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叵測?哼,我看他纔是那個最居心叵測的人!”
崔幼伯用力一拍身側的憑几,恨恨的說道。
雖沒有明說‘他’是誰,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步田地,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想明白了。
前兩天,那位號稱最像聖人的王爺,還遮遮掩掩的用些借刀殺人或者背後操作之類的手段。今日,則直接挽起了袖子,親自操刀上陣了。
圖窮匕見呀!
城門都想關了,接下來是不是開始行刺了呢?
崔幼伯難得的憤青了一把。
相較於崔幼伯,提前知道劇情的蕭南淡定許多,她淺淺一笑,道:“前日郎君已經請了假,我這裡還好些,老相公上了年紀,身體不好,郎君還是多去看顧老人家爲好。”至於朝廷的大事,你我這些小嘍囉還是乖乖站在一邊打醬油比較好。
沒錯,自前日起,崔幼伯就請假在家。請假的理由也很充分,一來,家中老相公身體微恙,身爲孫輩,崔幼伯需盡孝;二來,家中娘子有妊,兒女又小,身爲一家之主,崔幼伯需要在家看護。
第一個理由還好說,第二個理由,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定會被人取笑。
但,此話是崔幼伯說的,旁人還真不會笑他,誰讓他的娘子是皇家貴女襄城郡主呢。
更不用說這位郡主還是位賢良淑德的好女子,就是聖人那兒,也多有讚譽。
這樣的娘子有了身孕,身爲夫君,崔幼伯理當好生在家看護咯。
所以,崔幼伯的上司一聽這話,也沒含糊,直接給了崔幼伯半個月的假期。
崔幼伯雖在家呆着,但他還是很關注外頭的動向,一聽到吳王要關閉城門搜捕所謂的‘居心叵測之人’,他還是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這會兒聽到蕭南的話,他微微嘆了口氣,道:“娘子的意思我明白,我既已請了假就該好好在家侍奉老相公、照顧娘子,可……”他實在忍不住呀。
蕭南伸手搭在崔幼伯的手背上,柔聲道:“郎君的心思我也知道,但,外頭的某些人已經行動了,你我再憂心也幫不上什麼忙。與其在這裡生氣,還不如安下心來靜靜等着結果。我相信,聖人和皇后定有主張。”
那兩位可是久經風雨的老狐狸了,沒道理坐在一邊,任憑有人鬧騰。
而且,就目前而言,宮裡那兩位的態度也很詭異。
就拿兩日前的京城亂事來說吧,堂堂國都出了這樣的亂子,許多權貴家眷被強行或者誘哄着去了吳王府,隨後又被‘歹人’誤傷,再接着就是京中的京兆、金吾亂成了一團……
這麼多的亂子,身爲聖人和皇后,他們沒道理不知道呀。
可事實上,從事發到現在,那兩位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彷彿京裡一切正常,那些權貴的哭訴和告狀,他們愣是視而不見。
不正常,這很不正常。
如果傳言是真的,聖人病危,早已不能說話,更無法對京中的諸多亂象做出反應。那麼皇后,或者說是太子,他們也應當有所表示呀。
畢竟對於太子而言,只有京城安定,他才能順利接下皇位。
京城若是亂了,對太子絕無益處。
不知爲何,蕭南總有種預感,她覺得這次吳王能在京城搞出這麼多的亂子,很有可能是宮裡某位貴人在‘放水’,故意縱容、甚至是暗中幫着吳王把事情搞得更亂。
如果不是這樣,京中那幾位老國公爲何也沒有動靜?
除了那位侯將軍,其它的軍界大佬們紛紛閉門謝客,對外頭的動靜更是充耳不聞。
有問題,這其間絕對有問題。
不過,這些話,蕭南並沒有對任何人說,表面上,她還故意做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對外頭的亂事也持樂觀的態度,不止一次的表態,有聖人皇后和太子在,京中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崔幼伯聞言,點點頭,“娘子說的是,聖人聖明,太子賢德,有他們在,那些宵小之徒定不會得逞。”
還有,傳言不是也說了嘛,吳王只是‘建議’關閉城門,他還沒權利直接下令。
但,緊接着的事實告訴崔幼伯,他想得太樂觀了。
下午的時候,崔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形色狼狽的跑了回來,有的身上還帶了傷。
“郎君,娘子,不、不好了,城裡忽然冒出幾百上千的衛兵,他們身着甲冑、手持利刃,將朱雀大街和幾條通往皇城的街道全都看守起來,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不許任何人通行。”
小廝跪在門口,神色倉皇的說道。
崔幼伯和蕭南一驚,夫妻兩個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又齊齊看向那小廝:“果真?你、你親眼看到的?”
