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從三日前京城有亂事開始,朝中就有些心思敏捷的官員開始以各種理由請假。
就拿崔家來說,除了崔澤,所有的子弟全都請了假,在家守護‘重病’的老相公崔守仁。
至於崔澤爲什麼不能請假?
原因更簡單了,因爲他是宰相,只要聖人沒發話,只要他沒有經得住推敲的理由,他就不能無故缺席朝會。
偏這幾天來,不管城內出現了怎樣的亂事,聖人都沒有表態,沒得到聖人的許可,朝中的重臣們還是乖乖的準點兒上朝,準時去議政。
當然,主持朝會的並不是聖人,而是太子。
對於聖人爲何不出席朝會,官方說法是爲了歷練太子,實際的原因嘛,宮外的人就不知道了,其實這也給了閒人非議的藉口。
坊間的流言更是不堪,有的甚至還猜測聖人已經駕崩了,皇后爲了穩定局勢這才秘不發喪。
蕭南聽了這些流言,曾暗自猜度,這流言沒準兒就是吳王散佈出去的,爲自己下一步的計劃製造輿論。
話題扯遠了,咱們言歸正傳,還是說說崔澤的事兒。
事情還要從今天說起,今兒是大朝會,文武百官在太子的主持下,討論了些政務。
待開完了大會,還有小會,也就是宰相等一干高官聚在一起議事,一般情況下,聖人也會出席。
今日,代聖人處理朝政的太子並沒有出席相公們的小會議,而是交由幾位大臣全權負責。
下了朝,崔澤習慣性的去開會,與幾位同僚寒暄了幾句,便開始辦正事兒,就一些當前要緊的問題展開了討論。
事情發展到這裡都很正常,議事什麼的也沒出問題,等幾位開完小會,準備去跟太子彙報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出不去了,門外忽然出現了幾十個身着甲冑的衛兵。
領隊的是個陌生人,至少幾位相公在宮裡並沒有見過。
那些侍衛對相公們都很客氣,但就是不許他們離開議事的偏殿。
嘴裡說得好聽,什麼東宮進了歹人,爲了幾位的安全,還請相公們呆在原處不要亂動。
實際上幾位相公都明白,他們這是被人軟禁了。
而軟禁他們的人是誰,幾位的心中也很清楚,無非就是那個指使人闖入東宮刺殺太子的人。
相公們被軟禁在了皇城,外頭的人一時還不知道,但候在皇城外等候自家主人的各家奴婢卻知道了,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具體原因,只是知道自家主人被困在了皇城裡。
聽到小廝的回稟,崔幼伯腿腳發軟,他已經開始陰謀論了——糟了糟了,阿耶定是被吳王的人抓去了。
緊接着,崔幼伯又聯想到太子被刺的流言,對時局愈加悲觀起來。
太子被刺,接着就是相公們被囚,緊跟着就是京城的主要街道被封鎖,九門被封閉……這種種跡象表明,吳王似乎成功了!
蕭南雖沒有這麼悲觀,但她一聽相公們被困在了皇城,心慌的厲害,追問小廝:“你、你是說五位相公全都被困在了皇城?”
她、她的阿翁如今可是五相之首的尚書左僕射呀。
小廝見蕭南的臉色難看,猛地想起這位郡主娘子是宋國公的孫女,而那位蕭公,貌似也在被困名單之中。
眼中閃過一抹憐憫,小廝點點頭。
蕭南心裡一沉,她雖然知道這場政變的最後贏家是太子,但、但這期間也有幾位官員丟了性命呀。
她的阿翁會不會?!
好吧,就算吳王爲了留幾個宰相幫他撐門面,一時不會要了幾人的性命,但阿翁上了歲數,餓上幾頓亦或是受點兒氣,都夠老人家受得呀。
蕭南一想到那個脾氣大、性子硬的老漢,她就忍不住擔心,生怕阿翁脾氣一上來,再出點兒什麼意外。
崔幼伯和蕭南各自擔心的自己的親人,夫妻兩個也沒心思聊天,一個去了榮康堂尋老相公拿主意,一個則回了內書房。
蕭南坐在書案後,抽出信箋,迅速的寫了一封信,然後用小竹筒封好,喚來雪娘子,把竹筒系在它的腳上,然後將它放了出去。
這封信是送到公主府的,阿翁出了事兒,此時阿耶應該也知道了,她想問問阿耶,該如何救人。
傍晚的時候,雪娘子回來了,還帶來了蕭駙馬的回信。
信裡的內容很簡單,蕭駙馬已經知道五相被困的事兒,如今也在想方設法的打探消息。
只可惜,皇城與宮城之間的宮門也都關閉了,大公主在宮城裡的親信根本探聽不到宮外的消息。
也就是說蕭駙馬在努力,卻沒有任何結果。
蕭南坐在書房裡想了好久,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閃身進了桃源,把在桃源裡優哉遊哉的小青抓了出來。
“幹嘛幹嘛,人家馬上就要休息了,主人不能這麼對我,你、你這是虐鳥,你知不知道?”
