇帝,太后,太妃,公主,王爺所需的衣裳,首飾。下到大典當日百官的站位,臺階上需要用的大紅地毯,都準備得仔仔細細,妥妥當當。
這一日,慈寧宮的人五更天便起來。沐浴淨身,梳妝打扮,好生繁瑣。
然,我的雲鶴啊,不僅僅是容顏與他父親一個模樣兒。便連爲難我的本事兒,也學得惟妙惟肖。
“太后娘娘!”我正拿起了螺子黛,輕輕的掃着柳葉眉。外頭兒卻突然傳來了焦急的叫喊聲兒“太后娘娘大事兒不好了!”
是雁慄!
在慈寧宮裡,能如此大喊大叫,卻不開口喚我主子的人,只有雁慄一人。
可她伺候過擎蒼的生母,又伺候過一介帝王,素來縝密穩重,今日怎會……
我放下螺子黛轉過身去,還未開口,雁慄便又道“太后娘娘,養心殿那頭兒傳來消息,說皇上……皇上不見了!”
“你說什麼?”我聽言,猛然起身“鶴兒不見了?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他會去哪兒?”
正說着,雁慄顫抖的給我遞上了一封書信“太后娘娘,這是養心殿的人在書桌上發現的。”
我垂頭一看,“母后親啓”四字兒寫得龍飛鳳舞,蒼勁兒有力。
是……
是雲鶴的筆跡。
顧不得雁慄在場,連忙把書信打開。
只見上頭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愧疚:
母后在上,願能原諒兒子不告而別。
兒子不孝,誤解父親,幾番動了殺念,罪孽深重。思前想後三月,終無臉面兒繼承用父親鮮血換來的大統。故,做出離宮之決定。若有令母后爲難之處,還望母后諒解。
兒子記得母后曾說,給予雲鶴之名,是望我能自由來去,閒雲野鶴。此番含義,兒子萬不敢辜負。
今日離去,只盼遠離紅塵,了卻罪孽。天涯海角,尋一僻靜之處,爲母祈禱。
母有云巖念憶陪伴,切勿費心找尋兒子。時日若到,自當歸來。
東陵一百零一年冬不孝兒聞人云鶴。
我反反覆覆的讀着雲鶴留下的書信,直到讀了十遍有餘,確認這的的確確是他的筆跡,這才落下了淚來。
阿蒼,你瞧瞧,你的兒子跟你真像。
其實……他就算是走了又有何用呢?他走了,你也一樣回不來。他走了,心中曾對你動過的殺念,也不可能抹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