他們也太大膽了吧,竟敢封鎖朱雀大街?!
小廝連連點頭,直到此時,他的心還在怦怦亂跳。
喉頭上下滑動幾下,小廝似是在努力平復紊亂的心跳,“如果有人違令,被那衛兵看到了,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戟,直接把人戳死呀。”
說到這裡,小廝眼中閃過一抹恐懼,身體抖如篩糠,“若、若不是奴跑得快,奴、奴恐怕也、也回不來了。”
嗚嗚,太可怕了,那些人彷彿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似他這種自小生活中錦繡繁華京城的世家奴,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還有面對這樣恐怖場景的一天。
嘶~~~
崔幼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也沒想到,那人竟敢當街殺人,難道他要謀反?
他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否則,蕭南定會在心中默默吐槽:親,人家就是在謀反,難道人家之前的那些舉措,在你看來都是過家家?
吞了吞口水,崔幼伯問道:“那、那京兆的差役和金吾衛呢?那些人封鎖朱雀大街、當街殺人,竟無人阻止?”
小廝用袖子擦了擦汗水,道:“奴、奴也不知道,不過,街上並無京兆的差役和金吾衛,連、連前兩日進城的那些遊俠兒也不見了。奴、奴聽說——”
小廝頓了頓,擡頭看了看主位上的男女主人,欲言又止。
崔幼伯正急着,忙急聲問道:“聽說什麼,快點兒說呀!”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敢賣關子!
小廝很委屈,往日爲了多得些賞賜,故意在主人跟前賣個關子,這樣的事兒他沒少做。可今天,他真不是賣關子呀,而是、而是那個傳言太驚悚,他、他不敢說呀。
蕭南見狀,多少猜到了一點兒,便柔聲說道:“你都聽到了什麼?直接說吧,這裡沒有外人,你只管放心好了。”
小廝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左右瞧瞧,果然除了主人的親信並無外人,這才小聲的說道:“奴、奴也是胡亂聽人說了幾句,坊間有流言,說、說聖人不好了,還有歹人闖入了東宮,京裡的差役和護衛都跑回去保護聖人和太子了。”這纔給了那些甲衛有機可趁嘛。
“什麼?有人闖入東宮?”
崔幼伯大駭,連聲追問:“那、那太子呢?可曾受傷?”
小廝哪裡知道呀,他慌忙搖頭,“奴沒聽人說起……”
起初,他剛出去探聽消息的時候,坊間的酒肆和茶館還有幾個人閒聊,那些流言也是從那些人嘴裡聽到的。
後來,那些甲衛們封鎖了朱雀大街,又當街殺了個路過的百姓,驚得酒肆和茶館都關了門,小廝也倉皇逃回崔家,自然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見那小廝再無什麼話回稟,崔幼伯擺手將他打發了出去。
堂內只剩下他們夫妻,崔幼伯長嘆一聲,道:“娘子,我、我擔心太子——”
那‘歹人’既然能闖入東宮,定是有門路、有本事的,這樣的人去刺殺太子,太子危矣!
蕭南忙勸慰着:“郎君不必擔心,下人不是說了嘛,這只是坊間的流言。郎君也說了,太子賢德,定不會就這樣被人害了去。”
夫妻兩個正說着,又有人回來報告。
“不、不好了,郎君,京城的九個城門全部關閉,宮城的重玄門、玄武門也、也都關閉了!”
小廝跑得太快了,一時沒剎住閘,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他擡起頭,結結巴巴的回稟道。
這次連蕭南的臉色都變了,京城城門關閉倒不是什麼大事,但九仙門、重玄門、玄武門是什麼地方?居然也關閉了。
崔幼伯喃喃自語,“難道歷史要重演?”
吳王的人已經破了玄武門,攻入了宮城?
還不等夫妻兩個回過神兒來,又有小廝跑來回稟。
這人並不是榮壽堂的人,而是榮康堂的小廝。
只見他根本不等門外的奴婢幫忙通傳,用力推開攔阻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郎君,不、不好了,相、相公出事了!”
崔幼伯騰地站起來,幾步跑到那小廝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大聲喝問道:“什麼?相公出了什麼事兒,你、你快說呀!”
那小廝被衣襟勒着脖子,臉都憋紅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蕭南忙跟上來,拉開崔幼伯,“郎君,別急,讓他慢慢說。”
小廝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ps:補昨天滴,某薩繼續碼字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