小青正過得逍遙,忽然被主人強行揪出桃源,頓時炸了毛,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蕭南纔沒心思跟它胡扯,直接吩咐:“閉嘴!”
小青雖是隻鸚鵡,但在桃源裡生活了好幾年,靈智已開,也極會看人眼色。
這會兒見蕭南語氣不善,顯是真動了怒,忙閉了嘴,乖乖的站在書案上,討好的眨着兩隻黑豆小眼兒,等着主人發話。
蕭南見它老實了,這才低聲問道:“現在有個任務交給你,如果你完成了,以後可以繼續呆在桃源裡。如果你失敗了,那就陪我兒子玩兒吧!”
小青一聽,險些一頭栽倒在書案上。
以後不能進桃源?還要陪那個小魔王玩兒?
這可是要了親命呀。
小青撲棱了兩下翅膀,疾聲問道:“什麼任務?主人放心,小青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會努力完成。”就差拿翅膀拍胸脯了。
蕭南見小青這麼上道,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去趟皇城……”
吳王的人把守通往皇城的幾條街道,人估計過不去,但鳥應該可以。
論武力值,小青絕對不是雪娘子的對手,但論機靈度,小青絕對能甩雪娘子八條街出去。
“嗨,不就是去皇城找個老頭兒嘛,放心放心,這事兒包在我青郎君身上了。”
聽完蕭南的吩咐,小青用力昂起頭,信心滿滿的說道。
蕭南一巴掌拍在它的頭上,“別驕傲,等找到了人、把話帶到了,再驕傲也不遲!”
小青頓時變成鵪鶉,連連點頭,“恩恩,放心放心,我、我不驕傲!”
蕭南細細描述了一番阿翁的模樣和穿着,又反覆叮囑小青注意街上的護衛,切莫被人抓了去。
小青看蕭南如此鄭重,便知道這事兒很要緊,也禁不住上了幾分心,耐心聽着蕭南的話。
交代完,蕭南趁着夜色把小青丟了出去,目送它撲棱着翅膀向皇城所在的北方飛去。
晚上,崔幼伯又沒有回來,而是繼續留在榮康居與衆兄弟商量事情。
蕭南則守着兩個孩子在正寢室休息,看着兩個孩子乖巧的在炕上玩兒識字卡,她的思緒也忍不住飄遠——今日才只是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唉,不知道接下來的六天裡,還有怎樣的禍事發生。
蕭南無聲的嘆了口氣,她也不求借此事謀富貴,只想一家人平安和樂,只希望這些亂事早些過去,早日恢復往昔安逸的生活。
次日清晨,報曉鼓響起,坊門緩緩開啓,街上卻沒有行人,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那些凶神惡煞般的甲衛。
城門依然關閉,整個京城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蕭南起來後,滿懷心事的跟兩個孩子熟悉完畢,然後來到正堂準備用飯。
“郎君回來了嗎?”
坐在主位上,看着身邊空蕩蕩的位子,蕭南扭頭問玉簪。
玉簪躬身回道:“郎君還在榮康居,方纔有人過來傳話,說是昨夜與幾位郎君談話到深夜,丑時纔剛睡下,這會兒還沒起來呢。”
蕭南點點頭,“知道了,上飯吧。”
幾個丫鬟聞言,提着食盒走了進來,給蕭南和兩個孩子擺好飯菜。
蕭南笑着對靈犀和長生說,“阿耶還有事,咱們先吃。”
靈犀和長生乖乖的點頭,一個拿起銀箸,一個摸起銀匙,姐弟兩個埋頭吃飯。
吃完了飯,丫鬟們奉上茶湯,蕭南帶着兩個孩子一起喝茶。
長生年紀小,根本坐不住,只陪着阿孃坐了一會兒,便爬起來拉着他的小馬車,開始在輿圖上跑來跑去。
靈犀比弟弟懂事,昨夜她就看阿孃的臉色不對,只是她年紀小,根本不能幫阿孃解憂,她便琢磨着自己儘量乖巧些,幫阿孃看着弟弟,多少減輕阿孃的負擔。
思及此,靈犀放下茶盞,跑到一邊去哄弟弟了。
蕭南抱着茶盞,還在擔心着皇城裡的阿翁,以及一夜未歸的小青。
唉,也不知道那個吃貨找到阿翁了沒有,希望它這次靠點兒譜,別耽誤了大事。
正想着,崔幼伯卻走了進來,神色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
蕭南忙問道:“郎君,可是有什麼消息?”
崔幼伯一屁股坐在蕭南身側,低聲說道:“剛有人來報,說前幾日進城的那些遊俠兒又出來了,現在正與那些甲衛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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